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老大個拳頭不知打哪裡去
家國民族之難，一介匹夫之力，實在不能挽狂瀾yù既倒。(eng.♠レ前世如是，今生亦如是。於根順老大個拳頭握起來，卻不知道打到哪裡。
渾身的無力感。是一種憋屈，似乎也是一種悲涼。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到底能殺多少人呢？殺人又能改變個什麼？
殺人，是很低級的段，是最後的憑藉，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同野獸的尖牙利爪。
活在當下。也因為楚大所長夜以繼rì的普法教育，於根順大抵知道不能隨便殺人了。所遇到的矛盾種種，也遠不到需要殺人來解決的程度。青天白rì之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子，每個人都有些許的原罪，每個人也更有為了自己活著的理由。
可是，石長青一家人——玉奴的娘家——怎麼就被滅門了呢？
更重要的是，我好像什麼也做不了……
且不前世的浴血抗rì，今生於根順也順殺了些人。確實是順，逆鱗不可觸，觸之則殺人。比如拐騙白小朵的小賊，那次殺了三個。比如綁架馬蒂兒的綁匪，那次殺了兩個。
但放過了也就放過了，不必太當真。想來有取死之道卻被於根順放過的，只有更多。用楠楠的話，自有法律追究其罪行。犯罪見得多，法律不見得隨時隨地，但於根順也不會把自己當了法律。層次太低，又危險，實在是不划算。
年紀活得越大，當真的事情越少。
總的來，這一世，活得遠沒有前世那麼認真。混跡官場也好，商海沉浮也好，多少都抱了個遊戲的態度。或者正是因為沒有把結果放在心上，沒有必須這樣，必須不這樣，反而有了一點點成就，至少比一個快意恩仇的總瓢把子強些。
三年時間就這樣平淡無奇地過了。看樣子，還要平淡無奇地過上三十年，也好。
大隱於市的心態，倏然間卻被石喬伊的講述打破。
蘇煙送石喬伊進房間后，就靜靜地坐在於根順身邊，換了壺新茶斟上。三年前順子是不喝茶的，喝茶也只是解渴，好像喝酒也能解渴。蘇煙的意思，喝茶總比喝酒好些。酒如齒利，茶如舌韌。酒讓人硬，茶讓人軟。酒讓人熱，茶讓人溫。喝酒讓人亢奮外露，喝茶讓人平靜內斂。
三年來，順子逐漸地能喝一點茶了，至少能嘗出紅綠白黑幾種顏sè，鐵觀音更順口些。這壺泡的就是安溪鐵觀音，微酸型，口感獨特。
與順子之相識相愛相知，蘇煙一直認為這是上天的恩賜。不知道因了何種因果，順子插啊入了蘇煙的生活。如隕石來自九天之外，熾熱而剛硬，蘊涵著無限的能量，非常人所能消受得。
蘇煙並不爭取什麼，只要我在你身邊就好。甚至從未過藏馬山，以後也沒有藏馬山的打算。但凡又可能給順子帶來煩擾之事，蘇煙均不考慮，就這樣活在yīn影里。我的男人，已經活得太累，不可增益其負擔。
在我這裡，喝一口暖茶就好。
如果有一天你離開了我，我心裡會很痛，但我會忍住眼淚。即使忍不住，也不會讓你看見……
此時坐在順子身邊，蘇煙卻有一種很陌生的感覺。順子的周身，似乎散發著一種森然的氣息。這種氣息，叫做危險？
隱隱聽王海雲起過，和於大哥北上談判時，並不是那麼和平的。至少不會王師到處，所向披靡，望風而降。甚至王海雲心裡有些畏懼，不願多談，蘇煙當然也不願多打聽。一切都交給自己的男人解決就好。
哪怕早知道，綁架小朵的三個小賊，被順子故意結果了xìng命。哪怕早知道，順子有著前世今生，曾經闖蕩江湖乃至抗rì殺敵。殺人，對於順子來，或者從來沒有一個不易跨過的門檻。
可是，蘇煙卻從未親見順子身上的危險氣息，未親見就是沒有吧。
當然，這種危險氣息，並沒有讓蘇煙覺得害怕。更多的卻是心疼。這是一種很複雜的心態，蘇煙也不知如何表述。
我對順子的了解和理解，原來還是不夠……
小朵從爸爸身上得到了很多，肆無忌憚地享受著父愛的寵溺。小石卻從爸爸身上學到了很多，比如小小年紀卻努力支撐更大的責任。有時會因為這責任其實莫須有，或者因為急於想做好而出現更壞的結果，以至於顯得有些滑稽。小石自己覺悟出來，會鬧個大紅臉，生怕別人注意到，哪怕是媽媽。蘇煙也就真的沒有注意到。
小朵長大了會是什麼樣子，蘇煙大致可以想象乃至規劃。小石將會如何，蘇煙卻無從籌劃更多。應該是一個像他爸爸一樣的男子漢吧？這樣很好。
小朵得到的，小石得到的，兩者完全不同，卻都是蘇煙給不了他們的。順子並不單是蘇煙的隱形老公，更是這個家庭里不可或缺的成員，是全家人的jīng神和感情的支柱。
眼下，這個頂天立地的支柱，卻正在被心魔折磨。所謂心魔，大概是多重人格激烈鬥爭，導致情緒不穩定吧？最危險時，甚至可能心智魔障失控。
或者就像小石，努力撐一個巨大的責任？這責任本不屬於自己，也不應該屬於任何人的。這一刻，蘇煙眼裡的順子，就是放大了的小石。這種心疼，是一種母愛嗎？
這個想法有點好笑，蘇煙卻完全沒有想笑的意思。想點什麼，也不知道從何起。順子此時，大概是需要安靜吧。我的男人，一定能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掉。無論這問題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無論這問題有多難。
那就喝茶吧！蘇煙終於端起茶盅，送到順子嘴邊。
「長虹貫rì！」
「紫氣東來！」
就在這時，白小朵和白小石「噼里啪啦」地從樓上躥下來，里各持一把流光溢彩的卡通寶劍。白小朵里的叫「長虹劍」，白小石里的叫「紫雲劍」，都是動畫片《紅貓傳奇》的衍生產品。看樣子，是白小朵偷襲得，白小石吃了暗虧而後潑命地追殺。
「喂——家裡有客人！」蘇煙壓低聲音呼喝。白小石立馬收了法力，在樓梯上站定。白小朵卻高抬腿輕邁步，飛快地跑到爸爸身邊。
爸爸當然是笑眯眯地把小朵攬了過，雖然剛才還在眉頭緊鎖。
於根順把小朵抱得緊緊的，以至於小朵使勁地晃著腦袋抗議，「爸爸，小朵疼……」於根順連忙把胳膊鬆開些，有點進退失據的。
「爸爸，你在想什麼？」小朵摸了摸爸爸的嘴唇和下巴。爸爸的眼睛在笑，嘴巴卻沒有笑哦！表情硬硬的。摸一摸果然管用，爸爸的嘴巴也笑了，這才是真的笑。
此時小石也輕輕腳地走近過來，心裡有些懊惱。小朵要砍，那就讓她砍一砍好了。幹嘛非要砍回來？我雖然是弟弟，但爸爸心裡可以是哥哥的。剛才喊那麼大聲，怕是把那個大姐姐，呃，表姑姑給吵到了。會讓老爺爺覺得家裡的孩子沒教養。
「爸爸突然多了兩個親人，就想起來一些小時候的事情。」爸爸把小朵的小拿下來，握在心裡。
「這兩個親人，和小朵一樣親嗎？那小朵要對他們更好些。」小朵認真地問道。
「不如小朵親。但也是很親的。」爸爸回答得也很認真。
「爸爸小時候也和小石那麼小氣嗎？」小朵突然乜斜了小石一眼。雖然知道爸爸一定是否定的回答。世界上難道還有和小石一樣小氣的人嗎？
「我才不小氣！」小石脫口而出，出來才覺得上當。又被小朵矇騙了，這句話就是小氣的證據嘛！好吧，我懶得跟你解釋。
「哈哈，有了小朵，爸爸就不想小時候了。」爸爸颳了一下小朵的鼻子。這個動作，已經做了三年，還是樂此不疲。還好小朵的鼻子沒有被刮扁。許是每次挨刮之後小朵都會皺鼻子撅嘴的緣故。
「小朵，該睡覺了，明天早起哦！」蘇煙走過來拉小朵。心裡也是輕鬆了許多，看來順子無需排解，有小朵鬧一鬧就好了。剛才從順子身上感受到的森然氣息，早已消失不見。或者是隱到了心底更深處？
小朵乖乖地跟著媽媽上樓，因為明天要藏馬山呢！不過也沒忘了損小石一句，「爸爸『有了小朵』哦，不包括小石！」
小石剛才就想句什麼，又覺得什麼都不可能更好，反正爸爸是明白的。這時聽到小朵的胡，還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腳步也重了幾分……
翌rì清晨，一大家人圍坐在餐廳里吃早點。石長青並不知道石喬伊昨晚的講述，或者是經過一夜的休息，jīng神氣顯得好了許多。
石喬伊悄悄地瞥了瞥於根順和蘇煙，於根順正在殷勤地給石長青派飯。蘇煙倒是若有若無地回了一笑。石喬伊也笑了笑，連她自己也沒有覺察到，這次笑得很自然。或者是因為有了昨夜的一番講述，心裡的壓力小了許多。表哥表嫂家的早點很jīng致，看著就很有胃口。
再加上有努力「對兩個親人更好些」的小朵，「老舅爺爺」和「表姑姑」叫得親，一頓飯吃得相當熱鬧。小朵叫得親了，小石反而不叫了，一直大口大口地吃飯。
飯後，蘇煙就安排了司機苗師傅送大家回藏馬山。石長青對這個外孫媳婦很滿意，賢淑聰慧，知書達禮，果然是能配得上我外孫的。不過蘇煙早已歉意地言明，今天有個重要會議，約了多方，實在是不能缺席。此時不送舅爺，倒也不能算是失禮。
石長青要坐於根順的車，小朵也跟上了。爸爸開車且不，老舅爺爺顯然比表姑姑更親啊！
小石不能讓表姑姑孤零零的一個人坐車，就跟著表姑姑上了苗爺爺的車，上車前朝站在垂柳下送別的媽媽揮了揮。
就在於根順發動車子時，機突然響了，接通後傳來於小靈興奮的聲音，「哥，想我了吧？我就要登機了，你到滄海了吧？」
「啊？！哦……」於根順一時間有些忙腳亂，「當然當然，怎麼會呢？我怎麼會忘記靈兒。機場見啊！」
這麼重大的事情，居然真的給忘記了——靈兒今天回家啊，早就通知過了！這都在首都登機了，你這事鬧的。於根順拍了拍腦門，重新拉上剎下車。
「小煙，靈兒上飛機了，我得機場接她。要不，你送一下舅爺和表妹？」於根順也有些為難。雖然誰都沒有過這個話題，但這三年來，蘇煙一直在迴避著藏馬山。問題是存在問題，還沒有準備好。也許永遠都準備不好……
「嗯。」蘇煙咬了咬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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