1． 黃金手指

冬日裡的陽光就那麼回事，既不能帶來溫暖，又不能帶來太多的光亮。

林無敵裹得像個積聚了一年脂肪的胖企鵝似得，慢吞吞的遊逛在古玩市場。他喜歡老物件，但稱不上痴狂。就是停留在看過幾個鑒寶節目，買過幾本書而已。

這股子冷氣把人全給刮跑了，往常熱熱鬧鬧的古玩市場，顯得格外冷清。有幾個攤主幹脆聚在一起打牌、下棋，偶爾會向自己的攤位瞟一眼。

獅城的古玩市場很有意思，除了四圈是裝修古樸的店鋪，中間的地方都是連成一片的小攤位。

林無敵走馬觀花的閱過，最後停留在了一個專賣碎瓷片的小攤位。店老闆是個長相不錯的少婦，身材前凸后翹，這是他停留的主要原因。

他隨意的撿起一片白色的瓷片在手中翻看，少婦熱情招呼：「隨便看，咱這貨真價實，無論是越窯、刑窯、定窯、龍泉窯、耀州窯、景德鎮窯……應有盡有。」

林無敵被逗笑了：「你說的這些應該是一概沒有吧！」

少婦臉色不變：「一看你就是行家，雖然沒有那些窯，但咱的瓷片絕對是舊窯址挖出來的，買到就是賺到。」

這話到八成是真的，一般說來，古瓷片大都是從工地、遺址以及古代各個時期人們生活過的地方出土或散佈於地表淺層的。它售價低，利潤少，幾乎無人專門仿製。

林無敵放下手中物件，拿起靠近少婦的一塊粗糙瓷片，卻不妙被邊緣割破了手指。他習慣的將手指放在嘴中吮吸，一股子辛辣刺激的感覺順著喉嚨湧入，快速流遍全身後，向著眼睛聚集。原本略微污濁的眼仁變得如新出生的嬰兒那般漆黑，白色部分則布滿了紅血絲，眼淚順著臉蛋滑落。

林無敵身子微微的顫抖，瞬間恢復清醒。他看著自己受傷的右手食指，變成了金潢色，驚駭的在眼前晃了晃。

「沒事吧，我這有創可貼！」少婦彎腰開始在柜子里翻找。

林無敵將手指在嘴中咬了咬，硬邦邦，沒有疼痛感。

少婦已經找到了創可貼，用紙巾將他手指流出的污血擦去，細心的貼好：「還好，只是個小口子！」

林無敵晃著手指：「這是什麼顏色？」

少婦莞爾一笑：「肉色唄！」

林無敵長長吸著氣，後背有些發涼，自己明明看到手指變成了金潢色，而少婦竟然看不到，怪事，難道自己像某些異能小說裡面說的，擁有了超能力？

他又撿起來那塊沾血的瓷片，來回翻看，看到它平平無奇不由得有些失望，忍不住在心底嘲笑自己，電子小說看多了，人都變得不現實了。

他嘆氣的放下手中瓷片，卻不經意碰到了旁邊的黑色碎片，一股涼意順著手指侵入，還是那熟悉的感覺，只是沒有那麼強烈。林無敵握著黑瓷片，幾秒過後，眼淚流出，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出現一絲光點。他感覺到瓷片上附著一層霧蒙蒙的白色氣體，像是一吹就會散開。

又過了幾秒，這白色氣體被「黃金手指」吸收了，瓷片變得毫不起眼。

林無敵再撿起一塊，同樣有這種感覺，他幾乎要跳起來，自己真的擁有了某種超能力。

少婦拿出塑料帶：「喜歡的話，我給你算便宜點！」

林無敵根本就沒有理會她，而是快速摸著碎瓷片，不多一會將攤位上碎瓷片摸了個遍，找出十幾塊白色氣息濃郁的堆放在一起：「我買的多，你給我價錢便宜點吧！」

少婦沒想到他竟然還是個大主顧，喜笑顏開道：「大的四十，小的三十！」

林無敵還價道：「都給我算二十五吧！」

「行！」

林無敵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趕忙改口：「二十！」

少婦搖頭：「那就不行了，再往下說就沒個譜了，這瓷片我也是花錢買來的，你好歹得給我個成本費！」

林無敵無奈點頭，少婦笑嘻嘻的將瓷片裹了紙全裝入了塑料袋。林無敵撿起那個割破手指的瓷片也丟了進去：「這個送給我吧！」

「沒問題，一共十四片，三百五十塊錢。」

林無敵邊交錢邊道：「這片有沒有收購古董的地方？」

「有啊，要是一般古董，那邊青花閣就常年收購，老爺子眼光不錯，給出的價格也算合理；稱得上寶貝的，你只能去城西的琳琅軒了，怎麼，你有好東西？」

林無敵晃晃手中的袋子：「我去把它賣了！」

少婦無語，看待林無敵的眼神都變了，心想這小子腦袋被門夾了，還是驢踢了，這種普通貨色的碎瓷片也就是買來玩玩，還真以為自己撿到寶了！

林無敵其實是為了驗證一下自己突然擁有的超能力，是否像傳說中的那麼神奇，能給自己帶來無邊的財富。他經過別的攤位時，也伸手觸摸，但未能從看似年代久遠的銅幣，瓷器，玉石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異象。

青花閣的老掌柜正慢條斯理的喝茶，從茶水的顏色，和漂浮的葉子來看，喝的就是十幾塊錢一兩的普通茶水，但在他陶醉的表情襯托下，頓時顯得高端，精品，上檔次。他見林無敵進來並沒起身，古玩店裡每天進來的人很多，但真正肯花錢買的人沒有幾個。

林無敵掃了一眼櫃架上高高矮矮，或精緻，或粗鄙的瓷瓶，頓時被逗笑了。這裡面昂貴的青花瓷瓶竟不下百個，只要是稍微正常的人就能猜到百分百是假的。

他直接走到老掌柜近前，打量著對方，這是個將近七十的老人，保養得很好，只是臉上老年斑多了些。

「怎麼有事？」老掌柜慢吞吞的放下杯子。

林無敵將塑料袋放到他面前：「我有些品相不錯的瓷片，請您掌眼！」

老掌柜興趣缺缺：「賣瓷片去外面地攤！」

「多新鮮啊，我剛從地攤買來的！」

老掌柜直接坐好：「你砸場子的吧，拿地攤上的東西跑我這來賣！」

林無敵嘿嘿笑，從袋裡將瓷片一塊塊拿出，擺在桌子上。

老掌柜沒好氣的拿起一片，撕去包裹在外面的紙，掂了掂，眼前忽然一亮：「呦，手頭不錯！」

林無敵也跟著緊張起來，看來自己的能力是真實存在的。

老掌柜起身，從柜子里拿來一個放大鏡細細觀瞧。

古瓷片是破碎的，因此器物的胎釉斷面、「腸腸肚肚」一覽無餘地暴露出來，使人們不但能知其表，更能察其里。

老掌柜自言自語道:「外凸內凹，圈足放大，胎土陶煉精細，造型輕重失宜！」

林無敵不解道：「啥意思？」

老掌柜放下手中碗底：「這是永樂時期的碗，可惜了，是小窯的東西！」

「多少錢啊？」

老掌柜白他一眼：「急什麼，破成這樣子了也就五十！」

這老傢伙說話明顯不靠譜，有忽悠人的嫌疑。可是林無敵沒有發現，他眼中滿是小星星，意識到自己擁有了通往富貴的金手指，興奮地喃喃道：「發了，發了，我發財了！」

老掌柜身子停頓，看林無敵的眼神也變得怪怪的，滿頭問號：「五十塊錢至於高興成這樣嗎？」

林無敵按捺住興奮：「你繼續，繼續！」

老掌柜又拿起一片不知什麼部位的碎片，同樣尖聲道：「呦，這也手頭不錯！」

林無敵笑容燦爛，彷彿看到了自己以後輝煌的生活，身邊美女陪伴，大把大把的花著票子。

老掌柜向遠處挪了挪屁股：「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就是太開心了，哈哈哈……」

老掌柜收回看待神經病的眼神，仔細盯著手中瓷片：「單衣，無渲染花紋，有異色的表裡之分！」

林無敵終於止住了笑聲：「什麼意思？」

老掌柜鄙夷道：「你又不懂，問個什麼勁呢，成化鬥彩，雖然色澤鮮明，晶瑩可愛，卻也受原料和技術的限制而有所謂「花無yin面，葉無反側」的缺點，而且畫人物不論男女老少，四季均著一單衣，並無渲染的衣紋與異色的表裡之分。」

「值錢嗎？」

「也就五十塊錢！」

「騙鬼啊！」

林無敵看到割破自己手指的那塊瓷片，搶在老掌柜之前，裝進了自己兜里：「這個不賣！」

老掌柜拿起第三塊瓷片，嘴巴張成o形，林無敵搶在他之前道：「呦，手頭不錯！」

老掌柜點頭：「我現在有點搞不懂了，你是真不懂啊，還是假不懂啊，看這樣子剩下的瓷片也都不錯，小兄弟說個價吧，這東西我買了！」

林無敵攤手道：「不急，不急，你繼續看！」

老掌柜放下瓷片：「從釉色看，這是明朝的東西，也是私窯的商品，我也不騙你，這東西大約值三百塊錢！」

林無敵讓他繼續看別的，老掌柜只是摸了一遍，不做隻言片語的評價。

「你說價吧，不太離譜我就要了！」

林無敵搖頭：「你說吧！」

老掌柜嘆氣道：「別裝了，這都是你的藏品吧，按這行的規矩，價格自然是你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