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楚南公，輔佐他成就番大事！
入夜。
張良捧著竹簡，於燭火下翻閱。
啪嗒！
一枚石頭自窗外丟了進來。
「君子小心！」
壯漢自榻上猛地一躍而起。
握著百二十斤重的大鐵椎，目露殺意。
「不必驚慌。」
張良淡定的揮了揮手。
壯漢面容極其醜陋，穿著簡單的粗布麻衣。肌肉好似虯龍，充斥著股暴戾之氣。他是東夷人，並沒有名字，張良就乾脆稱呼他為大鐵椎。
昔日荊軻刺秦，雖敗猶榮。只能說，當時燕國地圖短了些。要是換個大點的地圖，說不準能藏件更大的兵器。
張良就簡單粗暴的多了。
他要趁著暴君巡狩時，出手刺殺！
大鐵椎，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專諸之刺王僚，彗星襲月；聶政之刺韓傀，白虹貫日；要離之刺慶忌，倉鷹擊於殿上！
若能功成，便可血流五步天下縞素！
「君子。」
大鐵椎說話並不利索。
進門的時候，白日還很懷疑。
張良眼瞅著露餡，連忙解釋這是他的家奴，追隨他們家數十年。也幸虧他技高一籌，所以白日也沒怎麼在意。只是說府上不養閑人，都得幹活。
張良取過石塊。
正面以墨寫了兩個字：南公！
背面還有三個字：三里亭！
「楚南公來了嗎？」
「他還真是厲害，總能算的如此准。」
「那些預言，還真的一一應驗了。」
……
張良趁著夜色，悄然出了房屋。
命大鐵椎殿後，防止有人跟蹤。
奔波多年，他必須得謹慎。
他對楚南公是無比敬佩。
不單單是救過他的性命。
更重要的是，楚南公是有真才實學的！
分析天下大勢，從未出過錯。
楚南公曾預言秦滅六國的方式，甚至還算出王賁滅魏會以水淹大梁。又算出昌平君叛亂李信大敗后，暴怒的秦王必定傾舉國之力伐楚。
這些，全中！
楚南公斷定秦國能一統天下，同時再往後要頒布各種律法，書同文車同軌，建造個真正一統的國家。
這些，同樣全都應驗。
張良也曾遇到過巫祝，但大部分都只會夸夸其談，實則都是些無能之輩。唯獨只有楚南公，令他是心服口服。
楚南公並非巫祝之流，而是真正的隱士大賢。他所做預言是其觀察列國情況後分析得出，而不是靠著什麼占卜之流。
沒過多久，便能瞧見涼亭。
皓月當空，灑下斑駁竹影。
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
亭內有人正坐於草席上。
頭戴青銅面具，只能看到雙眼睛。
旁邊還站著位女侍，同樣戴著面具。
「良，見過南公！」
張良走至面前，抬手作揖。
「不必多禮。」
衣袖揮動，連手都瞧不清楚。
聲音滄桑沙啞，仿若行將就木的老人。
張良面露敬意，就這麼站在前方。
他要想報仇，必要得楚南公相助！
楚南公這些年都在暗中布局，與諸多六國勛貴關係不淺。比方說楚國的項氏，同樣受過楚南公指點。
還有臨淄郡狄縣的諸田豪族，昔日他們可都是貨真價實的王族。聽說其中有一人名橫，聽楚南公的指點在某座海島上囤積錢糧兵器甲胄，
還暗中操練了五百死士！
這股力量，關鍵時刻有大用！
所以，心高氣傲的張良才會如此謙卑。昔日勾踐能卧薪嘗膽，他為了報仇隱姓埋名又如何？
「你遇見的那位蘇福如何？」
「尚且不明。」張良搖了搖頭，繼續道：「不過，此人必然不簡單。良小心觀察過，他必是習武之人，且精於劍術，他的右手虎口有著層老繭。而且最起碼是閭右豪族，他的手不是民夫的手。」
「老夫會著人去調查。」
「如此甚好。」
「現在，子房覺得白日如何？」
「的確是奇人。」
張良頷首點頭。
關於白日的事迹，他都已聽說。
若能為他們所用，當然是樁好事。
「汝可曾考慮過反秦后的事？」
「良現在只想反秦，不想其他。」
張良也很實在，沒有藏著掖著的。
「不久后，暴秦必失其鹿，而天下共逐之，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老夫可確定，白日便是最合適的人選。子房，可願輔佐其成就番大事？」
張良獃獃的愣在原地。
果然，楚南公看的很遠。
實際上，張良也仔細考慮過。
這種事要說沒想過，肯定是騙自己。
他們現在需要蟄伏，等待機會。待天下大亂時，再推翻暴秦報仇雪恨。可問題在於，推翻之後呢？
「南公應該知道，良想輔佐橫陽君。」
「呵！」
許月搖了搖頭，冷笑道：「韓諸公子中，唯有橫陽君還算賢德，其在舊韓之地也算有些名望。但子房莫要忘了橫陽君做事衝動魯莽，曾在新鄭妄圖起義反秦，結果令新鄭諸多兒郎慘死！」
「良……記得！」
張良怎會忘記那日新鄭慘遭血洗？
人頭滾滾，滿城皆赤！
那可都是新鄭的血性兒郎！
「如此庸才，難當大任！」
「那白日就行了？」
「你很快就會明白。」
「良怕他不如其翁，只想順秦。」
「所以，需要你來試探他。」
許月淡淡一笑。
實際上，就她所知應該是不會的。
白日若真想順秦，又怎會暗中囤積糧草？
更別說白日還幫著偽造許莫負的事迹，以此換來了始皇帝的百鎰黃金補貼。真要順秦，又怎會自己犯下欺君之罪呢？
仔細想來，一切都是從去年開始的。
他們成婚，而白草在路上被山匪所殺。
接著，白日就開始發力。
先是獻上了踏碓與千字文。
實際上，許月也吃不準白日的想法。
難不成，白日知道了他爹是六國反賊。所以要效仿蘇秦，看似助秦實則是為了反秦做準備？
白日畢竟與她是同時代的人，肯定知曉後期趙高作亂的事。
秦國會亡，趙高絕對是功不可沒。
白日難道想代替趙高，加速秦國滅亡？
當然，這些都只是許月的猜測。
「良會找機會的。」
張良自信一笑。
他不遠千里跑溫縣來，就是這目的。
「可他真要順秦，當如何？」
當張良抬起頭時，卻發現涼亭已是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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