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陸近年的前塵往事
蕭玄古的聲音嚴肅，又帶著一絲不忍，站在十步開外默默地看著陸近年。
雖然未到臘月，但是京城的風寒冷異常，陸近年坐在涼亭里穿著單薄，身體微微發寒。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陸近年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要被暫時平靜的生活磨去銳氣。
陸近年伸手摸了摸衣襟里的冊子，露出欣慰的笑意。
「公子就是公子，一年裡從童生到金榜題名，回望梁國數百年，有此成就的除了大儒孔宣，就只有他了吧。」
蕭玄古看著他筆直的脊樑，忍不住嘆了口氣。
「真的不用在考慮了嗎？」
「不了。」陸近年笑著搖了搖頭，「討賊檄文早就已經擬好了，開弓沒有回頭箭了。」
蕭玄古揚天長長呼出一口氣，負手道：「大梁依然病入膏肓，既然你要捨身成仁，我攔不住你，誰也攔不住你。」
回過身來，陸近年目光中只有堅定的信念。
陸近年被涼風吹得發白的嘴唇遍布著歲月的細紋，他緩緩道：「蕭將軍，一切就按照咱們擬定的計劃辦吧。」
「好。」蕭玄古應了一聲，露出遲疑之色，「我今日在永軒門外看到姜凝兒了，計劃開始之前，你就不去看看她？」
姜凝兒……
聽到這個名字，陸近年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原本筆直的腰背，都忍不住動搖了一下。
「她……還沒忘了永軒門……」
一個名字，讓陸近年陷入了回憶之中。
二十年前，陸近年第一次參加會試，不幸名落孫山。
一腔抱負出師未捷，陸近年鬱郁不得志，從皇宮門外放榜的地方，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永軒門外。
也是一樣的寒冬臘月，也是一樣的北風蕭瑟。
永軒門外的寒梅開的正好，粉嫩的花瓣散發著沁人心脾的味道。
就在那裡，陸近年第一次見到了姜凝兒，那是一個膚若凝脂，人面梅花相映紅的女子。
彷彿是命里註定的不期而遇，仿若是一遇誤終生的機緣巧線。
一個名落孫山的落魄書生，一個不願順從媒妁之言的官家小姐，就這麼相遇了。
從隻言片語的恭敬，到無話不談的交心，僅僅用了一天的時間。
分別以後，陸近年對姜凝兒念念不忘，以至於回到客棧茶飯不思。
第二天去永軒門外，確是芳蹤不在，唯留寒梅。
陸近年徘徊許久不願離去，駐足在梅花樹下。
不知是不是冬日的風解了風情，一條紅線系著的書信從枝丫垂落，落在了陸近年的肩上。
姜凝兒在信中約定，三年後會試放榜之日，兩人再相見。
佳人有約，陸近年哪裡敢不珍稀，從此頭懸樑，錐刺股。
皇天不負有心人，陸近年拜入趙太傅門下苦學三年後果然高中。
永軒門外，跑到氣喘吁吁的陸近年再次見到了朝思暮想的身影。
「你來啦。」
姜凝兒回眸一笑，竟是比那梅花還讓人沉醉。
「我來了。」
三年的時間，姜凝兒拚死毀了婚約，只為了等一個不確定的人。
如今陸近年果然出現，也不負她三年光陰。
從此以後，一個非君不嫁，一個非卿不娶，為了配得上姜凝兒的家世，陸近年認真做官，只為了早些陞官。
然而幾年後的一場宮變，徹底打碎了陸近年的美夢。
恩師趙太傅一家被殺，陸近年僥倖憑藉著同僚的掩護才沒被牽連。
此時陸近年若是涼薄之人，自然和趙太傅撇清干係，但是他深知若無恩師指點，也就沒有今天的地位。
一面佳人託付，一面恩師如父。
最後經過陸近年百般糾結，還是選擇為大義而忘私情，留下一封書信給姜凝兒，一個人去了永樂縣。
此去經年，如今紅顏美人，只怕也被歲月催老。
回過神來，陸近年長嘆一口氣。
「是該去看看了，我辜負了她，欠她一個交代。」
說罷，陸近年抬起頭，只是不知蕭玄古是何時走的了。
夜風打翻了烏雲，寒雨陣陣。
隔了半個京城打的趙府，確實十分熱鬧。
熟悉的紅油火鍋不斷翻湧，氤氳的酒氣瀰漫在空中。
顏重巒喝的微醺，趁機提議道：「兩位兄台，你們這考試可是已經結束了，我商會裡的事情也處理的差不多了，要不這兩人咱們在京城好好遊玩一陣。」
柳青聞言苦笑一聲，然後抬起袖子，「顏兄，小弟我兩袖清風，只要你不嫌棄，你說去哪玩我都奉陪。」
趙舜聞言笑了笑，看向小媳婦。
對上趙舜的目光，沈弦連忙擺了擺手，「你們去玩吧，我三天後還有比賽，這幾天要保持手感。」
「保持手感？」
趙舜忖著下巴想了想，疑惑道：「娘子，我可從來沒有看過你在家打過麻將，你是怎麼保持手感的。」
沈弦愣了一下，然後尬住了。
對哦，自己每次都是思維進入系統空間打麻將，現實里好像一直在躺平……
「嗯……冥想！我在腦子裡自己跟自己打麻將。」
聞言，趙舜露出不明覺厲的表情，怪不得小媳婦布局算計的能力如此了得，居然是用這種方法訓練的。
「既然娘子不去，那明日就只有我們三個人了。」趙舜看向顏重巒和柳青說道。
「可惜可惜。」顏重巒搖頭嘆息，緩緩道：「那永軒門外梅花盛開，可謂是十里幽香。」
顏重巒的話進了沈弦的耳朵，勾的沈弦也想去看看。
「不聽不聽，我還要辦正事！」
雖然現在沈弦對自己的棋力十分自信，但她的實力還是受著系統的壓制。
更何況今日的榜單上還有另一個二十場全勝的人，沈弦可不想這個時候翻了船。
「那好吧，看來我們只能自己去了。」
顏重巒見沈弦心智堅定，只好無奈的攤了攤手。
賓客盡歡之後，房外的夜雨阻攔了顏重巒會商會的腳步，所幸趙舜三人明日還要再見，沈弦便命人給顏重巒收拾了個客房住下。
夜色漸濃，沈弦縮在被窩裡，抱著趙舜的手臂睡下。
睡得正香的時候，沈弦做了一個夢，一條殷紅的血跡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盤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