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迎新晚會2

觀眾席的極光暗淡下去。

舞台邊緣燈光一個個點亮。

好像所有光線都往舞台匯聚，舞台成了無盡宇宙最絢爛的中心。

賀璇的視線牢牢鎖定在中心。

隨著女主的出場，星空屏幕上匯聚了一行字：

【諾伊：格拉蒂斯之女（柏霜飾）】

字幕逐漸縮小，挪到了側屏。

屏幕中間，放大了舞台的畫面。

賀璇去年也看過，是羅密歐與朱麗葉，講述的是兩大家族之間的恩怨。今年可能改了劇本。

不過看這個名字，估摸著也涉及到了家族。

她接著往後看。

女人站在高台上，穿著一身奢華的衣服。

高台下滿是賓客。

他們舉著酒杯，毫不吝嗇自己的才華，獻上最美的讚揚。

屏幕頂端適時顯現一行字：

【格拉蒂斯為愛女準備的成人禮舞會。】

賀璇眉頭一挑，這次的舞台劇看著還挺舒服的。

她記得去年都是有個嘴巴完全不停的主持人一直叨叨叨地念旁白，角色台詞都沒幾句，戲份全被主持人佔了。

觀感實在太差。

賀璇舒舒服服窩進座椅，又在心裡感嘆了一句沒有白來。

舞台還在繼續。

女主，也就是諾伊，始終揚著自信的笑臉。

她在僕人的陪同下走下高台。

台下眾人紛紛圍了上去。

【諾伊要在賓客中選擇一名舞伴，陪她度過整個舞會。】

諾伊被眾人簇擁著。

左手邊是阿普頓大家族的風流長子。

右手邊是挺得筆直的騎士。

年輕的克萊斯特伯爵正面對她，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豪商巨賈們見狀，也歇了上前搭訕的心思。

諾伊看上去有些苦惱，但她靈動的眸子出賣了她的偽裝。

她微微後退一步，拉開與眾人的距離，誠懇道：「請寬恕我的無禮，可是家父未曾雇傭先生指教我爛得出奇的舞姿，還是不耽誤大家的好心情了！」

說完，她捂著臉，狀似嬌羞地跑開。

眾人哈哈大笑。

不愧是格拉蒂斯千嬌萬寵養出來的女兒，拒絕人的小模樣大膽又可愛，讓人生不出反感。

【諾伊在人群里挑選了一個最不起眼的護衛——既然無論怎麼選擇都被迫代表格拉蒂斯家族的站位，不如由著她的性子選一個平民，降低家族風險。】

諾伊向護衛伸出手。

護衛瞪大了眼睛，灰撲撲的臉上掩飾不住驚慌。

諾伊喚來僕人，取過溫毛巾，替他擦凈臉上的污漬。

她抓著護衛的手腕來到舞會中央，彆扭地向他發出跳舞邀請。

在場貴族都很驚訝，也沒有覺得自己被冒犯。

比起選擇他們，諾伊選擇一個沒有任何權勢的平民才是明智的。

舞台音樂響起，所有人找好舞伴，為格拉蒂斯的愛女獻上優雅的舞蹈賀禮。

焦點中心的兩人完全破壞了舞會高雅的氛圍。

尬到不行的舞姿讓人看了腳趾摳地。

諾伊是裝的。

柯黎爾是真的。

【柯黎爾：格拉蒂斯家族的平民護衛（司瑾飾）】

賓客臉上滿是慶幸之色。

一曲畢，這些達官顯貴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爛得出奇的舞姿。

格拉蒂斯的家主由著女兒的性子，任她玩鬧。

舞會在推杯換盞的和諧中落幕。

諾伊把收到的禮物一股腦地堆到護衛懷裡，大方道：「禮物你隨便挑，我送三樣給你。」

貴族的禮物於貧民而言是巨大的賞賜，柯黎爾不敢收。

格拉蒂斯家主也不同意女兒的做法。

貴物落於貧民手裡，這不合適。

諾伊滿不在意，「哪兒那麼多規矩，這不可以，那不可以，乾脆把這些規則寫在家訓里，掛在展柜上，每天都沐浴焚香，對著它三跪九叩。」

家主被她鬧得沒脾氣，也就隨著她去了，「這事兒別告訴你舅舅，不然他又得訓你。」

看到女兒滿臉開心，家主也樂呵呵地走了。

諾伊看著柯黎爾，滿眼亮晶晶：「你快挑呀，過了這村可沒這店。」

柯黎爾抿起唇，半晌，才試探著從裡面挑出三個最貴的。

諾伊見他終於選好禮物，臉上的笑容更大了，「這就對了嘛！你們和我不用客氣的！」

柯黎爾心中五味陳雜，他知道小姐口中的「你們」是誰。

他們這些下等人，平常受了小姐很多照顧，說不感動是假的。

諾伊把剩下的禮物雜亂打包，嘿咻一下扛起來就回了自己的卧室。只留柯黎爾一人在大廳發獃。

鏡頭給了柯黎爾一個特寫，賀璇一下就猜到這人是男主了。

不會吧不會吧，青蛙變王子的愛情故事？雖然老套，但是她愛看呀！而且，男主好帥啊啊啊啊啊！！！他喵的那張臉就不適合演平民，多齣戲！

幾天過去，柯黎爾經常以巡邏的由頭去找諾伊，問她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他可以陪她。問她有沒有什麼想玩的，他可以買過來。

久而久之兩人也熟了起來，諾伊也喜歡使喚他去買各式各樣的平民玩具。

她覺得有趣。

兩人的小動作很快被帕克察覺，也就是諾伊的舅舅。

帕克勃然大怒，燒掉了諾伊所有玩具。

並警告她，「不要和平民來往，一不要把髒東西放到家裡，不要辱了格拉蒂斯家族的聲譽！」

諾伊氣得躲在房間里哭。

家主怎麼敲門怎麼哄都沒用，在門外愁得直打轉。

晚上，柯黎爾站崗站得心煩意亂。

他找人替了自己的位置，跳到樹上翻牆出去，沒一會兒又爬上了小姐的窗檯。

他悄悄鑽進卧室，來到小姐跟前，用剛買的娃娃碰了碰她。

諾伊感受到觸碰，把埋著的腦袋從臂彎里抬起。

眼眶紅紅的，不知道哭了多久。

柯黎爾把娃娃放到她眼前晃了晃，彆扭著嗓子配音：「女孩子哭起來就不可愛啦！」

諾伊愣了幾秒，隨即破涕為笑，好像一天的難過都被這句安慰撫平了。

諾伊很聰明，知道很多東西，知道柯黎爾喜歡劍之後，和他講了許多關於劍的見解，偶爾還會和他一起舞舞劍。

兩人又和從前那樣偷偷玩鬧。

日子又過了很久，皇室來人，通知他們劃出部分平民領地，收歸到阿普頓公爵手裡。

指定的領地，有柯黎爾的家。

格拉蒂斯家主不同意王的決定。

讓出土地，意味著居民將會被趕出那塊地，變得無家可歸。

他不希望自己管轄下的子民遇到這樣的事。

況且，他們和阿普頓鬥智斗勇斗好幾年，要他們割讓土地，無異於強迫他們低頭。

諾伊請求父親不要割讓土地。

帕克卻堅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為了平民傷了兩家的和氣。

這讓諾伊更討厭這個舅舅。

她知道，舅舅哪是不想傷什麼和氣，分明是想削弱父親在家裡的話語權。

於是，諾伊當著皇室人的面，指著舅舅的鼻子罵。

帕克一張老嘴說不過她，氣得臉都給憋紅了。

家族內部幾個派別吵得不可開交。

百姓聽聞，也都支持家主的決定，家主肯定會為他們考慮的。

皇室也懶得聽他們廢話，直接說：「平民的問題由平民解決，如果他們之中有人能夠戰勝提出要求的勛爵，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對決，是歷代皇室制定的規則。

帕克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他知道這件事已經板上釘釘了。

家主敢怒不敢言。

說得好聽是對決，誰都知道，貧民對上貴族，那就是單方面碾壓。

貧民贏了，至多是守住了土地。

平民輸了，就算對決過程中身亡，也沒人會說一句不是。

家主不想看到任何悲劇。

就在這時，柯黎爾無視了諾伊的請求，主動申請出戰。

看到這裡，賀璇就猜到後續劇情大概是，男主為了籌備對決，每天不吃不喝練習，女主諾伊心疼他，也就早晚陪他一起，偶爾指導他劍該怎麼出才會加大勝率。

然後兩人一來一回間擦出了愛情的火花。身為貴族的格拉蒂斯家族，必定不會同意兩人在一起，於是，不知道哪裡蹦出來的親朋好友會拚命阻止兩人的發展，女主傷心欲絕。

對決當天，男主被貴族血虐，虐的只剩最後一口氣但沒有完全虐死。格拉蒂斯家族也拋棄了這個命快噶了還勾引小姐的護衛。

女主聽到消息，想不顧一切衝出家門。

但被揪住了命運的后脖頸，被攔在了家裡。

她整天以淚洗面，以絕食對抗殘酷的階級矛盾。

男主不堪其辱，在每一個想女主的日夜奮發圖強。最後以自己出色的劍術奪得騎士的稱號。

然後光明正大迎娶女主。

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happyending！

噢！她可以當編劇去了！

賀璇美滋滋地看著。

直到看見男主在對決的前夜，一劍刺穿了家主，也就是女主的父親。

女主最愛的老父親當場領盒飯。

賀璇：「……」

好傢夥。jj.br>

這是愛情劇吧？

這男主不想要老婆了？

舞台後台。

司瑾喝了口涼水緩和自己緊張的情緒。

鍾翰拿給她一個面具，「好了好了，露臉的情節基本結束了，後面你就帶著這個面具，耳麥里怎麼說你就怎麼做，沒有特別說明的，就跟著柏霜演就行了。」

司瑾點頭，帶好耳麥和面具，在舞台一邊等著出場。

台上，柏霜一人匯聚了所有觀眾的視線。

司瑾也不自覺地看過去。

這已經是第n次表演了，站在柏霜的身邊，更能體會到她的情緒。

平日的高冷和舞台上的綻放，兩者之間有種巨大的割裂感。

司瑾不禁疑惑，剛剛和她一起尬舞的人，被家主寵得肆意妄為，狡黠又靈動的人，到底是柏霜，還是諾伊？

如果是後者，那柏霜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些。

屏幕上又浮現出一片旁白：

【柯黎爾是雷克斯家族唯一的後代。雷克斯家族私下販賣禁製藥物，多次進行不正當交易，被格拉蒂斯家主發現並上報皇室，后被貶為貧民。雷克斯夫婦無法忍受貧苦的生活，在柯黎爾五歲的時候雙雙自盡。】

【柯黎爾被落魄的屠夫收養，接觸了一些刀刀劍劍的雜學，勉強靠著偷搶為生。在二十歲那年成功潛入格拉蒂斯，成為諾伊的護衛。幾年的時間，他摸清了這家人的喜好，總結出格拉蒂斯家主的行動路線，在他放鬆緊惕的時候，一刀刺進了他的心臟。】

【格拉蒂斯家族大亂，逃跑的柯黎爾被掛上了追殺名單。】

諾伊撐在窗台上遠眺。

她的面上掛了兩條深深的淚痕。

可她的表情卻不見傷心。

相反，還略帶平靜。

家主去世，帕克變成了新的家主。

原本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淪為人們的飯後談資。

任何人看見她，眼裡都不再包含尊敬與讚美，反而寫滿了弱小和可憐。

人的悲喜不僅不相通，還總有人在你落魄悲涼的時候，再狠狠踩上兩腳。

見格拉蒂斯沒了主心骨的威懾，各大家族紛紛動起了小心思。

——格拉蒂斯家族掌握的，是令人垂涎的資源。

諾伊好幾個晚上都沒睡覺。

只要她一閉眼，就能聽到四周傳來的聲響。

今晚也是如此。

卧室外，又潛伏了一批新的刺客。

她鳳眸眯起，臉上早已沒了往常的天真。

被子下的匕首被死死握著。

就在刺客想要破窗而入的時候，幾道悶哼響起，接著咚咚砸在了地上。

等了幾秒，再也沒有任何聲響。

諾伊忐忑地掀開被子，靜悄悄挪到了窗帘邊上。

屋內屋外都黑漆漆的，幾乎看不到光亮。

諾伊心臟狂跳，捏著匕首的指節用力到發白。

但她不能退縮。

又等了十幾秒，窗外沒有任何動靜，她輕輕推開窗。

腦袋一點一點探出去。

夜很黑，依舊什麼都看不清。

突然間，一道黑影攜著寒芒朝自己面門刺來，諾伊來不及躲避，下意識便舉起匕首，也朝著那人刺去。

就在諾伊以為他們要同歸於盡的時候，那道寒芒定在了眼前，沒一會兒，也和前面的咚咚聲一樣，砸到了地上。

微風吹過，吹走了厚厚雲層。

借著微弱的光，她看清了院子里，一個帶著面具的人。

他手執長劍，腳下是成群暈倒的刺客。

他對自己微微頷首，然後一個轉身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諾伊怔住。

又或者說，柏霜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