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大人中邪了
「雲淺,我知道你不會死,你不能死……雲淺,跟我回家……」
福多喜聽著紀雲深似乎夢中呢喃的聲音,聽著他咚咚的心跳,再偷瞄他眼罩下迷離的雙眼,這時終於反應過來,這位眼罩大人中邪了!
急忙掙開雙手,使出抬拳道和搏擊術的真功夫把紀雲深放倒,再踩上一隻腳,伸出雙手左右開弓,「啪啪」打在紀雲深的臉上,又揮起兩隻小粉拳猛砸紀雲深的胸口。
中邪不是鬧著玩的,不能及時抽離出來就成瘋子了。福多喜的拳頭如雨點般落在紀雲深的身上,嘴裡喊著:「快醒醒,快醒醒。」又拔出紀雲深腰間的烏黑軟鞭抽了兩下。
紀雲深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抬手摸著自己的臉頰,兩道冰冷的目光直視福多喜,「你打我?」
「我……對,我打了你!」
福多喜低看看著自己的兩隻握緊的拳頭和烏黑的軟鞭,還真沒辦法抵賴,打了就是打了。可是「打你是為你好」這句話她可說不出口。燙手似的甩掉烏黑軟鞭。
「大膽!敢對官府的人動手。」
紀雲深按著心口,目光向下落在福多喜的兩隻拳頭上。實在不敢相信身上的疼痛是一個小姑娘的拳頭給打的,他練的童子功可以說是刀槍不入。
大理寺少卿紀雲深被一個農家小姑娘打得渾身疼,這要是傳出去是要笑掉京城人的大板牙了。
紀雲深放下手,皺緊的眉頭在眼罩下舒展開,彎腰揀起烏黑軟鞭冷冷地開口問:「為什麼打我?」
話音才落,耀目的光亮突然隱去,四周又重新陷入了黑暗。福多喜這時又聽到了小狐妖微弱的聲音。
「剛才我們肯定是陷入幻境了,看到的是幻覺。」
福多喜的解釋等於回答了紀雲深的「為什麼打我」,紀雲深也意識到了剛才的處境不對,這時屏住呼吸又拉住了福多喜的手。
福多喜沒有拒絕眼罩大人的關懷,目標明確地向前走去。指尖碰到黑暗中的一堵冰冷的牆壁,肯定地說:
「這面牆後有人。」
這次紀雲深首先找到了暗室的開關。暗門打開,福多喜搶先衝進門內。微光中看到赤色小狐妖正趴在牆角,立刻衝過去抱了起來。
「咦,這裡還有暗道。」
在暗道深處的一片水池裡,一群少女好像一群雕像半身沒入水中,盛妝的臉上沒有表情,站立的姿勢千奇百怪。只有伸手在她們鼻下試探,才能知道她們是活人。那沒入水中的半截身體,怎麼拉扯也紋絲不動。
「她們被妖道施了定身法,姐姐出手應該可以破除妖法。」
福多喜聽到小狐妖有氣無力地在她耳邊悄聲說話,輕輕拍了拍它的背毛,示意它不要讓人聽見。好在紀雲深已經召來下屬,正叫他們把少女們搬出暗道。
那些少女好像人形擺設一樣被官差們一手一個提著拎出暗道,放到了河邊的草地上躺倒。
「我要怎麼做?」
福多喜只看過雪女除妖氣,哪知道要怎麼破除妖法。小狐妖正伏在福多喜的肩頭上,說起悄悄話來倒也方便,歪頭張著狐狸嘴咬了一會耳朵,福多喜點了點頭。
等全部少女們都被抬出春神觀密室放倒在草地上,福多喜走了過去。
紀雲深抬起頭看向走向少女們的福多喜,拿著烏黑軟鞭指著福多喜,舌頭在喉嚨里繞了一圈,以便使自己的嗓音滋潤一下,「找到你朋友了?」
「嗯,就是她。」
「叫人快去請大夫來,等她們情況好一些,馬上登記資料。」
福多喜還以為紀雲深關心她找到了小姐妹會過來看一看,沒想到紀雲深不等她說完就已經轉頭吩咐下屬做事,然後頭也不回地跳上白馬疾馳而去。
這是個什麼人啊!現在裝酷,在暗道里那麼弱小無助可憐巴巴地樣子才是本來面目吧。
福多喜後悔沒有在暗道里趁機摘下眼罩大人的眼罩,只怕以後是沒機會了。不過和這種人還是不要有見面的機會好……
福多喜走到宋小蓮身邊蹲下,伸出手先摸了摸小蓮的臉頰,又按在小蓮的雙唇上,如蚊蚋音自言自語著。
「我們大人已經走了,你怎麼沒跟去?」
聽到身旁有人說話,福多喜沒有馬上回答,看到小蓮的眼睛眨動了一下,雙唇輕輕顫著開合著,才慢慢站起身,看向滿眼關心她的司直大人。
「你們大人有公事在身,我不方便跟著。」
福多喜淡淡地笑了笑,又走向小蓮身旁的另一個姑娘,如法炮製,那位姑娘也恢復了正常神智……
等快馬帶著大夫趕到的時候,福多喜已經將十幾個姑娘都挨個撫摸了一遍,手指上的冰寒氣直透心口,從最後一個姑娘身旁站起來的時候,腳步顯得踉蹌差點站立不穩。
「小心,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我叫成業,你可以叫我成哥。」
「不用了,謝謝成哥。」
福多喜伸手把小狐妖抱到懷裡,不想再在此地多呆一刻,轉身邁步離開,聽到成業揚聲問道:「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福多喜。」
「好名字啊!」
成業呵呵的笑聲讓福多喜對眼罩大人的不滿又多了幾分,眼罩大人自始自終竟然沒有問她的名字。
宋小蓮是第二天回到南坪村的,福多喜站在茶棚里遠遠看著小蓮娘拉著女兒又哭又笑,然後母女二人挽著手回家了。
「聽說這次去跳祭祀舞的姑娘都找回家了,真是老天保佑啊,一個個都像花兒一樣的姑娘,也不知道是邪魔妖怪乾的好事。害得春神觀都被燒了,春神觀挺靈的,我姑表姐妹都信春神的,不然縣府也不會專門為春神辦祭祀活動……」
姜婆婆勾著身子往茶爐里添火,嘴裡嘟囔著。姜氏拿眼神示意婆婆不要再說了,姜婆婆回頭看了一眼福多喜,呵呵笑著拍了拍手上的煙灰,「我不說了,年輕人不懂春神的好,也不能怪罪。大理寺辦案想燒哪裡,誰又能管得著。」
福多喜放下新做的艾草點心,望著官道盡頭,似乎看見那道騎著白馬的身影如閃電一般又從眼前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