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逆推
畢荒踩著高跟鞋，優雅而知性地走在前方，火紅的長發流至臀后，隨著她的步伐，像是流動的熔岩。
她的步頻快極了，以至於提著公文包的牧遲不得不大步跟隨，穿行在豪華酒店一層一層的過道之中。
「我們是來酒店裡走秀的嗎？」
誠然畢荒的步伐相當賞心悅目，但牧遲跟在後面，越走越覺得不對勁。
那一間間房間的門不知何時都已經提前打開，等候著他們走過房前。房間裡頭的旅客神色或是平靜，或是帶著一種怪異的扭曲感，目光直愣愣地盯著他們路過，哪怕是走出視野範圍，都聽不到一陣關門的聲音。
走了三層樓后，牧遲終於打斷了畢荒的行動。
他拉著畢荒躲進了安全通道，黑漆漆的通道里只有「安全出口」的燈牌是亮著的。
「你這樣真的有用么？」
「我掌握到的線索，他和我們入住同一個酒店。」畢荒垂瞼，眼中藏著一絲疲憊，「一層一層走過去，直到找到他為止。」
「你就這麼快步走過去，真的能起到吸引的作用么？」牧遲看出來了，這位畢字部的部長確實聰明，但是也只聰明了一半，實際上用的還是笨辦法。
畢荒沉默，並沒有回答，顯然她的心裡沒有底。
她遲疑了片刻，才慢慢說道：「但那些異樣目光，越來越強烈了，我能預感到他就混在這些房間裡面。」
「你就這麼走了三天啊？一個漂亮的女人天天在酒店裡這樣瘋走，正常人看你的眼光都得異樣。」牧遲不由得吐槽，「而且我注意到那些目光……似乎產生得更多的是敵意。」
「這些人都是幻境的一部分，都是骨妖捏造出來的，你本來就是外來者，還如此張揚，肯定更容易被注意。」
雖然對幻境的模式與機制並不了解，但是牧遲稍加分析，就得出這樣下去絕對沒法吸引到骨妖的結論。
「那……怎麼辦？」
畢荒眼中的疲憊更甚，牧遲感覺似乎她整個人都萎靡了下去。茫然中的畢荒此時的語氣，讓牧遲莫名產生了一種離群羊羔的既視感。
「如果真要靠所謂的本能吸引骨妖，那我建議拿著誘妖香走，至少誘妖香的味道更有針對性。」牧遲思索道，「但你這麼張揚了都沒效果，那我覺得他現在說是戒過毒也不過分。」
牧遲當然不會說自己的肉味有多好，一塊更抵一百支誘妖香，他只是將自己所想的分析給畢荒聽，而後者也露出了認可的神情。
「事到如今，我覺得去他有可能出現的場合堵他，才更加有可行性。」
「堵他？」畢荒疑惑著，「我這樣都吸引不出他，不知道他在哪裡，該怎麼堵？」
牧遲深吸一口氣，說出他的答案：「逆推。」
寧海晏給他的情報相當重要，骨妖身受重傷，能編織出的幻境有限；而受了重傷的骨妖理智同樣有限，他會去跟從習慣，跟從自己的本能……
換而言之，現如今他們身處的場景，應該是骨妖曾經經歷過的，並且應該是在他暴走之前不久經歷過的場景，是他殘留理智中，記憶最清晰、印象最深刻的一個場景。
而租戶名單APP上，103室顧驚的信息，可是清清楚楚白紙黑字寫了他的信息：
「備註：白領，經常出差，每次回家後房間內異味極重。」
拋開最後的房間異味不談，前兩條牧遲一直以來覺得無用的信息，此時卻成了他推理的關鍵點。
白領，經常出差。
他為什麼會身處酒店？
「230701事件是在機場？」牧遲忽然開口問道。
「是的，在機場，深夜抵達余臨市的航班，骨妖襲擊了飛機，妖域污染了部分飛機上的乘客。」
牧遲立刻回想起來，從汽輪機廠其中一頭祇妖那裡自己看到的畫面：白骨化作的龐大身影自黑夜中浮現，胸口裂開的部分將整架飛機都罩入其中……
「監妖司認為他是專門去襲擊了飛機？」
「機場地處偏僻，屬於郊區，暴走無法壓抑自己情緒的妖從野外跑到機場襲擊飛機，這有什麼問題嗎？」畢荒有些茫然，她並沒有參與到230701號事件的調查中。
她是一個優秀的打手，但並不是一個優秀的指揮決策者——執行部大部分字部的隊長都是這樣。
「可為什麼你們覺得，他一定是從外面去機場襲擊了飛機，而不是就坐在飛機上，沒有壓抑住自己，暴走時順帶著把飛機襲擊了呢？」
「如果他就坐在飛機上，那麼他坐夜班航班從外地飛到了余臨市。他在上飛機之前居住在酒店中，而且這個酒店應該有什麼活動，他是來這裡參加的活動的，剛剛路過的房間門中，有不少人同樣穿著西裝——」
「酒店活動……」畢荒喃喃自語著，「這麼說起來，確實，一樓有布置一個專門的展廳，似乎是什麼會議……」
「那他就是來參加這場會議的。」牧遲篤定道，「會議的時間呢？」
「在今天的……」
畢荒說著，忽然閉上了嘴。
黑暗之中，只有安全出口的綠燈在幽幽閃爍著，隨著她止住話音，那陣光驀地開始波動，緊接著整個樓道中，都響起了沉重的悶響聲：
「咚！咚！咚！」
那是腳步聲？如果是腳步聲，為什麼會這麼響？
可如果不是腳步聲，為什麼這個聲音在逐漸逼近著？
牧遲悄悄探出頭向下方看去，卻見那片漆黑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著，緩慢而沉重的向著上方，他們所在的樓層前進……
「咚！」
「咚！」
「咚！」
那陣聲音突然間變得愈發急促，迅速向著他們所在之處逼近。
畢荒驟然色變，她一拉牧遲的手臂，將他直接從安全通道里扯了出來。而剛打開門，兩人便不由得一愣——
原先空無一人的安全通道出口外，此時已經聚集了數十人——
他們悄無聲息地聚集到了門外，看起來與普通的旅客並無區別，身高各異，髮型各異，面目各異，穿著各異。
但他們都保持著相同的姿勢：手臂僵硬地下垂，頭微微歪斜著。
他們的眼眸里沒有眼珠，只有慘白的眼白。
他們就那麼盯著走出安全通道的兩人，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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