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絕對專註

「林墨，我們今天要做的就是提取幻目鼠晶核中的β能量體。」

松江市第七高中的實驗室里。

林墨俯身在探測儀前，神情專註地望著面前的橙黃色菱形晶體，漆黑眸子微微抬起，快速掠過晶體內諸多能量源，尋找著目標能量體。

探測儀的另一側，年過花甲的老師陳汝生一步步講解著步驟，整間實驗室內只有師生二人，老人的聲音格外清晰：

「這枚幻目鼠的異獸晶核內蘊含著豐富的能量源。」

「幻目鼠的特性是可以產生幻覺，強大精神力而著稱……」

「異獸晶核的質地比鑽石還要堅硬，所以我們不能強行破壞晶核體。」

「我們只需要用0.03毫安的微弱電流刺激晶核核心中的β能量源，激發活性，從而實現β能量的聚合和提取。」

……

林墨手握著電子刻刀，目光閃爍，思慮著下一步的操作。

少年很英俊，劍眉星目，面容線條明晰稜角分明，只是臉色有些蒼白身形也很瘦弱，透露著一股虛弱感，渾然不見十八歲少年該有的朝氣和活力，看起來病懨懨的。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打斷了林墨的沉思，蒼白的面孔突然湧上一股病態的漲紅，他伸手捂住口鼻，瘦削的肩頭劇烈抖動著，強烈的窒息感瞬間將他淹沒。

強忍著天旋地轉的眩暈感，用力的抓住試驗桌邊緣，才能勉強支撐住身軀不會倒下。

可就這些簡單的動作，幾乎掏空了他所有的體力。

發白的指節，嘴裡瀰漫的鐵鏽味，搖搖欲墜的身體。

似乎都在說——別急，馬上就能開席了。

……

兩鬢斑白的陳汝生伸手不斷撫過林墨後背，希望能讓他緩解一些。

可這效果微乎其微。

咳嗽持續了很久，撕心裂肺般的嘶啞才逐漸停息。

林墨艱難的呼出一大口氣，窒息感和眩暈感開始褪去，搖搖欲墜的身形逐漸恢復穩定。

陳汝生遞過一杯溫水，問道：「噩夢還在繼續？」

極度虛弱的林墨無法回答，只能點頭。

「三年了……」

「孩子，逝者已斯。」

陳汝生嘆了口氣，伸手拂過少年後背，勸慰道：「創傷后應急障礙症不同於一般的腦部損傷，還是需要你自己走出來。」

溫水滋潤著宛若移位一般的五臟六腑，林墨的精神終於恢復了幾分，他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回應或是辯解什麼。

費力的坐直身子，攤開捂嘴的手掌，掌心裡一抹猩紅血跡格外刺眼。

又咳血了。

有氣無力的林墨長長吐出口氣，並在心中又一次親切問候了老天的直系血親。

真尼瑪難受啊。

自從三年前他們一家在城外被異獸襲擊，目睹了至親離世，死裡逃生的他便患上了怪病。

越來越虛弱的身體，連續不斷的咳嗽，詭異重複的夢境。

他不知道吃過多少葯，換了多少治療方法。

可始終不見好轉。

林墨還是每晚都會重複那個詭異的夢境，反覆出現在那片充滿寂滅氣息的空間里。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每次起床，他都能感覺到身體那種明顯的虛弱感。

當然，絕不是擦槍擦多了，脫氧核糖供應不足的虛弱感。

高中三年，既是師長又是父親故交的陳汝生不知道帶他輾轉了多少個醫院。

心理醫生，病理診斷，甚至連精通詛咒的巫師都找過。

可都沒有效果。

沒人知道那夢境是什麼，為什麼會出現。

只是咳嗽越來越重，身體也越來越虛弱。

到現在，這具身體就像是風前燭雨里燈，搖搖欲墜，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熄滅了。

所有人都認為林墨的夢境是遭遇重大變故后的創傷后應激障礙症，當做心理問題繼續治療。

可……

可只有林墨知道自己的情況或許並不那麼簡單。

……

「創傷后應激障礙症和咳嗽需要長期服藥，你一定要堅持。」

陳汝生的聲音打斷了林墨的思考，老者目光閃爍：「這次開的藥效果怎麼樣？」

「還是沒什麼效果。」

林墨搖頭面容依舊蒼白，漆黑眸子有些搖晃：「氣血值還在下降。」

陳汝生不禁挑眉，追問道：「氣血值現在多少？」

林墨眉頭微微蹙起，再次搖頭：「9.93卡。」

「又降了0.13…」

陳汝生目色深沉，自顧自的呢喃了一句，不知道再思考些什麼。

比起陳汝生的若有所思，林墨的神情平靜的甚至有些死寂。

正常人十八歲氣血值都會達到50卡以上，強壯一些的男孩子甚至會突破70卡，而他卻個日薄西山的暮年老人，氣血不漲反降。

三年時間，氣血值從40+活生生的降到了個位數。

這讓他本就不富裕的身體狀況，雪上加霜。

林墨內心全是波動，甚至想給老天一個大比斗。

氣血值的旺盛與否跟人體健康狀態直接掛鉤。

而他這種每況愈下的氣血值，也就表明了他……或許命不久矣了。

……

「沒事，人類並不是只有武道這一條出路。」

陳汝生嘆了口氣，開口勸慰林墨。

心沉如水的林墨點了點頭，話雖然這麼說，但他心裡明白。

雖然這個世界，學文一樣可以參加高考。

但武道，是人類最重要的出路。

在這個異獸橫行，武者甚至可以移山填海捉星采月的高武世界里，武力就代表著生存。

臨近高考，所有學子都在竭力的捶打體魄精鍊氣血，為了在高考中魚躍龍門。

放眼整個七中應該也只有他們師生二人會在這個時間段出現在實驗室里。

林墨摒棄其他思緒，隨手擦去血跡撿起電子刻刀。

他時間不多了，容不得浪費。

看著少年面孔再度堅毅，陳汝生不再開口，開啟儀器，燈光打亮幻目鼠晶核。

刻刀再度入手，林墨宛若換了個人。

剛才的虛弱消失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喻的冷靜和專註。

少年盯著那枚幻目鼠晶核，墨一般的眸子越發清澈通透，宛若萬丈深潭，無波無瀾深不見底。

林墨感官中，聲音、景象、事物都在不斷模糊。

心跳聲，呼吸聲，甚至連風絲的流動聲都逐漸消失。

眼前的所有試驗儀器，包括老師陳汝生在內的一切事物都開始快速模糊，直至虛無。

到最後，他眼中只有那枚幻目鼠晶核。

陳汝生所說的步驟在不斷的重現在他腦海中，計算著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各類數據在他腦中逐漸一列舉。

此刻的林墨宛若一座橫亘萬年的山巒，哪怕天崩地陷在他眼前，他的心裡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沒有情感，不會被任何情緒波動影響，冷靜的像一隻怪物。

手中的刻刀彷彿跟他融為一體，只要他想，一切動作都幾乎可以精準到毫米。

絕對的冷靜和專註！

這是他那次變故后才擁有的狀態。

正是因為這個，林墨才會始終覺得那夢境不同尋常。

他也曾私下裡隱晦的詢問過醫生，連續不斷的噩夢會不會是他在生死攸關之際被刺激出的某種進化。

畢竟人和人的體質不同。

醫生聽后大為震驚，並建議他多吃點腦花少看點漫威的變異電影，有時間多去精神科看看腦子……

但絕對專註的消耗極大。

每一次結束絕對專註狀態，林墨都會像被榨乾了一樣的脫力疲憊。

可他沒有辦法，他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掌握晶核科研和解刨學，才有可能在百天之後的高考匯總考上一座不錯的大學，去找大學里找機會治療他的怪病。

他不想別人說啊墨的高考成績不太理想，也不甘心被這狗日的怪病活生生拖死。

陳汝生在一旁靜靜注視著少年的一切動作，目色越發深邃。

……

少年手中的刻刀尖電光一閃而逝。

一旁儀器上毫安數值幾乎轉瞬間已經突破了1，陳汝生看著儀器上飛速突破的數字眉頭微蹙。

太心急了。

這試驗的難點就在於對於電流大小的把控，這種試驗應該一點點加大電流達到標準，林墨這種操作方式只會讓電流激增，摧毀晶核內的β能量體。

滋滋。

陳汝生剛要開口，一團耀眼的能量體從晶核中脫離而出，正穩穩懸浮在菱形晶體之上。

老人瞳孔猛地回縮。

竟……竟然成功了？！！

林墨居然完美的計算出了電流增大的時間，並在電流達到0.03毫安的一刻，準確的移開了刻刀！

陳汝生的目光越發炙熱。

完美！

林墨的計算和把控竟然準確到了毫秒！

果然跟他當年預想的一樣，林墨是個天才！

異獸晶核學難得一見的天才！！！

不知不覺間，花甲老者眼底閃過一抹難以抑制的狂熱。

……

「呼……」

退出絕對專註的林墨長長呼出一口濁氣，脫力感如同潮水一般湧來。

叮鈴——！

陳汝生還想要繼續說些什麼，可放學鈴響起，老者只好作罷，他將幻目鼠的晶核裝好交給林墨，一臉正色道：「學校的實驗室放學后不能使用，把它帶回去好好研究吧。」

「老師，這太貴重了。」

捧著手裡的盒子，林墨有些懵。

異獸總共分為九階，等階越高的破壞力就越大。

幻目鼠雖然只是二階異獸，但可是能強大武者精神力的異獸晶核都價值連城，一顆最起碼要三百萬起步。

「沒事，這是本來就是老師買來給你當課題研究的，跟學校無關。」

陳汝生將眼中的炙熱和狂喜壓下，深邃笑道：「孩子，記住老師所說的，學文一樣有方法讓人變強。」

「可是……」

林墨還想要說些什麼，老者搖了搖頭打斷了他的話。

少年微微一怔，猶豫了一瞬，雙手捧著盒子朝老者一躬到地。

陳汝生沒話有說，只是揮手目送林墨走遠。

直到少年徹底消失在視線當中，陳汝生才抬起手腕，凝視著手腕處那道猙獰疤痕，沉默不語。

等再抬起頭時，花甲老者眼中所有情感陡然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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