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綵排

臉被撞得生疼。

寧曼一下子失去平衡，被箱子帶著向後仰。

她努力穩住身形，卻不料腳下踩到一個發光小球。

寧曼覺得，她今天一定倒了什麼大霉。

不然為什麼中午的外賣遲了兩個小時。

為什麼她這麼瘦小，卻被分配扛大箱子。

為什麼一起工作的小姐妹看上齊皓哲那個大豬蹄子。

又為什麼！摔倒的時候還要踩到破球！！

完了，她要給傅姐的藝術創造染上一灘紅了。

就在她以為自己的腦袋要和地面來個對對碰的時候，一個力道托住了她。

寧曼感覺肩膀一空。

已經歪成四十五度的身子，定住了。

「小心。」

好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寧曼的心臟猛然一跳。

也不知道是被聲音驚到的，還是心臟反應慢半拍，跌下去好幾秒才開始狂跳。

「站得起來嗎？」

寧夏趕緊起身，身上沒了重物，動作都變得輕盈起來。

她轉身，正想給救命恩人來個叩首跪謝，一張熟悉的臉闖入視野。

「……」

「！！！」

這不是她夢中情草嗎？！

草草草！她今天走什麼大運了能和男神來個親密接觸！

不對。

她幻想的九百九十九種初遇里，沒一種是這樣的情況啊！

「需要送你去醫務室嗎？」

司瑾見人不說話，眉間露出幾分擔憂。

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居然擔下與體力不符的重任，敬業得讓人感動。

寧曼也不愣著了，看見司瑾單手拖著的大箱子，趕緊上前一步：「不用不用，我沒事！謝謝你呀，箱子給我吧！」

她踮著腳想取下司瑾手上的箱子，卻見箱子往上挪了幾公分。

「……」

夠不著了。

「你想搬到哪裡，我幫你吧。」

寧曼抬頭，眨巴眨巴眼，反應過來男神說什麼之後，受寵若驚：「不用不用！我能行的！」

她怎麼能在男神面前示弱！

「不用客氣，」司瑾看了看堆成山的道具，「好像只有這兩個箱子最大，給我吧，你們去忙其他的工作吧。」

司瑾走到柏霜跟前，一手取過她懷裡的箱子。

知道目的地后，兩人並肩離開了。

許苑獃獃站在原地，看著兩人的背影有些出神。

剛剛她被一個男同學撞到。

男同學拿著兩米高的宣傳板，她扛著一個大箱子。

兩人誰也沒看見誰，轟隆一下就撞到一起。

許苑一個沒站穩歪到了小姐妹的身上。

如果不是學姐突然出現，幫忙穩住了往下砸的箱子，恐怕她的腳會遭殃。

學姐她……力氣好大。

可是那個男人，力氣更大。

「走啦走啦，還看什麼呢。」

「他們是誰呀？」

「啊？哦！她們就是這次舞台劇的主演呀，司瑾和柏霜！」

寧曼滿眼冒心：「司瑾很帥吧！也超級溫柔！比齊皓哲好多啦~」

舞台一旁，司瑾將兩個箱子放好，一個利落的翻身躍到了半米高的舞台上。

她半跪著伸出一隻手，將柏霜穩穩扶了上去。

許苑喃喃：「挺紳士的。」

台上依舊懶散，鍾翰有心無力。

他想，要不就這樣吧，反正丟臉的也是他們自己。

觀眾來大禮堂享受觀眾席的視覺盛宴，還能給藝院加點貢獻值。

舞台劇就別指望了。

台上的演員開始嘀嘀咕咕說些什麼，鍾翰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到兩個人。

一個妖艷似火。

一個平靜如水。

她們氣場融合得奇妙，只是站在台上，就彷彿構成一副畫面。

肆意綻放的玫瑰，和滴滴點綴的露水。

美麗的畫面總能激發人的靈感。

鍾翰腦子裡的小劇場噌噌噌往外冒，只恨手邊沒有筆紙可以記錄下來。

司瑾跟在柏霜身後，被十幾雙眼睛盯著，有些不自在。

這種不自在和先前投票選角的時候，被人拉上去展示的感覺一樣。

忽地，司瑾手腕一涼，柏霜輕輕握住了她。

「不要緊張，你需要習慣被注視。」

司瑾被帶著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了與柏霜並肩的位置。

她確實需要習慣這種感覺，主播的工作不得不面對大眾的視線。

司瑾不討厭這種感覺，只是需要一點時間適應。

腕上的冷意離開，司瑾站直身，坦然接受眾人的目光。

只是，她察覺出一道不太友好的視線。

司瑾順著感覺望去，角落裡，一個佩劍的男生拽拽站著，目露鄙夷，滿臉挑釁。

司瑾挪開視線，不想理會。

柏霜正和鍾翰交流著什麼。

她笑容得體，好像很擅長應付這樣的場面：「不好意思來晚了，社裡有點急事需要處理，一會兒大家的奶茶我請。」

鍾翰：「沒事沒事，還有兩天，來得及。」

兩人商議著舞台的一些事情，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插了進來。

「我看這選的男主也沒什麼特別的嘛，讓他當主角，我不服。」

說話的是佩劍男生，也是選角投票的第三名，柯參。

柯參：「如果男主是齊皓哲，那我也無話可說。為什麼非要選第二名來做主演？」

而他只能是配角。

舞台劇如果演出很成功，兩個主演肯定能分配到貢獻值，這樣的好機會，柯參不想讓給一個剛入校的新人。

柏霜平淡道：「齊皓哲棄權，第二做主演，有什麼不合規矩的地方嗎？」

柯參還是不服：「那應該重新選票，去掉齊皓哲的位置，選我的人肯定比選他的人多！」

他指著司瑾，態度要多傲慢有多傲慢。

每個學生只有一票，他不相信同樣是名人社的成員，自己會比齊皓哲差到哪裡去，更不會差到連一個新生都比不上。

鍾翰早就不滿他的態度，煩躁道：「還投？！再等結果出來都什麼時候了？不練習了是嗎？我看這結果挺好！」

柯參不依不撓，一副非要把司瑾換下來的態度：「鍾翰，我知道你為這個劇本花了多少心思，難道你就不想找一個名氣更大的人，讓節目效果更上一層樓嗎？」

他又瞥了一眼司瑾，輕哼道：「娘們唧唧的，能演好角色嗎。」

如果說司瑾是屬於美型的，那柯參就是強健型的。

忽略那份輕慢的態度，還能稱得上是陽光青年。

鍾翰一聽，猶豫了。

哈姆雷特是一個具有悲劇色彩的英雄角色，他優柔寡斷，憂鬱沉悶，如果再讓一個十成十的美型人物來演繹，說不定演出來的效果就和深閨怨婦一個模樣。

完全沒了英雄的影子。

反而是柯參這種陽剛型的男生，能把男性那種在絕望中奮起反抗的張力展現出來。

毫無疑問，舞台劇需要這種張力。

柏霜凝眉。

知道齊皓哲棄權的時候，柏霜鬆了一口氣。

雖然舞台劇只是賺取貢獻值的手段，但是，和一個厭惡的男人同台出演，她還要做足心理準備。

名人社的人，有權力棄權，也有權力申請換角。

無視學生會和社團制定的一些規則，是他們的特權。

柏霜看不慣名人社。

看鐘翰的樣子，像是被說動了。

司瑾卻是輕輕一笑。

她挑起舞台上掉落的佩劍，輕飄飄指向柯參，「不如這樣，我們比一場。如果你贏了，主角的位置，我讓給你。」

「如果你輸了——」

「我不會輸。」柯參自信滿滿，有人上杆子找虐，不能怪他。jj.br>

圍觀群眾頓時看起了熱鬧。

柯參之所以能加入名人社，是因為他的劍術在全國範圍內都是出了名的。

一年前，他以艾克斯倫特學生的名義，奪得劍術大賽青年組銀獎，為學校贏回一枚獎章。

他是名人社為數不多靠自己實力入社的。

很多學生都把他當榜樣，即使人傲慢了點，但是人家有傲慢的資本。

眼見場上兩人已經就位，圍觀群眾禁了聲。

柯參拿著佩劍揮了兩下。

西洋劍他用不順手，但對付起司瑾，還是夠用了，「來吧，我可以讓你兩招。」

司瑾不擅長用劍，但她擅長戰鬥，聞言只是笑笑，「不要輕視你的敵人，這很致命。」

柯參不以為意，這個學校，還沒有人能配得上當他的敵人。

他舉起劍，條件反射般思考戰略，卻見那人直直衝著自己奔來。

她手裡的劍在地上劃出一道尖利的縫隙。

「愚蠢！」

戰場上，劍不指向敵人，無異於自尋死路。

柯參臂膀發力，刀身寒光一閃，朝著司瑾的面門刺了過去。

身上的破綻太多了。

劍尖就要接觸司瑾的側臉，柯參完全沒有收住力道的意思。

臉上的得逞之意一閃而過。

就在他以為司瑾要「不小心」破相的時候，那人突然消失在眼前。

冰涼的劍身抵住了他的脖子。

「你輸了。」

柯參的動作還定在原地。

懸在空中的劍微微顫抖，暴露出主人並不平靜的心。

只有幾秒。

這場對戰只有短短几秒。

他竟然被一個新生攻到了要害！

這不可能！

柯參想要奮力反抗，勃間卻傳來一陣刺痛。

溫熱的液體順著寒冷的劍身滴落而下。

「你輸了。」那人強調。

圍觀群眾已經忘了說話。

他們站得遠，自然看清了司瑾的動作。

劍尖快要刺向她面部的時候，她只是微微偏頭，好像早就摸清了劍的走向。

接著一個下蹲，手指輕輕劃過柯參的心臟。

再是借著劍與地面的作用力，一個閃身站到了柯參的身後。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好像被練習過無數次。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一個剛入校的新生，會有這般身手。

稍微出彩一點的新生，早就被學校用特長生的名額招收了。

而司瑾，在他們眼裡不過是長得很美的帥哥罷了。

柯參收回武器，彈開司瑾的劍，沉著一張臉：「行，算我倒霉。這角色就讓給你吧，搞得像誰稀罕一樣。」

說完，他一個轉身跳下舞台，頭也沒回地離開。

一直沒有說話的鐘翰眼睛都看直了。

剛剛他看到什麼？

自謙的約戰，利落的身手。

有實力卻不會以怨還怨的胸懷，得知對手違背規則後手段的狠絕。

這他媽才是他劇本里的英雄！

柔中帶剛，即使長得漂亮也不缺少一股子英氣。

比踉踉蹌蹌磨磨唧唧的主角好太多。

他腦子瘋狂轉動，拉來了柏霜，把兩人並在一起。

剛剛第一次見到她兩的那種感覺更強烈了!

「一個紅，一個黑。」

「一個艷麗，一個深沉。」

「嗯，故事就以紅黑為主調……」

周圍人一臉莫名，完全不知道鍾翰在自言自語什麼。

*

寧柏市第二醫院，高級病房。

夏寧緊緊抱著身前的人，她眼睛種成了燈泡。

不難想象之前哭了多久。

林奕涵：「乖乖乖，不哭不哭，多大點事啊，有我陪你呢，別怕。」

她一邊說一邊順著夏寧的背。

夏寧眼淚唰地滑下來。

病房亂糟糟的，床櫃歪倒在地，奕涵給她買的玻璃杯也摔碎了，衣服被單散得滿地都是。

自從從川陽山回來，夏寧就覺得自己渾身不得力。

找了好多醫生都看不出問題。

最後祁家姐妹找熟人把她送進了這家醫院。

診斷結果是精神異常，會伴有暴躁、易怒、容易攻擊人的癥狀。

夏寧嗚嗚嗚，幾個斷斷續續的辭彙被林奕涵拼成了完整句子。

「我、我不是神經病，不要把我關起來。」

林奕涵也沒有辦法。

醫生說病發期間需要住院治療，以免回去發生什麼事端。

兩人想不出別的辦法，只好繼續呆在這裡。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好，你沒病。」

林奕涵一遍又一遍地安慰。

只是，當她目睹病房裡面的東西全部飄了起來，就像被大風颳了一樣到處飛。

她也很茫然。

林奕涵知道，造成這個現象的極有可能是夏寧本人，如果這副摸樣被人看到，指定要被當作珍稀物種抓起來。

好在有她陪著，夏寧在外人面前還算鎮定，不會發作。

林奕涵緊緊摟住懷裡的人。

「過些天，我們去找司瑾好不好。我覺得……她可能知道你身上的問題。」

軍訓那晚，她們被奇怪的東西襲擊，加上夏寧的高燒不退，林奕涵總覺得，她們可能接觸到了一些隱秘。

「我……奕涵，我好難受，還、還要等多久啊？」

林奕涵心疼：「我已經給她發私信了，她應該這幾天能看到，再忍一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