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憑什麼?
齊府。
齊飛揚死魚一樣癱坐在地上,這個往日里高高在上的縣太爺,如今眼神里卻滿是恐懼。
「縣太爺,想好如何去死了嗎?」秦陽拖著刀緩步走到齊飛揚身邊問道。
齊飛揚先是驚怒,繼而是面無人色,昨日得到秦陽藏身處的情報,齊府兵卒家奴傾巢出動,今日還沒回來。
如今齊府空無一人誰能擋住這位表面少年實則殺胚一個的秦陽?
想是忽然想到了什麼,齊飛揚眼睛一亮,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大喊道:「不,你不能殺我,我是正七品朝廷命官!你敢殺我?」
「若是還惦記著你那家奴兵卒,我可以告訴你,他們去的我刻意向你們透露的地方,沒有兩三日是回不來的。」秦陽頓了頓「敢不敢殺你,呵呵,大人說笑了,我殺了這麼多人了,不差你一個,什麼官不官的,都一樣。」
齊飛楊咽了咽口水,不願放棄道:「雇你殺我的人過了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齊飛楊伸出兩根粗短的手指,覺得籌碼不太敢,又改成四根手指「四倍!我給你四倍!」
「這些年你搜刮過的民脂民膏到底有多少之數?這些年因為你們父子而家破人亡百姓又有多少?呵呵,大人大概記不得了。」秦陽蹲下來用刀輕輕拍拍齊飛揚略顯臃腫的臉。
齊飛楊咬牙道:「我是官,我是讀書人,我是他們的父母官!拿些賤民的錢又怎樣?他們過不好是自己沒用,愚民就是愚民,什麼都不懂還想富貴?富貴榮華本就該是我們這些讀書人的!他們不配!」
「憑什麼?」秦陽輕輕問道。
齊飛揚一愣。
「是啊,你是父母官,是高高在上的讀書人,榮華富貴是你們的,老百姓搶不過你們,也不想跟你搶,他們只想好好活著,你們憑什麼不讓他們活?我那個運氣不好的爹死在了戰場上,本該每年有份銀子補償的,如果有那份銀子,我以前的日子會過的好一些。」
齊飛揚聽完,急忙開口道:「我可以……」
秦陽沒有再跟他廢話,起身用刀尖一挑,挑出一道漂亮的血線。
齊飛楊捂住脖子倒在地上,還想說話,喉嚨里冒著血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秦陽用衣角擦了擦刀尖。
這下,名單上的名字就全部清完了,可以回去交差了。
「小友留步。」一道身影從房間的陰影處走出。
秦陽扭頭就跑,一根小針咻的一聲,從他的眼前飛過,扎進旁邊的實木柱子,無聲無息,穿柱而過。
秦陽立馬乖乖站住。
「說了留步嘛,小友可不老實。」那人笑道。
秦陽冷汗直流,他本能的感覺到這個看起來極好說話的人極其危險。
那人微微思索后說道:「敢殺朝廷命官,你膽子可不小?可是哪個門派的弟子?我已經跟了你好幾日了,你的內功很奇怪,看不明白。但你刻意隱藏的刀法,有神策軍戰刀法的影子。你是城外神策軍的人?那這麼說你的內功是符雲教的?他心思可壞透了,教你什麼了?」
秦陽緊緊握住手中刀,他為了隱藏與神策軍的關係,特意沒有拿神策軍的刀而是從城中鐵匠鋪隨便買了一把。還是被看出來了,連符雲都知道,眼前這人……
「小友你不用緊張,我家小主人說了不讓我殺你。別害怕,慢慢說。」男人走到秦陽身邊,笑容和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陽眉頭緊鎖,他無法判斷男人是敵是友,
至於那個他口中的小主人,自己何時認識過那些富家子弟?
男人突然皺了皺眉說道:「有討厭的傢伙來了,哼,我可不想跟這些東西扯上關係。」
男人拎起秦陽從窗戶跳出,幾次跳躍,在房頂間騰轉挪移,眨眼間就已竄出數百步的距離。
他們兩人前腳剛走,後腳就來了一夥紅袍人。
其中一人看了看房間周圍,又看了看屍體,細聲細氣道:「與前幾次命案一樣,應該是同一人做的。哼哼,他倒是利落,一口氣殺了這麼多人」
「對我們沒有影響吧?」
「哼,若是那小子不長眼敢來擾我們大計,殺了就是。」
這伙身披紅袍的人湊在一起,尖細嗓音聽得讓人一身雞皮疙瘩。
「齊飛揚這個蠢蛋,在自家被人抹了脖子,還想借著這次往上爬?我呸」紅袍男人一口唾沫吐在屍體傷,似乎覺得還不解氣,一掌豎劈出去。
可憐的縣令大人,死了還要被一分為二。
「好了,走吧。」
這夥人來的快,走的也快,若是有人在現場,只會看見一抹紅從眼前閃過。只見其色,不見其人。
——
神策軍大帳里,符雲剛剛捏起一枚黑子,心神一盪,忽然感覺到什麼,手中一用力,黑子炸裂成渣。
秦陽臨走前,他在秦陽身上下了符,在陽城範圍內,他就能感知到。
一個月以來都沒有什麼異樣,現在卻突然消失不見,不是秦陽離開了陽城很遠,就是被高人把符給解了。
符雲更傾向於後者,可是會是誰呢?他已然知道如今的陽城已經有好幾股各懷鬼胎的勢力潛伏了進去。
符雲站起身,猶豫了許久,嘆了口氣又坐了下來。
不管是誰,身處風暴中心的秦陽能活下來的可能性都很小很小了。
……
「小馮?」秦陽眼神錯愕,他被男人一路帶到城南的一處小院中,沒想到一到這就碰上了熟人。
小院建築古色古香,有小溪,竹林,還有石頭小拱橋。
溪水中幾尾錦鯉悠然自得,秋風撫過竹林,綠色的海洋飄搖不定。
「秦陽兄弟!好久不見!」封扶蘇大笑著抱住秦陽。
「你就是前輩口中的小主人?」秦陽問道。
封扶蘇點點頭,想了想開口道:「我家是京城的富貴人家,家產豐厚自然免不了許多人覬覦。我父親年事已高,他膝下包括我在內,有八個。秦陽兄弟你也知道,兄友弟恭在我們這種人家是種奢望。城外的神策軍也差不多是為此事來的,我想請你做個橋樑幫兄弟我搭上神策軍這支大腿。」
神策軍作為王朝內屈指可數的悍馬鐵騎,一直呆在一座不大的破城外,確實也不符合常理。
但對於眼前這個看似熱絡的年輕人的話,他也不全信,京城的人家,是什麼樣的家世的家事夠資格讓神策軍有興趣插手?
秦陽腦中有幾個答案。
想到這,秦陽一轉眼珠說道:「小馮兄弟,搭線沒問題,我可以為你說上兩句。只是……」
「酬勞?沒問題!你想要多少銀子都可以!你想做官也……」封扶蘇沒說完的話被身旁男人給瞪了回去。
秦陽嘿嘿一笑道:「好說,只是是不是得先讓你身邊這位前輩先放我回去?」
「可以啊,你走吧!」封扶蘇倒是痛快得很。
啊?秦陽還以為少不得多周旋幾次,談談條件什麼的。
封扶蘇揮揮手,竹林在他身後飄搖。怪不得故人說食可無肉,居不可無竹啊,封扶蘇一襲白色華貴衣衫,青白二色互映,愈發凸顯前者挺立之資,後者名士風采。
秦陽半信半疑地轉身離去。
他的背後,男人抬起手,幾根細如髮絲的長針在他的手指間環繞。
封扶蘇輕輕按下他的手,對著他搖了搖頭。
踏出大門的那一刻,秦陽猛地大口喘氣,後背濕了好大一片。
那個男人的壓迫感實在是太強了,跟符雲不同,符雲的氣息厚重綿長,給人的感覺更多的是敬畏。
而男人的氣息幾乎讓人感覺不到,他身上總帶著若有若無的殺意,並不強烈但很純粹。
秦陽不敢做停留,生怕男人後悔追出,躍上房頂,飛一般逃離了這個兇險之地。
縣令已死,城內亂成了一鍋粥,秦陽趁亂摸出了城,又馬不停蹄地趕往神策軍營地。
進入營地大門后,神經緊繃了一月有餘的秦陽終於可以放鬆下來,也不顧身上的傷,一屁股坐到地上。
門口守衛的張猛跑過來把水餵給他。
「張大哥,徐大個子呢?」秦陽喝完水,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問道。
張猛回答道:「徐大哥帶兵去接管陽城了,剛走,與你應該是剛好錯過了吧。」
剛剛?這麼巧?秦陽覺得有些奇怪。
「符先生在哪?」
「他說你回來之後,先去吃飯,然後喝了他放你營帳里的小瓶葯再去找他。」
秦陽說好,想要站起來雙腿卻用不上力,張猛扶起他,兩人一同走向營帳。
秦陽心亂如麻,發生的事太多,有太多的細節值得去深究。
符先生到底為什麼要讓自己去殺那五十人,真是為了劫富濟貧?
城南院內那對奇怪危險的主僕,來此的真正目的又是什麼?
還有時機卡的極好帶兵接管陽城的徐敢等等……
秦陽甩了甩腦袋,把紛亂的想法按下,這些事先不去想,吃完飯喝完葯去找符先生談談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