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興風道人會閻王 奇形怪狀探淑月(上)

第七章 興風道人會閻王 奇形怪狀探淑月(上)

正是晌午,雖說初春微有寒意,陽光傾灑下來,帶著暖意,一陣微風拂過,瘦西湖泛起青波,又帶起了瘦西湖畔的柳樹,輕輕揚起柳枝隨風舞動。

一個身著厚重道袍的年輕人,眯起眼抬頭望了望太陽,從袖子中摸索出一抹方巾,擦了擦頭上的虛汗,笑吟吟地倚在瘦西湖畔柳樹前的一方石桌上,眯著眼睛看著街市人來人往,嘴裡嘀咕著什麼。年輕道人歇了一會兒,又抬眼望了望瘦西湖那頭宅院高聳的牆頭,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的灰,背過手去,慢慢踱著步向前走去。

年輕道人隨意地瞟著街上的人,依舊慢慢地走著,今日街市分外熱鬧,叫賣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孩童手中拿著木劍、泥偶嬉戲打鬧,你追我趕,笑得分外開心,年輕道人摸了摸竄過自己身邊的小男孩的腦袋,小男孩回頭對他做了個鬼臉,又哈哈哈地向前飛奔去。

年輕道人看著小男孩不禁自己也笑了起來。看著這些娃兒玩耍,年輕道人滿臉走了幾步,腳步一滯,回頭望了這些孩童一眼,隨即又笑著回過頭,繼續向前走去。

眼前偶現一間藥鋪,道人尋思一二,抬頭看了看藥鋪招牌,呵呵一笑,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提聲喊道:「掌柜有貴賓到,還不上一壺好茶!」藥鋪夥計正眼一瞧,一身破爛道袍亦稱到什麼貴客,這小道士,像是修道修得魔障了,「你這個小道士,快些住嘴,切莫喊了,被咱那掌柜聽到,免不了一頓棍棒打出店去!」

道人不禁笑出聲來:「你這藥鋪倒也奇怪,一不是酒樓,二不是消金窟,我且是客人,你們掌柜倒是敢不賠一個笑臉,別怪小道我掄起拂塵,將你們這破藥鋪給拆了!」

夥計暗暗叫苦,這小道士真不通情達理,自己家的掌柜是個渾大夫,是個練家子的主,沖掌柜這怪脾氣,尋常人家誰敢到自己家藥鋪抓藥看病,掌柜對自家生意不濟也不急不惱,自己也樂得清閑,他這麼叫嚷,被掌柜聽見,掌柜火氣一起,自己也免不了掌柜給好好教訓一番。

「我說這位小道爺,我看你中氣十足,也不像犯了什麼病,若是無事,你也不要在這鬧了,趕緊回去修你的道,若是著了魔障,咱們這間小鋪也治不了癔病,城東郊外有間瘋人庄,你倒也可以尋了去。」道人:「嘿!你這小夥計倒是口齒伶俐,小爺今兒個就跟你耗上了!你們掌柜不出來,小爺倒是不走了!還不上茶!」

裡屋這時傳來了一聲:「哪個混混溜子,那麼不識貨!敢到老子的鋪子里滋事!嫌自己命太長,急著見閻王不是!」聲若驚雷,響徹整間鋪子,懸在房樑上的灰塵都被震了下來。

道人滿不在意,嘖著牙花:「正是小爺我!」

藥鋪裡屋掀起了帘子,探出一個肥頭大耳滿臉橫肉的腦袋,一雙綠豆小眼打量著道人,緊接著,慢慢把身子擠出了裡屋的門框,華貴的絲綢衣服像是包粽子一般緊緊地裹住了肥碩的身軀,艱難地向前挪動著。

「柯小可,柯閻王,倒是許久未見啊!」

柯小可警惕,一雙豆豆眼眯了起來道:「你這道人胡亂說些什麼!」

道人拍了拍道袍上的積灰,在懷中尋了許久,掏出了一張老舊桃木符,沖著剛擠出門框的柯小可,照臉甩去。

柯小可,探出兩指,輕輕一夾,將木符按了下來。正眼一看,又怪異的看了看道人。

小道士撅著嘴,往木牌拱了拱。

柯小可心下一想,這沒頭沒腦的小道士,不會是故意來戲耍老爺我,這破木符,上面畫的鬼畫符老爺我一個都不認識。

柯小可哼了一聲,將木符狠狠一捏,木屑四射,化作粉末,霎時間臉色一變,又低頭看了看手心之物,頓時笑臉滿面,臉上的五官都擰在了一起,「小道爺有何吩咐啊,儘管吩咐在下,在下能幫到小道爺的地方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語畢,挪動著肥碩的身子,又給道人添了杯茶。

道人哈哈笑起來:「笑面金閻王果真名不虛傳!今日之事,還盼柯閻王多多相助,還請柯閻王請上令兄,有事相邀。」

柯小可將手中之物塞入了懷中,也笑了起來:「小道爺乃是少年英雄,家兄常聞小道爺英姿颯爽,如今有個得償所願的機會,可惜可惜啊,在下與家兄此生兩兩不能相見,若有要事,便留下紙條作信,再者家兄雖說神通廣大,可惜行蹤不定,在下也不一定能請到。對了,還未請教小道長尊姓大名?」

道人抖了抖道袍,清了清喉嚨,正聲道:「柯小可,你且聽好了!道爺的名諱可謂驚天地泣鬼神,興風道人蔡知常!」

柯小可一臉震驚,驚聲呼道:「小道爺可是江湖上威名盛盛的興風作浪雙鬼的鬼道蔡知常?!」

柯小可雖如此說道,心下卻在想,如此道人卻是從何而來,從未聽過,卻又如何尋到自己的,托自己辦事?不管這麼多,千穿萬穿馬匹不穿。

道人洋洋得意哈哈大笑:「正是在下,柯閻王果然好眼光居然能識得在下,區區小名也能傳到閻王耳里,嘖嘖嘖。」道人心下亦是想,自己剛剛想出一個道號喚作興風,這作浪又是何人?兩人眼神又對到一塊去,各自心虛,向他處瞟去,然後又是轉過頭來相視一笑。

柯小可領著蔡知常,進了裡屋,門口的夥計,見怪不怪地嘟囔著便把店鋪門給合上了。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兩人勾肩搭背,稱兄道弟,邁著步子從柯小可的鋪子走了出來,「小弟曾聞廣陵城中有一方風月寶地,一直神往不已,如今可勞煩柯哥哥帶小弟這方外之人去尋尋樂子?」

柯小可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蔡知常的肩,「賢弟果然是性情中人,既然是賢弟開口,愚兄自然要盡這個地主之誼,愚兄包賢弟今日長醉溫柔鄉,樂不思蜀!」

蔡知常拱了拱手:「那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謝哥哥美意!」心下卻想這柯小鬼的手勁真不是一般的大,整個肩膀隱隱作痛。然後又是狠狠拍了柯小可一下,柯小可肉浪翻滾,卻仍是面帶笑意,「賢弟果然是豪邁之人,哈哈哈哈!」兩人耍起小孩子脾氣一路互相暗用內力拍著走向漱月樓。

夏進面色鐵青與四處探頭探腦的沈步江並肩走著。據舅舅的說法,小葵十有**仍是在漱月樓,平日里歌舞昇平的漱月樓,如今卻成了龍潭虎穴,自己雖說有些三腳貓功夫,但仍難敵過樓里的看護,如今只能靠著沈大哥混入漱月樓想方法把小葵救出來。

沈步江看了看夏進,大抵估摸出夏進心中所想,便低聲安慰道:「夏公子不必多慮,鄭老總言語間也透出小葵姑娘如今無恙,江文濤也未必敢把小葵姑娘如何。在下雖說武功不算衙里上乘,但也算是有些拳腳功夫。在下尋探功夫卻是衙內頂尖,未必探不出來小葵姑娘所在之處,再者衙內行走在此處也不算少數,實在不濟也可尋得援兵,強攻下這淑月樓。我倆如今卻是扮作尋歡客,乃是去尋花問柳,又不是去吃豆腐飯,你這般臉色,那些小廝稍微細心點就能看出端倪,你且笑笑,開心開心,如此才不會被人識破。」

夏進臉上微顫,嘴角上翹,勉勉強強笑了出來,隨後又耷拉了下來。夏進喪氣說道:「沈大哥,我自小喜怒形於色,為人不通作偽,如今自家妻又被人擄去,舅舅傷成這般,我如何笑得出來!」

沈步江正聲道:「你且笑笑,大勢所迫,你若不笑,妻舅不保,現在還存著迂腐勁,如何成大事!笑不出來,也把你的牙給我露出來!」

夏進深吸口氣,呲牙咧嘴,學著沈步江的樣子,搖頭晃腦地走著。沈步江看他這副樣子,不禁嘆了口氣,心下想到:此子武功底子不錯,也挺聰慧,但是怎麼這般迂腐,真不知老府主怎會將其送去讀書,好端端的一個苗子,讀傻了一半。

夏進望著漱月樓,仍是呲牙咧嘴,想到自己未過門的妻子如今不知處境如何,心中又是一緊,若是小葵慘遭不測,自己也隨她去了吧,自己發過誓與之相守相伴,若是她去了自己也沒什麼活頭了。想著想著,不禁悲從中來不可斷絕,兩行清淚流了下來。

沈步江又是一嘆,這個傻小子。

兩人走著走著,發現身側,一高大胖子,一窮酸道士,互相用力猛往對方身上招呼,挨了一下,一聲悶哼,隨即又放大笑。

柯小可和蔡知常也不禁打量起身邊兩人,一臉色煞白的瘦高個,一個獐頭鼠目的老漢,瘦高個呲牙咧嘴地流著眼淚,老漢四處探頭探腦,賊頭賊腦。

四人對視幾眼,又轉過頭去,不禁心中暗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連**都能遇到這般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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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劍歌:鐵律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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