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4章 番外-無怨無恨愛方休，倦心無求（四十二）

記得那年，楚一帆回去休婚假，後來聽說新娘子婚禮上根本沒出現，他被逃婚了。

可結果回來的時候，他卻依舊跟沒事人一樣，該問診問診，該手術手術。

何曾有過現在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我最近的狀態不好，不想上班。」

楚一帆淡淡道，卻並不是與他商量的語氣。

大主任的眉頭不自主地挑了一下。

我最近狀態不好，不想上班。

人生最任性的境界也不過如此。

他在心中暗暗讚歎。

「幾天？」

楚醫生來醫院這麼多年，從沒有休過年假，就連結婚的婚假也不過兩天。

婚禮前一晚還在忙著手術，這第一次開口休年假，要是不答應，又怎麼可能說的過去？

「一個月。」

「咳咳……」

大主任被這個時間數字給嚇到了。

「小楚，我是問你幾天……」

我答應你休假，是問你幾天，不是你一上來給我一個月，這可怎麼得了？

「三十天。」

楚一帆替他換算了一下。

大主任，「……」

你怕不會以為我是個傻子，連一個月是多少天都算不清楚吧？

「我的意思是，你最多只能休息個幾天。」

一個月的假，哪有醫生敢這麼休假的？

「我來醫院七年，年假累計是七十天，先休一半而已。」

楚一帆說的理所當然。

一半，一半還不到。

「……」

大主任被氣的要吐血。

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壓壓驚，起身替自己倒了杯水，轉回到位置上。

「好，那你先給我說說，具體什麼事情，需要這麼長的時間？」

轉身回來，已經變了一副面孔。

完全是一本正經的領導做派了。

楚一帆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主任，我只是想請假。」而已。

很明顯，他並不想回答他的問題。

都說了是私事，再挖下去，就不好看了。

何況，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具體要做什麼。

只是狀態不好，不想上班而已。

是啊，狀態不好，不想上班。

「小楚！」大主任的神色已然嚴肅了好幾分，「你雖說年輕，但是身為醫生，起碼的抗壓能力沒有，是不行的！」

上次因為那個急診室沒能搶救過來的病人，他已經消沉了好一陣子了。

大主任也算是花了不少心思給他做安慰，你說一個醫生，弄得這麼矯情，誰能容忍的了？

「你現在已經是主任醫師的職銜，除了資歷，是與我平級的。你這個樣子，是有違起碼的職業道德的！」

大主任顯然已經生氣了。

一個月的假，還是這麼個不想上班的理由，這真的很讓人窩火啊！

偏偏楚一帆還跟他頂嘴，「我認為經歷不足硬拿著病人的健康兒戲，才是喪失最起碼的職業道德。」

「你……」

年輕有為的人，往往總是會因為自持才華，而有一些古怪的脾性。

但是在這醫院裡，哪一個醫生不是個個拔尖，又有誰是混日子來當庸醫的。偏偏就楚一帆這小子是個冷性子，在醫院裡這麼多年了，孤高冷傲，年紀輕輕就當什麼一股清流。

真是當醫生的時候是個良才，當起下屬來又是刺頭一個！

「好，楚一帆，這個假我可以給你。但是你說是私事，卻又不給我一個具體緣由，那看來我就有必要叨擾一下你的父親，問問這個私事具體是什麼了？」

楚一帆本來都轉過身打算走了，聽見他父親這個詞，腳步立馬停頓了下來。

大主任心裡閃過一絲勝算，小樣，不信治不了你！

「也好。」

沒想到聽到的卻是楚一帆這句話，末了還不忘加上一句，「順便，替我問他聲好。」

「小子你……哎我的假條還沒通過呢！」

楚一帆人已經走了。

＊

羅小枝回到家的時候，正巧遇上對門的秦菲菲出門。

濃烈的香水味一出電梯就聞到了，然後一抬頭，就看見到玫紅短上衣配著豹紋小短裙打扮的格外艷俗風塵的秦菲菲站在自己跟前。

「這是怎麼著？跟霜打了似得。」

秦菲菲還是老樣子，彷彿依然跟她關係還不錯的時候的樣子。

羅小枝看了她一眼，將目光撇開，懶得搭理。

「跟你家楚醫生吵架了。」

秦菲菲上前一步攔在她跟前，八卦兮兮地問道。

偏偏，還是肯定的語氣。

羅小枝反感地看了她一眼，「關你什麼事兒？」

秦菲菲不屑地撇撇嘴，「能關我什麼事兒？他要是搬走了，我不還能繼續方便去你那兒抽個煙蹭個飯什麼的？」

你一個許俊卿的老相好，誰會跟你湊在一起抽煙吃飯？

羅小枝心裡暗暗嫌棄。

可是隨即，又想起什麼，「你什麼意思？」

秦菲菲得意一笑，拎著金鏈子小包包扭腰一甩，「沒什麼意思，就是剛巧出門時，看見你家楚醫生拎著行李走了！」

羅小枝轉身就走。

打開房門，一眼看見鞋櫃旁楚一帆的拖鞋，心裡莫名鬆了一下。

可還是走進去仔細看了看。

楚一帆不在，家裡也還是老樣子。看上去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一些楚一帆日常用的東西也都還在。

只是，衣櫥里少了兩身他的衣服。以及那個原先她用來裝他東西的行李包，也不見了。

她掏出手機看了看，並沒有楚一帆給她的未接電話，一個留言也沒有。

家裡也沒有什麼地方有明顯的留言。

楚一帆就這麼沒打一聲招呼地離開了。

雖然並沒有徹底地將東西都給帶走，不過是兩身衣服而已。

但是楚一帆走了，這是個事實。

羅小枝順勢無力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她有些無法判定此時心裡的感覺。

雖然對楚一帆生了嫌隙，甚至還曾經主動要趕他走，要分手。可真當楚一帆這麼不發一言地離開了，她還是覺得心裡好似一下子空了一塊。

也許，這就是他和楚一帆最終的解決。

終究還是走不到最後的，不管是她一開始有這樣的想法，還是後來想要跟他一生一世。

結局，總是不能改變的。

既然是這樣，也好。

也好。

……

羅小枝沉沉睡了一覺，夜裡醒來的時候，發現枕頭濕了一大片。

她將腦袋狠狠在枕頭上摩擦了幾下，想讓自己能夠更好地清醒過來。

不過是一兩點的光景。

從前楚一帆加班，常常會在這個點回來。兩個人一起吃點東西，說會話，然後擁抱著一起睡去。

只是此時此刻，她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從前楚一帆夜班，她也會這樣一個人睡。

只是很奇怪，一個明知道他還會回來的人，不管你怎樣一個人，都會覺得他就在自己的身邊。

可是一旦知道他不會回來，孤寂就如潮水一般排山倒海而來。

羅小枝睜著眼睛一直沒睡著。

最後索性拿起手來，通訊里看到楚一帆的號碼，手指在屏幕前晃了好幾下，終究沒有摁下去。

她沒有問一句，他去了哪裡。

就像是過去那些天里，她始終在沉默，而楚一帆也不曾給她手機發個信息打電話一樣。

打開一個短視頻網站，一個個地刷過去，都是一些幽默搞笑，溫暖溫情的小段子。

羅小枝縮在被窩裡，跟著一會笑一會流淚，等到覺得眼睛發酸有些困的時候，一轉眼，外面的天都已經亮了。

頹廢的一天又開始了。

磨了一個上午的稿子，最後羅小枝看了看，還是決定用小助理寫的那篇，將自己的給斃掉了。

其實也不算寫的不好，只是心裡不好受，看什麼都很消極。

才剛稿子的事情給忙完，手機就冷不丁響了起來。

她連忙拿起來看了一眼，待看見備註名稱時，眼底的期待驀地黯了下去。

「喂，媽……」她有氣無力道。

「小枝，你趕快回來一趟，你爸爸他病了！」羅媽媽那頭哭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