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一鍋油

36. 一鍋油

薛老完這話,便端詳起黃玉,仿若忘記了面前兩人的存在。

林無敵和白關舞呆立了很久,最後他無奈道:「師傅,要是沒事,我們先走了。」

薛老點頭:「明天和古老頭找我,地方他知道。」

林無敵應了一聲,拉著白關舞下了樓,邊走邊道:「這老爺子牛氣的很啊。」

「那當然,他可是有牛氣的資本,不僅自己是業內赫赫有名的頂尖玉雕大師,兄弟是省級高幹,兒子還是獅城市長。」

「咱們那的市長。」林無敵驚奇道,「看不出這老頭其貌不揚的還是政治世家呢。」

「所以啊,能拜他為師是你的福氣。」

林無敵對玉雕沒有什麼興趣,對省級高官也不感冒,但是獅城的市長他樂意交往,俗話縣官不如現管,結交本地官員對自己以後做事會有幫助的。

白關舞返回賓館,便對古爺將今天的事情詳細訴了。老爺子臉上掛著濃濃的笑意:「你們要是不報我的名字,還好,現在姓薛的老東西八成會為難林小子。」

林無敵無語,好傢夥,古爺這名聲也太次了吧,竟然幫倒忙。

白關舞看樣子也不明白詳情,好奇道:「乾爹,您不是總提起他嗎,還誇他有才華。」

「一碼歸一碼,十幾年前緬甸玉石在大陸走俏,他偷渡玉石被海關給查了,一整船的東西都被國家沒收了,從此我們兩就結下了梁子。」

林無敵不太明白:「他被查了,和古爺您有什麼關係。」

「我當時也做這行當,提前一天上了岸,老東西以為是我故意陷害他,報的精。」

白關舞嘆息道:「你們怎麼不搞明白,到底是誰報的精?」

古爺淡淡道:「就是我。」

林無敵:「……」

「同行是冤家,當時東西運過來就有幾十倍的翻價,大家都是商人,可不講什麼仁義道德,賺錢才是硬道理。」

林無敵挑起大拇指:「古爺,您太厲害了。」

「哈哈,若是先上岸的是他,那倒霉的就是我,怪只能怪他太貪心非等到收滿一船才肯返回來,而我只收了半船自然要比他返回來的快。」

這話得簡單,但面對觸可及的巨款誰還能如此淡定,看來古爺的發家不僅僅是繼承了他那眾多叔叔的財產,他個人的能力不能小窺。

「再,要不是我的舉報,讓他虧本再也無力翻身,他也不會成為現在的玉雕大師,我這是間接的將他置之死地而後生。」

林無敵:「……您真善良。」

次日,古爺神采奕奕,身上西裝難得的整齊,他又戴上了那副眼鏡,將不時閃過精光的眼睛遮住。

梁國棟特意準備了四輛氣派的紅旗轎車,他從最前的車子下來,先大聲和古爺還有白關舞打過招呼,然後笑著對林無敵道:「你那塊毛料我幫你解了,上好的冰種啊,你要是出的話我幫你聯繫買家。」

林無敵拱道:「那就有勞梁哥了。」

梁國棟捶著他的胸口:「你和我還窮客氣,咱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過兩天賭石大會別忘了光顧我的攤位啊,哈哈。」

「一定、一定。」

林無敵不清楚什麼玉石大會,但是這會不方便問,和梁國棟坐了頭車,古爺和白關舞則上了二輛車。

這可不是他們不懂規矩,而是二輛車的位置備受保護,停車后也更容易引人注意。

汽車在路上賓士了一段時間后,駛入了一座獨門獨戶的院落,院子格局和京城的四合院極為相似,大庭院中種著不少花草樹木,左側還有一個小涼亭,四周的環境清幽淡雅,絕對是處頤養天年的好地方。

開門的是一個國字臉中年男人,看到古爺微微變色:「古爺?」

這中年男人便是薛老的兒子薛稼軒,他恰好休假在家,作為獅城市長自然認識本地的商業巨鱷。

古爺並未作答,而是笑看著他。氣氛僵持了幾秒,薛老從裡面走了出來,張嘴訓斥道:「幾十歲的人了還不懂事,還不喊叔。」

薛稼軒聞言,對古爺恭敬道:「古叔。」

古爺笑意更濃:「沒那麼多規矩,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梁國棟和林無敵他們依次問候薛老,薛老點點頭,將眾人迎了進。

薛稼軒一改剛才的冷淡,招呼大家隨便坐,並親自倒茶倒水。

年輕的保姆規矩的束站在一旁,隨時等候召喚。

林無敵暗嘆,混跡官場的人的內心不是外人能夠輕易揣摩的。他們時常備著幾張不同的面孔,可以隨時隨地的轉換。

這正廳中有股濃重而古樸的氣息,所有傢具陳設材質非木皆石,八仙桌,藤條椅,青石茶几……除了幾盞吊燈之外,竟再也找不到一件現代家電,就連電燈開關也設置得極為隱蔽,置身其中彷彿時光倒退了百年。

薛老和古爺虛假的客氣了幾句,對薛稼軒道:「稼軒你賠客人。」完自顧自的了廚房,片刻后廚房裡傳來打火的聲響。

古爺苦笑,對方將自己置之不理,剛來便擺了個下馬威。其實這些他早就猜到了,只是多年的對其實比敵人更加互相了解,現在他年歲已高,變得很珍惜這份感情,畢竟能和他坐在一起聊聊天的老傢伙已經不多了。

薛稼軒很善交際,和眾人互相介紹后便熱絡的攀談起來。

不多時,一股濃重的油煙味傳來,眾人的眼光不約而同的投向了廚房。

「小梅,過看看。」

「嗯。」小梅應了聲,便向廚房走。卻並沒有很快出來而是和薛老切切私語。

薛稼軒見狀,沒話找話繼續和眾人聊天。

古爺緊皺著眉頭,在又等待了一會後站起身,失望道:「老東西,沒想到你還記仇呢。」

薛老從廚房裡走出:「那麼多年的事情,早就忘了,你以為我薛紅雲就那麼點氣量。」

「那你……」

「想拜我為師可不容易,得拿出點真本事來,無敵準備好了嗎?」

「啊,哦,準備好了!」林無敵輕聲的站起身,「是三拜還是九叩。」

薛紅雲嘆氣道:「你這不著調得改改。」

林無敵曖昧的瞧著白關舞,他要將不著調發揚到底。好人有好報,不著調的有美女抱。

白關舞俏臉一紅,趕忙看向別處。

「跟我來吧!」薛紅雲率先走向廚房。

眾人均一頭霧水,不明白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只得跟著他湧入了廚房。這廚房足有平常人家主卧室大小,擁入這麼多人也不顯得狹窄。

燃氣灶上升騰著淡藍色火焰,上面的鐵鍋內盛放金潢色的液體,中心處不停的鼓起但並不外濺。

林無敵抽著鼻子,嗅著略微刺鼻的味道:「這是油?」

「還真是。」白關舞也驚奇道。

眾人表情不一,但都顯露出困惑。薛老竟然莫名其妙的煮了半鍋油。

小梅用長勺攪了一圈:「老爺,油已經煮開了。」

「嗯,你下吧。」

小梅推門離開后,眾人的視線全集中在了薛老身上。薛老並不急著揭穿謎底,目光投入鍋中小聲呢喃:「雕玉最主要的是穩,不能抖動,把心中所想的要絲毫不差的刻出來。當年我為了剋制抖,每天都超過三個小時,端著板磚站立。」

林無敵嘿笑道:「師父也使用這武器?」

「嗯?」

「其實酒瓶更好使一些。」林無敵對此深有印象,高中時有一次在飯桌上發生爭執,他就是用啤酒瓶把對方腦袋給砸破了,既恐嚇了對方又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他看大家都用看小丑的眼神看待他,知趣的選擇了閉嘴。

薛老從一旁拿起筷子立著插入油鍋中,筷子只露出一厘米多的末梢能夠勉強捏過。

眾人都靜默不話等待著他下一步動作。薛老將沾過油的筷子提起丟到一旁,然後從兜里掏出一枚硬幣丟入了鍋中。

硬幣瞬間翻滾著沉入鍋底,發出輕微的聲響。

「叮」

眾人的心也跟著這響聲顫抖,表情更加凝重。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呼吸都有些不暢快。

薛老讓開位置:「想拜我為師很簡單,十分鐘內用筷子把這硬幣夾起來。」

「啊!」

「這……」

「不會吧。」

眾人眼神錯愕,驚訝的看著薛老,在沸騰的油鍋中取一枚小小的硬幣談何容易,而且弄不好還會燙傷自己。

古爺臉色不善:「你這是什麼意思?」

薛老笑道:「當年我也是這麼拜師的。」

兩個老爺子針鋒相對,無形的電火花在空氣中閃爍。

林無敵緊皺著眉沒有話,最初他有種被人羞辱的感覺,沒想到薛老竟用這種拙劣的段來刁難自己,但很快他的心又沉靜了下來,以薛老的名聲和閱歷不可能這麼無聊,單純的羞辱自己,他當年極有可能真的對面過同樣的考驗。

白關舞關切道:「無敵,要不就放棄吧,看著好危險啊。」

梁國棟和薛稼軒都沉默不話,這種節骨眼他們什麼都不合適,只得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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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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