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牛了個牛
上春路八寶國際三期L8層，平時火熱的辦公室此刻無比的壓抑，不安和焦慮的情緒瀰漫四周，仿若置身於厚厚的陰雲之中。
「咚~」
李佳旭一手拿著裁員合同，一手關上了「峨眉」會議室的門。
「怎麼樣？」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李佳旭扭頭一看，居然是陳娟，一位和自己工作打交道比較多的同事，看來談裁員的下一個人就是她了。
「還能怎麼樣！」李佳旭內心真實的想法是這個，可能是面對異性，也可能是自己內心的那點倔強，立刻收起陰鬱的表情，擠出一絲微笑，回道：「還行吧……」
陳娟一看李佳旭那苦笑的表情便心知肚明，就沒再多問什麼，跨入了會議室。
見陳娟離開，李佳旭的表情也恢復到了陰沉，靜靜地看著窗外，上春路依然車來車往，對面的汽車裝飾城還是那個汽車城，可公司已經不再是公司，實在是離譜了，昨天還在寫代碼，今天公司就原地解散了，真是活見久了，沒想到自己也能達成「被裁成就」。
關鍵現在自己工作才一年半，高不成低不就的，工作也不好找，原本打算在這裡幹個三五年，再去大廠碰碰運氣的，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算了，走就走吧，車到山前必有路，本著這樣的想法，李佳旭不再留戀，直奔自己的工位，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
公司還挺人性的，給每個人提供了打包的箱子，我看看，應該沒多少東西，電腦是公司的，放著好了，這幾本書帶走，兩個水杯，還有我的機械鍵盤，一些雜物……
對了，還有個躺椅……算了，這躺椅右側的螺帽老是掉，有一次午休更是直接散架，巨大的響動把總監都驚到了，就扔在這裡好了。
應該就這些東西了！
李佳旭背起雙肩包，端起打包箱，再次掃視了下自己的工位，確認有沒有什麼遺漏的，突然想到了什麼：安全起見，電腦裡面的聊天記錄還是刪掉好了……
於是又從箱子里翻出機械鍵盤，重新和電腦連接。
嘿，居然還可以登錄，不錯，應該是裁員突然，運維還沒來得及處理賬號。
這個……刪除！還有這個……刪掉！至於這些代碼？
李佳旭看到了自己還沒寫完的遊戲代碼，陷入了沉思——
這可是自己一整年無數加班的成果啊，沒想到還沒看到開花就要付之東流了，雖然自己在其中只是做做修修補補的工作，但畢竟也是辛勞的結晶啊！……嗯……反正公司倒閉了，這些東西也沒用了，我就……
李佳旭眉頭一皺，打包起了項目代碼，傳到了自己的私人云上。
——
短暫休息幾日後，李佳旭在出租屋內折騰起了簡歷，找了幾家差不多規模的遊戲公司投遞了出去，結果均是石沉大海，連個面試電話都沒有。
唉……果然是這樣嗎？
雖說自己也是研究生畢業，可學校並不怎麼出名，加上工作經驗不足，找到滿意的工作確實難。
再加上因為某些原因，現在整個行業都不好過，更是難上加難。
算了，急不來，就當是個悠長假期，趁機會提高自己，順便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吧。
李佳旭反覆權衡了下，決定以個人開發者的身份開發個微信小遊戲，一來豐富自己的簡歷，二來鍛煉自己的技術，三是微信小遊戲如果是個人身份上架是不需要那個版號的，
前公司就是因為開發的兩款遊戲一直拿不到那個什麼，入不敷出才倒閉的。
可開發什麼小遊戲呢？
李佳旭想到了前公司其中一款未上市的遊戲，雖然這款遊戲是APP遊戲，無法在小程序中運行，但是數值策劃和開發邏輯都是一樣的，可以移植過來，至於素材……如果直接用，肯定一眼就看出來，存在法律風險，怎麼辦呢？
對了，AI繪圖，我把所有素材用AI轉一遍，不就可以了！
說干就干，於是接下來一個月，李佳旭一邊找工作，一邊開發微信小程序，準確說是不同語言的轉換移植，雖然也是開發，但是成本和難度要比從零開始開發低太多了。
由於精力有限，原本的遊戲有二十多關，李佳旭直接改成了兩關，第一關超級簡單，就像是新手教學，誰都會玩，第二關就是逆天難度，避免暴露沒有第三關的事實。
至於遊戲的名字嘛……我的生肖是牛，裡面的素材也都和牛相關，就叫「牛了個牛」吧，盈利模式就是官方的視頻廣告分成。
隨後李佳旭申請了個雲伺服器，配置調通好了之後，就把這款遊戲上架了官方平台，然後在自己的朋友圈宣傳了下就聽天由命了。
沒多久，收到了陳娟的消息：「你那遊戲有沒有運營需求，我可以幫你」
李佳旭一看，來勁了，這陳娟雖說職位是產品，但也負責部分運營的工作，要是有她的幫助，那真是太好不過了。
「有有有，真比宋江還及時！」
「微博、B站，公眾號都走？」
「這個當然多多益善了。」
「不錯，壕氣！」
壕氣？應該是豪氣吧？怎麼好像說我很有錢的意思呢？
李佳旭正疑惑著，陳娟又發來了消息：
「你預算多少？我給你找最合適的大V推一下。」
啥？預算？
李佳旭愣住了，原以為是免費幫忙的，誰知是要錢的，自己可完全沒有想要花錢推廣的打算啊，沒必要，就是個以學習為目的的實驗產品，用來給找工作加分的。
可都聊到這個程度上了，要是說自己不想花錢，那多丟面子啊，可該報多少合適呢？
李佳旭為難了……
就在這時，又來了一條信息：
「放心，我給你的報價一定是全網最低價。」
隨後又發過來一張長長的圖片。
李佳旭點開，雙指放大一看，是各個社交平台遊戲領域的大V和小V的宣傳報價，定睛一看，人都傻了，自媒體這麼賺錢的嗎？隨便一個幾萬粉絲的博主轉發個微博都要500塊錢，怪不得公司的遊戲運營成本這麼高的。
算了，這可不是打腫臉充胖子的時候，我這遊戲也不是什麼牛逼的遊戲，花錢搞運營，就是把錢扔水裡，還是沒有水花的那種。
便回絕了起來：「這遊戲就業餘愛好，沒什麼指望，要不你就朋友圈幫我發下就好了，回頭我請你吃飯。」
陳娟顯然沒放棄，繼續回道：「上麵價格是給公司的報價，實際不需要這麼多，我有幾個聊得來的，一半價格就可以了。」
李佳旭猶豫了，一半價格也很貴的……
「你可以先小範圍嘗試下，效果好，再加大推廣。」
「放心，我是專業的。」
「現在消費不景氣，推廣費可是歷史級別的低點，你可不要錯過。」
陳娟巴拉巴拉又說了好多。
李佳旭實在不好意思拒絕，想了下，回復道：「那我出200塊錢，你找個視頻博主？」
當200的價格出現在手機屏幕上，陳娟嫌棄得不行，手機直接甩到一旁，貶損道：「居然是摳B一個，真是看走眼了！」
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虧，之前看這傢伙挺有責任心，還打算髮展看看的，居然是個摳門的男的，真是浪費我時間，不行，不吐不快：
「200也太少了，打發叫花子呢！」
陳娟把手放在發送按鈕上，正準備按下去，成年人的理性還是阻止了自己，連忙刪掉後半句，改成：
「200也太少了，沒有一定的規模，是沒有傳播效果的！」
李佳旭看到了陳娟的回復，眉頭一皺，果然太少了嗎，這也太丟面子了，一狠心，直接轉了600塊錢過去，回道：「先這麼多吧，麻煩你了。」
看對方錢都轉過來了，陳娟的不悅有所緩解，心想，看來也不是不能調教，不過也就600塊錢也想做遊戲推廣，我也只能呵呵了，只能找幾個個人UP主隨便應付應付了。
——
「金主媽媽又有活了……」群里的消息讓何翔精神一震。
何翔是個UP主，賬號是「何人吃翔」，因為才開始做遊戲UP主一個月，所以粉絲不多，才2000多個。
打開群消息一看，眼前一亮，這次自己也符合條件，只要粉絲1000以上都可以，試玩遊戲並介紹，正片1分鐘以上。
可當看到報價之後，何翔臉色都不好了，只有100元！
……
「坑爹呢，這是！」何翔突然覺得心好累，大單子輪不到自己，小單子又欺負人，雖然對於做UP主的難度早有預期，但真正進入這個圈子，才發現這不是一般的難，紅利期早就過了，現在自己才殺入，難度不亞於絲血1V5反殺。
家裡介紹的那個工作我是不是不應該辭掉呢，積蓄也撐不了多久了，我還要堅持嗎？還是向家裡妥協，考公或者違背本心，去做那些完全沒有意義的工作呢？
見群里罵聲一片，何翔也就不著急了，這個單子估計沒人搶了，雖然恰飯不丟人，但是爛飯也恰那就不行了。
便拿出手機，搜到了「牛了個牛」這個小遊戲，然後試玩了起來，看看有沒有「吃這碗飯」的必要。
「咦？這真的是個人開發者開發的嗎？雖然玩法沒有新意，但是製作的精良程度，和正規公司相比也差不了多少，應該說比很多公司都要好……嗯？這就死了？」
何翔深諳自己的遊戲水平，不然也不會吃這口飯，可居然分分鐘就被這個休閑小遊戲給弄死了。
重來，又死了！
有點意思。
雖然這次的恰飯錢確實有點侮辱人，但這遊戲也不是毫無特色……何翔似乎嗅到了什麼，連忙應下了這個單子，第四人，也是最後一人，差點沒趕上，由於錢財太小，連合同都沒簽，直接拉到一個群里。
陳娟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現在自媒體已經這麼卷了，100元也有人干，就算髮個傳單也不止這個錢啊！還真是可憐呢？反正沒幾個錢，那就……
陳娟操作了一番，直接把費用以紅包形式發到了群里，平時都要完成後才結算的，這次沒必要了。
「謝謝金主爸爸！」
「謝謝金主爸爸！」
「謝謝金主爸爸！」
「謝謝金主爸爸！」
下面齊刷刷的回復。
——
翌日，第一個UP主視頻出來了，是一個粉絲數1249的數碼運動博主。
「今天偶然看到這麼個小遊戲，看起來還不錯，我就試玩了一下，巴拉巴拉……總之，中規中矩吧，有興趣的也可以玩一下……」
首日觀看人數784。
又過了兩天，第二支和第三支視頻也出來了，內容大同小異，時間都是一分鐘多一點點。
李佳旭每天都在關注後台數據，遊戲訪問量確實有所上升，但是上升的數量嘛，怎麼說呢？花了600元做推廣，廣告收益也就6元，就算把這錢扔到A股也不可能這樣啊。
「怎樣？還需要加大投入嗎？」陳娟問道。
還加？你當我傻啊？
李佳旭這回說什麼也不可能再上當了，-回道：「不用了，謝謝你的幫忙！」
「你這是量不夠大，沒能炒起來，只要……」陳娟寫到這裡停住了，又全部刪掉，這李佳旭一看就不是那種一擲千金的土豪，說太多也沒什麼用。
於是改成了：「不客氣」
事件到此似乎就結束了。
至於還有一個UP主的視頻還沒出來，李佳旭也不關心了，陳娟更是沒放在心上。
——
「哪位？」
「請問是李佳旭先生嗎？」
「你哪位啊？」李佳旭有些不耐煩，多半又是垃圾電話。
「你好，我是新銳國際的高級顧問Lisa，現在有米哈絲的開發機會，不知道有沒有興趣？」
米哈絲？這不是出了很火的那個「原仙」遊戲的公司嗎？
「職位要求是什麼？」
「這樣吧，我加你微信，我們詳細聊吧~」
「嗯……好吧~」李佳旭想了下，覺得沒什麼不妥，就同意了。
沒過幾日，李佳旭就去面試了，一面二面三面，居然都很順利，又過了一周，offer也下來了。
這就成了？事情順利得有些出乎意料，看來「牛了個牛」這個遊戲沒有白做，看起來是虧本買賣，實際上大賺特賺，新公司福利更好，收入也增加了50%，換算成錢，那可不得了哇。
同樣開心的還有Lisa，又開了一單，只要候選人成功轉正，今年衝擊公司業績第一就有戲了，獎金可是有好幾十萬。
可隨著命運的齒輪轉動，一場巨變正在悄然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