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酆都
本以為雙桂山近在咫尺，結果跟名山之間有著各種人為增加的設施牆體，問了問幾位賣麻辣雞的商戶，總算是找到了一條看起來滿是青苔，破舊不堪的石階，順著幽深的密林，貌似沒有盡頭的朝著山上蜿蜒。
羅生看著幽深的上山小路，只有些許陽光透入，本是世外清幽之地的感覺，結合剛剛那個老者所言，竟是有些可怖。
吞咽了一口口水，羅生心一橫，手裡捏著那枚通幽大錢，踏上了台階。
剛踏入台階的一剎那，不知怎麼的，彷彿被整個世界隔絕，雙耳失聰一般，再無一絲聲響。透入林間的陽光也變得幽暗，不再耀眼起來。
從身後街道傳來的叫賣聲，遊客的叫喊，人群的喧囂，在這瞬間都遠離一般。
羅生不敢回頭，也不敢四處環顧。
儘管冷汗慢慢落下，還是低著頭尋找那刻著銅錢印記的台階。
因周遭環境的原因，羅生心頭始終充斥著一絲寒意。
每一步踏上台階，都跟用盡全身力氣一般，慢慢的往看不到盡頭的山頂走去。
終於，在心頭默數九十九階的時候，終於看到了刻著銅錢的台階。
低頭撥開上面散落的枯葉，布滿青苔的石階正中，赫然雕刻著手裡通幽大錢一樣的印記。
不敢多想，羅生再次開始默數。
「一、二、....九十七、九十八。」
不知道多久，羅生已經來到了銅錢開始的九十八階。
雖然不知道這一步踏入會發生什麼，但是都已經到了這一步，羅生咬咬牙，將手中汗漬都浸濕的銅錢放在了第九十九階上，抬頭一步踏入一百層階梯。
剎那間，羅生耳邊忽然聽見了止不住的風聲，兩側林木像是電影般快速後退，一陣眩暈感傳來。
眼睛漸漸被一陣風沙蒙住，下意識的，羅生閉上了雙眼，手臂抬起。
不知過了多久，眩暈的感覺逐漸退去，羅生睜開了眼睛，透過手指的縫隙看向前方。
哪裡還有什麼樹林。抬眼望去，自己正站在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底部，墨色雲層夾雜著些許灰褐。整座山峰望不到頂，能見的山體全是充滿了黑色的怪石，以及紅得快要發黑的土地。
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痛感讓羅生定了定神。
自己處于山峰的底部，前方一條蜿蜒的青色石板沒入山裡。
「雙鬼山。」
看著自己面前立著的巨大黑色石碑，雖然看不懂所寫的文字，但是羅生就是認得。
轉身看向背後，一望無際的黑色荒原，時不時還有陣陣陰風吹過，陰風帶起黑色的風沙，偶爾能看見巨大的不知名動物的骨骼露出，而後又被風沙蓋住。
望著荒原，羅生神色發怔，一種來自靈魂的熟悉感襲來。
莫名的，羅生覺得在自己的右邊，有什麼東西在呼喚著自己。
看了看高聳的雙鬼山，羅生轉身向那個好似在呼喚自己的方向走去。
感覺不到時間，也感覺不到疲憊，沒有飢餓與恐懼，一切的感官好似都遠離羅生了。
就這麼一步步向荒原的深處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也許在這裡已經沒有了意義。羅生走到了一條奔流的大河前，此河名忘川，河邊立著一石碑，遍布著坑窪，充滿著歲月感，上面用古文寫著「生者禁入黃泉」。
伸手摸了摸石碑，久違的傳來了一陣涼幽幽的感覺，羅生轉頭看向忘川河，水面波濤不斷，
水體呈青色。
但羅生始終覺得差了點什麼。
對了，魂魄！
忘川河不僅僅是河，裡面還囚禁著數不清的魂魄怨念，皆是有怨有恨有眷念，不願投胎之魂，被忘川河水禁錮，永世在河裡浮沉。
可是此時，很乾凈，一絲魂魄的留存都沒有。
羅生卻知道，如果有魂魄的話，自己是一定能看見的。
沒有過忘川的地方，也無人擺渡，羅生順著忘川河而下。
漸行漸遠。
又過了不知多久，羅生隱約看到前方荒原有所起伏，在高處，似有建築的影子。
不禁加快腳步，終於，看到了一座牆體黑青的巨城落於荒原高處，四周是一圈高牆，城牆兩側都已經塌了，忘川河蜿蜒著，流入城中。
水往高處流，在這裡也變成了現實。
終於來到巨城下，羅生抬起頭，巨大的破損城門頂端赫然用不知名古文寫著。
「酆都。」
見到酆都的瞬間，羅生不禁頭疼欲裂，自入黃泉以來再沒感覺到的五感彷彿回歸，直接雙手抱著頭，疼的趴在了地上。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疼痛感，使得腦海中突然走馬觀花般的閃現處很多畫面。
過了良久，頭疼的感覺消退，羅生站起了身，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巨大改變，眼神鋒利，一股無言的殺氣緩緩浮現。
他記起來了。
羅生本是陰司羅判官，因天界仙人之子壽盡，強行拘拿，發生爭執后，一人獨戰天界仙人一脈三十餘金仙，一名大羅。殺大羅，滅二十六金仙，拼得身死魂滅。
魂飛魄散之際得陰天子出手相救，挽留一絲魂魄。
后將羅生殘餘魂魄放於小棺山聚魂。
那一日，天界太白入地府，拜見陰天子后索要羅生殘魂，后未果。於返程被伏，魂死神滅，仙冥大戰就此打響。
那一戰打得忘川斷流百載，鬼王殿陷落，奈何橋斷。
陰司百萬鬼卒，十萬陰差，魂飛魄散盡九。
天界墜落黃泉，漫天星辰破碎，仙路綳斷，從此天界陰司剝離人間。
後天界天帝，集各星辰星君、十宇仙人，百萬天兵於陰司，陰天子坐鎮酆都城，率五方鬼帝，領十殿閻羅、判官、各路鬼王，鬼差幽魂無數，於黃泉決戰。
這一戰，持續了百餘年，期間仙冥想過停戰，可就在天帝遇刺隕滅之後，此次大戰便再也停不住了，自此，雙方都知道此戰，便是魂死神滅不休不絕！
在那之後，羅生便不知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在自己魂魄剛凝固之際，那一位白衣染血，氣質絕塵，手持彼岸花的女子，將自己投入了即將破碎的輪迴。
入輪迴之際，最後一眼，便是那女子決然赴死般的眼神。
想到這裡，羅生不禁眼光一黯，但卻沒有停步。
看著前方殘破的城門，羅生步入其中。
這，才是自己追尋許久的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