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人與少女

深海中，蕭十一渾身僵硬，意識朦朧，眼縫外一片漆黑。

不知過了多久，下沉停止了，無盡的巨力擠壓而來，窒息和石化的痛苦將他最後的體力耗盡，僅剩的微末意識從身體里消失。

……

「我死了？」

蕭十一已經感覺不到任何身體部位了，只有「自己」，如同一道失去軀殼的靈魂在冥界中恐慌。

「不行，還有人沒見，還有錢沒花，遊戲里又出新皮膚了……」

「冷靜！」

「自己還能思考，我應該還活著。」

此刻理科生的邏輯思維穩住了他慌亂的情緒，無盡的黑暗中，他重新審視自己的處境，發現自己處在鬼壓床般的詭異狀態。

「我要保持精神存在，不能沉睡，如果是夢，堅持下去一定會醒！」

蕭十一的精神無比集中，如同無盡黑暗中燃起了一點火光，未徹底「熄滅」精神之火。

可時間越久，火光越來越暗，似有無形的風吹來，要熄滅它，它們一股一股的襲來，像是什麼東西碰撞發出的氣浪波動。

隨著氣浪波動的衝擊，他的大腦逐漸要裂開，甚至出現了隨時爆炸的趨勢，他心生驚恐，竭力收攏自己的思緒，抵抗那籠罩而來的死意！

波動消失了，昏沉、乏力和窒息感無處不在。

「我要氧氣……」蕭十一發出虛弱的呼喚，「氧……我……」

突然一道柔軟的觸感像電光般擊穿了包圍精神火苗的黑暗，濕熱的暖意沖開死意，一股生機向著他的肺部奔流而去。

蕭十一下意識里呼吸著突如其來的清香氣息，掙扎的力量在他臂彎里撐開，竟然比精神爆炸還要猛烈。

瀕臨死亡的他狠狠地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對生的執念在這一刻無限放大，不容放鬆。

他的精神狀態得到緩解，而得到的氣息也逐漸削薄，他忍不住嘬了嘬嘴。

突然一陣火辣辣的痛感覆蓋了所有知覺，眼前無盡的黑暗泛起一陣紅光，像是熟睡中被人一巴掌干在了眼部。

精神恍惚中，微張的眼縫外，一道曼妙的背影瀰漫著海藍的光暈照了進來。

好漂亮的美人……魚？

「玉白的腳可真精緻啊，可惜不是魚尾。」蕭十一喃喃自語。

正在他覺得不可思議時，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踹在了屁股上，如同毽子一般被人踢中，像火箭般向海面飛升。

升空的同時，一道璀璨的白光從天空射來，像一根巨大的吸管戳了過來，剛好將飛出海面的他收進管內。

「聖光啊你有看到那條美人魚嗎，我絕對被她踢了。」

不對！

光芒很白，很柔和。

萬惡的聖光此刻竟然變得親切無比，有滋補精神的因子撒下來，滋潤著精力乾涸的蕭十一。

得救了，竟然是聖光的救贖！

一通亂想之際，天空里的光柱里響起女子激動的聲音，像是十七八歲的少女。

「教授，慕容隊長給他救上來了！」

「快！」一道中氣十足的驚呼聲籠罩下來，語氣很激動，就像是等了多年的花，突然結出不一般的寶貴果實，「快將他接引回來！」

正在蕭十一警惕這一老一少的聲音從何而來時，身後傳來五分清冷三分悅耳兩分心動的聲音，像是冰雪中的美麗蓮花讓人皮膚生冷，卻忍不住心生歡喜。

「你若成不了神級體驗者，我會親手殺了你，最短的那塊拿來釣精魚。

」

聽著冰冷而怨恨的語氣，蕭十一身子一顫，卻忍不住扭頭望去。

不遠處一張冷艷俏麗的臉蛋兒正在模糊，最後憑空消失，只留下湛藍的海面。

「冰肌玉骨，出水芙蓉……世間真有這麼俏麗的女子？」

正在蕭十一臆想時，光柱激起一陣酥麻感，接著眼前一陣光涌，五光十色的噴泉將他送進管道。

此刻整個人像是身處時光隧道一般，一切都在飛速移動，似在跨越次元空間，不知終點在何處。

隧道盡頭的光芒越來越刺眼，蕭十一雙眼刺痛，淚流不止，不得不閉上眼睛，令人沒想到的事發生了。

眼皮竟被被光亮照的發白，血絲清晰可見，不一會兒，眼皮從雪白的狀態恢復正常，蕭十一迫不及待地睜開了眼，很想知道自己到了哪裡。

這麼大的……燈？

看著眼前光芒溫柔卻如碗口般大的燈泡，蕭十一腦中突然湧起一個念頭。

這是手術室？

殊不知旁邊一身穿白大褂的女子正驚喜地盯著他。

蕭十一有感，看了過去，好漂亮的護士小姐姐哇。

對方妝容淡薄，容貌清純，粉唇微合，寬鬆的大褂難掩曼妙的身材，一雙杏仁大眼更是布靈布靈的，機靈里充滿了驚喜。

雙方對視兩秒后，蕭十一率先開口。

「我在哪？」

誰知這一問像是打開了警報器的開關。

「醒啦！醒啦！」

「教授你快來啊！」

「倖存者醒啦！」

蕭十一被女子激動的嗓音吵得腦瓜子嗡嗡的。

他心想:「確實很漂亮，可惜了……」

「醒啦！」一道激動而低沉的嗓音率先破門，隨後一名白灰短髮男子粗魯地推門而進，白褂飄揚，直奔床台，眼神里滿是激動。

「教授你看！」

聞聲趕來的男子樣貌端正，眼角紋很深，明亮的眼裡除了滄桑與幾分深邃，一看就是個充滿智慧的老頭。

老教授盯著蕭十一，眼中冒光，試探性地問道:「您……你有沒有感覺身體……不舒服？」

從對方的聲調，聽得出他在剋制自己的情緒，甚至叫錯稱呼。

那是一種激動，是捂住嘴巴也能跑出眼睛的喜悅，而這一切都因為自己的蘇醒，我有這麼重要嗎？

蕭十一的記憶中，自己日常上班，最近遇見了黑衣紳士，接著抽獎，前者被蛇姬擊殺，而蛇姬為了救自己也死了，然後神源斬殺了幾名貪婪的怪物，最後被危險莫測的怪物追殺進了光門，逃生至此……沒有多重要啊。

神源呢？

蕭十一下意識里摸了摸手臂，只有光溜溜的臂膀，心裡生出一陣空落落的失望感，一絲迷茫湧上心頭。

是夢不成，這一切也太詭異了，可以確定是真實的經歷，因為自己能感受到那種痛楚。

蕭十一在老頭期待的目光下沉思片刻，回復先前的問題。

「沒有不舒服。」

回話同時，他打量四周，見到了各種儀器，注意到身下的手術床時，臉色早已被手術燈照得微白。

我這是動手術了不成？

難道先前的都是夢嗎？

老教授見蕭十一陷入沉思，自己開始斟酌著用詞。

他問道:「你感覺身體有什麼異常沒有，比如脫胎換骨？」

「也沒有，和以前一樣。」

蕭十一好奇老頭的問題，自顧自地活動了一下身子，渾身噼里啪啦響，像極了浸淫煉體多年的肌肉男在活動筋骨。

「我感覺……好像比以前更強了，能吃下一頭牛。」

旁邊的白衣漂亮小姐姐不禁皺起柳眉，這時候體現強壯不應該是「我能一拳打死一頭牛」嗎？

「成功了？」老教授眼裡湧起更多的驚喜，卻有一抹猜疑。

他伸出兩根皮膚皺巴的手指，邊晃兩截「樹枝」邊問:「這是？」

「三！」

面對斬金截鐵的回答，老教授的神色又喜又失落，不禁嘀咕了一聲:「還好識數，就是不太對。」

但他不甘心，準備吩咐美女助手再做一次全面檢查，然而他扭頭后神色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