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這就是所謂的口嫌體正直
下課鈴終於響了。
幾乎是英語老師說出「下課」的瞬間，學生們便如脫韁瘋馬，轟轟烈烈直奔食堂。
天大地大幹飯最大。
侯子凡拉著個白凈瘦削的男生過來了，「老陳，走，乾飯去！」
「不好意思哦，陳嘉魚同學要先帶我去辦飯卡。」蔡佳怡笑盈盈的，轉頭看陳嘉魚，語氣很自然地說，「是吧，陳嘉魚同學。」
「……」陳嘉魚輕扯唇角，淡靜無瀾地說，「你們先去吧，今天我就不和你們一起吃了。」
侯子凡點頭：「那好吧，我和夏宇先走了。」
轉眼間，空蕩蕩的教室，只餘下了兩道身影。
蔡佳怡也站起身，走出了幾步后，她轉過頭望向了依然保持著坐姿的陳嘉魚。
眉毛微蹙，困惑地問，「陳嘉魚同學，你不去食堂嗎？」
陳嘉魚平靜的說：「等一下，我還有比去食堂更重要的事。」
「什麼事呀？」
她的眼睛亮亮的，像只好奇的貓兒。
陳嘉魚沒有回答，而是站了起來，大步走到了門口。
伸手，直接將門給關上了。
門外的光亮被隔絕，明明是正午，教室里卻突然透出了一股壓抑的暗色。
看到他的舉動，蔡佳怡愣了愣。
「為什麼要關門？」
陳嘉魚走到離她兩步遠的位置，站定了。
他比她高近一個頭，便以一種俯視的角度看著她，音調平淡地開口，「說吧。你是誰？」
蔡佳怡微歪腦袋，蹙眉不解：「什麼？我是蔡佳怡呀。」
但這個答案，顯然讓陳嘉魚很不滿意。
他板著臉，繼續往前走了一步。
蔡佳怡也下意識地後退了步。
陳嘉魚再進。
她再退。
沒幾步，她的身子便落入了門后的陰影內，後背則是直接抵在了門上。
無處可退。
蔡佳怡只能抬起頭，直接對上了少年那雙漆黑又深邃的眸子，緊盯著她，似乎要將她徹底看透。
空氣安靜到凝固。
似乎連彼此的心跳聲都能清晰聽見。
在這片寂靜中，陳嘉魚一個字，一個字地問。
「你到底，是誰。」
她愣了愣，然後用一種從容而坦然的語速回答。
「蔡佳怡。」
「性別女，來自北都，復讀生，身高的話，脫鞋168.5厘米，體重四十六公斤左右，b型血，白羊座……」
「這些，夠你了解我了嗎？」
「或者……」
她眨眨眼，壓低聲音，「三圍也要嗎？」
語氣明顯是開玩笑，但似乎又帶著一種「只要你問我也能告訴你哦~」的隱秘蠱惑。
「這樣有意思嗎？」陳嘉魚無視了她的調笑，又逼近了一步，挺拔的身形幾乎完全罩住了她，
「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麼呢？」她一臉無辜。
陳嘉魚失去耐心，終於直入主題，「解釋一下，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蔡佳怡露出恍然之色，「咦，原來你想問的就是這個嗎？我看到了啊。」
「看到？」
「對啊，當時你不是拿著錯題本嗎？封面上就寫了你的名字呀。」蔡佳怡睜著漂亮的眼睛，很無辜的說，「我看到后，就想和你開個小玩笑……看樣子引起了你的誤會，是我不對，請你不要生氣哦。」
這解釋在邏輯上達成了一個無懈可擊的閉環，
還順帶態度很真誠地給陳嘉魚道了個歉。
陳嘉魚挑不出她話里的漏洞，再仔細觀察她的反應，後者坦然直視並不閃躲的目光，誠摯又無辜，連一絲心虛或是慌亂的情緒都沒有漏出來，實在不像是一個說謊者的表現。
難道，這真的只是一次偶然的偏差？
許是因為陳嘉魚盯著她的時間實在太久了點，以至於女孩兒忽然笑了起來。
「陳嘉魚同學，我已經解釋過了，如果你再離我這麼近。」她睫毛長長，眼睛彎彎，「我會覺得，你是想故意用這種方式，來吸引我的注意哦。」
「什麼？」
「從心理學上來講，當一個男孩在一個女孩的面前故意做出某些反常的事，又或者，對她抱有過度的好奇心……那往往代表著，他開始對她感興趣。」
「……」
這時，陳嘉魚才發現他們的距離很近。
近到他能看清楚她細膩肌膚上的短短絨毛，琥珀色眸子里屬於自己的倒影，以及撲面而來的溫熱呼吸和髮絲間的淡淡香氣。
讓人有種奇異的感覺。
而空曠並無他人的教室，似乎將這種感覺又放大了十倍。
陳嘉魚不禁有點分神。
如果按照韓劇的慣常套路，此時此刻，配個浪漫的bgm，再放幾個慢動作。
下一個鏡頭，就應該是男女主接吻了吧……
蔡佳怡眨眨眼，忽然腳尖微踮，臉朝他湊得更近了幾分。
好像下一秒，就要親上來。
陳嘉魚條件反射的猛然往後退了一大步，臉頰微燙，「喂，幹什麼！」
「嘻嘻嘻嘻，我看你在發獃，和你開個玩笑嘛。」蔡佳怡用手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你在出什麼神？難道是因為我太漂亮，所以看呆了？」
這妞兒，真是給三分顏色就能開染坊。
漂亮嗎？
平心而論，確實漂亮。
但陳嘉魚才不想承認，反是面無表情地嘲諷了句。
「你們女生真奇怪，總是這麼普通還這麼自信。」
「是嗎？按照弗洛伊德自我防禦機制的反向理論，當人的真實慾望或動機不被接受時，往往喜歡用相悖的行為或言語，來掩飾或否認，這就是所謂的口嫌體正直。」
「……」
懂得還真不少。
蔡佳怡笑：「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去食堂了嗎？」
……
雖然是暑假期間，但因為在補課，學校的食堂也隨著開始運作，充值辦卡的服務自然也少不了。
食堂一樓大廳。
剛辦好飯卡的蔡佳怡很開心，她笑眯眯地看著陳嘉魚，把飯卡夾在兩手之間，在胸前擺出一個感謝的姿勢，「謝謝你的熱誠幫助，親愛的同桌。今天的午飯，就由我來請客，以盡少許同桌之誼。」
「不……」
女孩兒已經蹦蹦跳跳地走了，只丟下一句，「我去打菜，你負責找座位哦。」
陳嘉魚有些無語，把還沒出口的「用」字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