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溯其根本不過一物耳

禪房裡。

普渡大師為官令俗斟了一杯茶，隨後，卻把自己的茶水倒在了一個瓷碗中，「施主可以嘗嘗這茶，這是由我們寺廟裡的僧人親手種植採摘的。」

官令俗端起茶杯用杯蓋漂開浮沫，輕嗅一番，小呷一口，「嗯，大師的茶確實不錯。」

他低下頭轉著茶杯，盯著杯沿，緩聲繼續說道：「但本王今日卻不是為這茶來的。」

「貧僧亦是覺得如此。」普渡大師不看官令俗，只端起大碗抿了一口茶，喟嘆一聲，隨後又放下茶碗，「施主今日想問之事貧僧已經瞭然，然其解不過如此茶云爾已矣。」

他放下茶碗，把它推到官令俗面前，一手半側，示意官令俗，「施主用茶杯品茶，貧僧用瓷碗飲茶，其茶水都是一頭之源。同理，世間萬物也皆是如此，千人之眼，物之萬面，但溯其根本，不過一物耳！」

普渡大師說到此，抬頭看這官令俗，與他對視，「施主，可否明白？」

官令俗收回了目光，撥弄杯壁，「那這物又究竟是何物呢？」

「此則乃天機，不可泄露耳。但她於施主而言必是世間不可多得之好物！就如此茶，晚飲傷身，但晨品極佳，施主若是順道為之，則此物於施主而言猶如鳳毛龍角！」

普渡大師轉了轉珠串，笑的神秘，隨後又似想到了什麼，攏起珠串，走到窗前，背對著官令俗。

「方觀施主面相，推得施主日後會經一深遺憾事，到了那時施主也不必驚慌，亂了陣腳，只需記得今日這碗中茶，無論它如何蜷卷舒展，變換形態，它都是僧人們親自種植採摘之茶。」

官令俗沒料到普渡大師會說出這話，只是在聽到「深遺憾事」幾字之時，頓覺揪心疼痛不已，嘴唇一瞬泛白，額頭上也冒出來虛汗，他忍不住捂住胸口，胸膛也隨著激烈的呼吸上下起伏。

好一會兒后，他才調整過來，端正了姿態，盯著普渡大師的背影，眸色深沉。

這是怎麼回事！

「既如此，大師可否告知給本王深遺憾事具體為何？」

「不可不可，此乃天機，不可泄露耳。」普渡大師笑著搖頭，推開了窗扇，看了看日頭，「現時日頭極好，施主也去瞧瞧罷。」

聽了普渡大師的話，官令俗眯了眯眼，站起來，理了理衣袍，「那本王便不叨擾大師了。」

官令俗走出門，找到了正攤著身子曬太陽的顧鳶汣。

顧鳶汣本來之前還想聽點官令俗和普渡大師的密談內容的，結果被小鳥嘲諷和系統嘲笑后，她就徹底擺爛了。

這屁話，她不聽也罷。

官令俗看著顧鳶汣那享受的姿態，又回想到普渡大師剛才的話，頓了一瞬，才抬手抱起了她。

猛然的失重感讓顧鳶汣不禁一懼，倏地睜開了眼，四隻爪爪也瞬間攀緊了官令俗的胳膊，大哥，下次你抱人前能不能出點聲啊？！真的很嚇人吶！

系統：「……那是你自己曬得太沉醉了好不！攤的像只豬一樣！」它可沒有忘記她之前曬太陽時唱的嘲諷它的那首歌，所以，它現在逮著機會就要還回去！

顧鳶汣：「……這次任務做完我們之間要是沒有沒一個，我都不信邪！」

系統掌握著任務的進度，所以它一旦都不怕顧鳶汣現在會滅它的口，「你以為你是誰啊，還學卡姐不信鞋，你還是等你把任務做完后在對我大放厥詞吧！」

顧鳶汣：「……」謝謝，友盡了！

官令俗抱著顧鳶汣正打算去與許定林九匯合，剛做出幾步卻傳來了禪房內普渡大師的聲音，「黑貓既也已入了我清覺寺，施主何不放她入我禪房來瞧瞧？也免費得無功一趟罷。」

顧鳶汣聽到這話心子兒都顫了顫，下意思的扒緊了官令俗的衣袖，所以，她最終還是逃不過那大師的靈魂拷問嗎？！

「然也。」

顧鳶汣：「！！！」這大師有毒吧！為什麼還有讀心術這個功能？！

官令俗頓了頓，蹲下身，鬆開了抱著顧鳶汣的手，幾分鐘后，顧鳶汣最終還是認命跳到地上，一步三回頭的進了普渡大師的禪房。

系統：「……演的有些過了哈，又不是在和官令俗生離死別！」

「你敢說換你你不慌？」顧鳶汣現在恨不得把自己的靈魂抽出來，再把系統的神識灌進去，真是癤子沒長在它身上，它就不覺得疼！

系統：「……」好吧，它也慌。

因此，它沒有一瞬猶豫的掐斷了與顧鳶汣之間的聯繫。

這場談話嚇死一個人就夠了，沒必要再多嚇死一台機器，不划算！真的不划算！

感受到被掐了線的顧鳶汣：「……」她真想畫地為圓，祝它長眠！

顧鳶汣邁進禪房的時候，普渡大師已經坐會了剛剛的位置，他攤開手指向對面的位置，「施主，請入座吧！」

聞言，顧鳶汣的腦袋一縮，這大師怕是知道她是個人。

「實然。施主變成如今這幅模樣應是事出有因吧。」普渡大師說完就盪了盪茶碗里的浮沫，喝下了碗里的最後一口茶。

顧鳶汣看著普渡大師一副事事瞭然的樣子，默了默，隨後跳上了坐墊，所幸也就不裝了，反正他已經摸清了她的底細，在演下去，也只不過是自欺欺人，沒有意思。

普渡大師看顧鳶汣的動作就知曉她已經放下了內心的防備，取下佛珠在手裡打圓，「施主既已入了這異世，那便身魂皆屬於此，沒有機緣再脫身了，就算離去后，也會因心底不忍再次復回。」

顧鳶汣：「？？？」什麼叫不忍，她好不容易離開了又再回來？這不是腦子有病嗎？她不管其他人在那種情況下會不會回來，反正她是不會的！

她死也不會！

普渡大師聽完了顧鳶汣的內心想法后，只是笑了笑，放下茶碗，「施主你會的。」

顧鳶汣：「不，我不會！」她說不會就不會，他要是在說她會，她就咬死他！

普渡大師搖了搖頭，不再與顧鳶汣爭論，只雙手合十說了句，「阿彌陀佛，佛門之地，施主不可妄語。」

顧鳶汣：「……」好吧，這是她錯了，她不該在別人的地盤上去翻別人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