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特別的獵物
不得不說，一路上多了個沈初，就彷彿百歲多了血脈同源的人類兄弟。
一是在捕獵時沈初能精準判斷周圍有多少的活物，並且能確認相對精確的方向。
二就是吃飯的時候這傢伙是真吃的多，當之無愧的全隊第二。
第一是百歲來著。
以往捕獵的時候百歲也是出力最多的那個，但它畢竟沒辦法用人類語言去表達某些東西。
儘管那依已經跟它相當默契了，但在獵物現在在哪個方向或是距離我們多遠這些問題上，也還是沒辦法很好的溝通。
沈初用實力證明了之前為什麼打手會一直把他這麼一個不合群的人留在身邊，而且他在全速奔跑的時候甚至可以趕得上百歲。
那依看著的時候就總怕他那兩條看上去不怎麼壯實的腿給跑斷......
事實證明，沈初的腿很結實不會跑斷，而且他也不是真的瘦。
有次他褲子不小心被變異植物勾住直接開了個大叉，其餘六人都看清了他被褲子包裹著的結實有肌肉的大長腿。
也是那個時候那依才想起來從空間中找了一套之前在煤城買的防寒服。
拿到新衣服的沈初給大家表演了一個真正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因為沈初不壯，所以他就算穿的厚也不顯臃腫，沈川粗心沒想起來，她也一直沒想起來。
她又不準備虐待沈初，一套衣服還是能讓他穿的跟大家一樣的。
但那依不知道，沈初對於她的防備和忌憚一直感受的清晰明白，也知道自己雖然是沈川的弟弟，但對這個小隊來說就是個外人。
這一套衣服對沈初的意義是他被這個團隊接納的一個信號，一向淡漠如沈初，在收到那依隨手遞過來的衣服時，非常鄭重地說了聲謝謝。
那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下意識回了句不客氣。
扭頭她就去跟沈川嘀咕了，「你弟大腦里的血塊是不是突然刺激到哪根神經了？他居然非常認真的跟我說謝謝......」
雖然正常人收到他人饋贈的時候說謝謝是常態，但要知道就沈初平時的那個冷淡樣子，那依一直都覺得他就是傳說中放個火盆在底下烤都捂不化的萬年老冰。
猛的這麼來一下，還挺嚇人的。
但那依也就是隨口吐槽一下，偏偏沈川給當真了。
他不但當真，還找何忍冬私下嘀嘀咕咕了一通。
之後往宣城去的路上，沈川就總看著沈初，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沈初是不怎麼愛說話，也不太在意周圍人對自己的好奇，但這不代表他能容忍沈川一天用奇奇怪怪的目光盯著他好幾個小時。
終於，在沈川開了四個多小時車被周茸替換下來之後又開始盯著沈初看時，沈初的忍耐到達了極限。
沈初原本在盯著車子里的一盞小燈發獃，被沈川的目光騷擾到忍無可忍后，他坐直身體回盯過去，「有話說話。」
沈川艱難地組織了一下語言，非常委婉的開口，「弟，你頭疼不疼？」
「......」
那依坐在車尾的床上，本來她在玩平板，現在她眼睛看著平板，餘光盯著前面。
沈初黑漆漆的眼睛盯著沈川看了二十多秒，「我腦子沒病。」
「噗......咳咳咳咳咳...」那依一個沒忍住噴了出來，下意識吸口氣還被嗆了個半死。
等她緩過來后，發現沈川和沈初都在默默看著她。
她現在發誓還來得及嗎，她真的不是故意在後面看戲的。
從禹城去宣城的路沒有計劃中的那麼順利，許多路現在已經不通了。
除了長期無人保養外加氣溫極低導致路面開裂外，有的地方積雪厚的能把車都埋了。
光靠著那依去一點一點清理顯然不太現實，所以只能臨時更改路線。
路上幾人還遇到了一位帶著變異動物的末世商人。
那商人身邊的是一隻體態優美的變異山貓，不論是外形還是動作都既優雅又漂亮。
唯一的問題在於貓科動物和犬科動物可能天生就是宿敵，這山貓差點就跟百歲打起來了。
那依沒辦法，就把百歲收進了空間中，山貓這才安靜下來，乖乖待在了商人的身邊。
從商人口中得知宣城避難所如今正在舉辦「狩獵節」，因為宣城不只有官方避難所，還有數十個小型私人基地。
所以單論人口來說，如今長期居住在宣城的人口甚至已經超過了都城避難所。
其中不容易的地方在於宣城的官方避難所和小型私人基地之間長期保持了友好的合作共存關係，小基地不會去挑釁官方避難所，而避難所也會在小基地求助的時候伸出援手。
聽上去彷彿是末世里的世外桃源，但那依在問起商人為什麼沒參加完狩獵節再走的時候，商人的回答有些含糊。
他只說了宣城的狩獵節稍微有些危險，不適合他這種做生意的人參加。
但以一隻變異山貓的殺傷力來說，危險的只會是其他人。
她覺得商人在隱瞞什麼，但她也不好追著人不停發問。
不管商人隱瞞了什麼，總之宣城是要去的。
至於狩獵節......這不是正中下懷么，狩獵肯定是跟變異動物有關。
只要是跟變異動物相關的，那四捨五入就等於是跟黑球有關。
傻子才不去。
「隊長......我感覺此行甚是兇險，我們要不要繞過宣城啊？」沈川聽完那商人的話回到放車上后就開口了。
那依無語半晌，給了沈川一個大白眼子。
剛想傻子才不去呢，這個傻子就真不想去了。
那依一臉嚴肅，「我們這次出來的目的是什麼？」
沈川想了想：「多找點黑球換錢。」
那依嗯了一聲，「那黑球從哪最容易得到？」
「......變異動物？」
「沒錯。所以還要繞過么？」
沈川羞愧萬分，「那還是去吧......」
在即將進入宣城境內時，那依把房車收回了空間，轉而把之前從打手等人跟前拿走的兩輛黑車掏了出來。
她不知道宣城所謂的「狩獵節」具體的狩獵範圍是多大，但她理解的狩獵本身就是存在一定競爭性的。
萬一只要進入宣城就是範圍，被其他人把他們當成是競爭對手來刁難，很容易把車弄壞。
她的房車才剛剛修好，壞了她會很心疼的。
那依和周茸一人開著一輛車。
沈川和沈初坐在那依這輛車上，沈川坐在副駕上，百歲和沈初在後面的座位。
在狹小的環境中氣味對沈初的影響還是挺大的，尤其這車還是之前打手他們的車，車子里的味道實在算不上好聞。
所以從換了車開始，沈初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
那依從後視鏡中看到了沈初和平淡神色完全不相符的眉頭，她安慰了一句，「我們離宣城避難所沒多遠了，等到了就不用再待在這車裡了。」
雖然但是，沈初並沒有感覺被安慰到。
畢竟避難所里的味道對他來說要比這輛車更加的複雜一些，只不過車子是因為空間小所以衝擊性大一點。
而避難所雖然空間寬廣，但各種亂七八糟的氣味會源源不斷的傳過來。
他實在是無法判定哪個更友好一些。
可惜一路開到宣城避難所的願望最終還是落空了。
進入宣城境內開了不到二十分鐘那依就被迫停車了。
原因無他，就是因為眼前這個兩米高的路障。
要是單純的路障，她下來直接收進空間再丟到一邊去就好，但現在路障跟前還守著三個帶武器的人，這就不太好辦了。
周茸下車去詢問了一下，得到的答案是路障圍起來的裡面狩獵節正在進行。
這狩獵節要整整持續一個月，每天上午七點到晚上九點，這期間都會在宣城避難所方圓三十公裡外的每一個路口設置路障，以防有車輛誤入。
晚上九點之後路障就會暫時挪開，那個時候就可以前往宣城避難所了。
那依心中疑惑，但也不能硬闖。
守在路障邊的人還給他們指了路，說距離此處五六公里的地方有個小型基地。
如果他們實在很累，可以先去那邊休息休息，等晚上九點之後再開車前往宣城官方避難所。
調轉車頭前往小基地的路上，那依跟坐在副駕的沈川討論，「正常的狩獵為什麼會把範圍圈的這麼死？
而且就算人為框定了地方，那些變異動物難道就這麼聽話，會乖乖待在人設定好的範圍？
那種路障就是一隻普通的變異狗都擋不住吧？」
沈川思考了一會，「是不是怕人作弊所以才框定範圍？」
那依嘆了口氣，雞同鴨講也不過如此了吧。
倒是坐在後面專心抵禦難聞氣味的沈初突然開口了，「狩獵對象不會跑出去。」
那依怔了怔，心中劃過一個不太好的猜測，「你怎麼知道的？你見過類似的狩獵活動？」
沈初搖搖頭，但又想起那依在開車，看不見他搖頭，只能開口說道，「有血腥氣，人血，很濃。」
屬於人類的濃重的血腥氣......
那依驚叫出聲，「他們的狩獵對象是活人！？」
沈初肯定了她的猜測，「對。」
沈川回頭問他，「你為什麼這麼確定？」
「只有人血味道，沒有動物。」
是了，人血的味道和動物血的味道肯定還是有區別的，他們聞不出來，但沈初肯定是能聞到的。
但沈初鼻子能分辨氣味的範圍有限，他能說的這麼肯定，只能說明在離剛剛那個路障不遠的裡面，很有可能就有不少人死傷。
把活人當作是獵物，這不免讓那依想起了那時候抓走百歲的那些人。
那個斗獸場就像是個小型的獵場，只不過那個裡面的狩獵活動完全就是為了取悅看台上的那些畜牲。
可宣城這邊開展為期一個月的真人狩獵活動到底是為了什麼？總不可能是為了娛樂大眾吧......
小基地到沒什麼大規矩，聽見那依說是被路障攔下了，做好登記后直接就打開了門放車進了基地。
下車之後，那依看了看周圍，發現那三個守路障的人沒有謙虛，這小基地就真的是小基地。
這裡寒潮之前是一所小學，寒潮后一些老師和學生家長就湊在了一起創建了這個小基地。
整個基地一共就只有五百多人，寒潮后死了一部分，到現在只剩了四百人左右。
再加上學校內本身就有給老師準備的宿舍樓，基地里的人改造了一下宿舍樓，大家就都搬了過去。
沒有住處需求，自然也不會有人在一馬平川的操場上蓋房子，所以操場空空蕩蕩的，就讓整個小基地都顯得比較冷清。
之前登記的時候那個負責人說讓他們進了基地后如果不知道去哪，就去管理處，那邊會有人給他們介紹基地的大致情況。
管理處原來應該就是校長室之類的地方，門口的金屬牌被去掉了，歪歪扭扭地貼著一張寫著「管理處」三個字的紙。
紙張的邊邊角角已經捲起來了，似乎是貼上去已經過了不短的時間。
推開門，七人陸陸續續走進去，中間還加了個百歲。
屋子裡還挺暖和，靠窗戶的地方有一張桌子，桌子后坐著一個頭髮有些花白的老頭，桌子上擺著一個名牌：許意遠。
還是個挺詩意的名字呢。
聽見動靜，許意遠抬起頭來，幾人這才看見他鼻樑上海架了一副老花鏡。
「哎呀，今天的人怎麼來了一波又一波......」許意遠小聲念叨著，然後伸手拉過桌子上的一個自製日曆，看了眼上面的日期，臉色突然沉了下來。
過了幾秒，他又恢復了剛剛和藹的樣子，抬頭看向幾人，「我是許意遠，以前是這所學校的校長，現在學校沒了，我負責諮詢接待。幾位是有什麼想諮詢的么？」
那依想了想他剛才看日曆的眼神，試探地問道，「請問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么？為什麼往南五公里的路口被路障擋住了，那裡的守衛說晚上九點之後才能通過......沒有別的法子能現在進去了么？」
許意遠似乎不太喜歡談論這個問題，但他的工作就是接受諮詢，所以還是開口了，「幾位應該不是宣城人，看樣子也是第一次來宣城吧？
從上周開始就是宣城避難所一年一度的狩獵節，節日要持續一個月，每天上午七點到晚上九點是戒嚴時間，不準進出。
這種情況會一直持續到狩獵節結束，所以你們真想去宣城避難所，就只能等到晚上九點之後，沒有別的辦法......
對了，我還要提醒幾位一句，不要想著偷偷從別的路口或是建築上方翻進去，後果很嚴重的。」
「什麼是狩獵節？翻進去會有什麼後果？」那依追問了兩句。
許意遠嘆了口氣，他就知道每個在狩獵節來到宣城的年輕人都會好奇這個狩獵節是什麼東西。
「別聽著像是什麼圍獵大會一樣，這個狩獵節可不是像以前一樣大家能高高興興玩樂的節日......
狩獵節其實是宣城避難所把一部分犯了死罪的人投放在『獵場』的各個角落，每次人數不等。
參加狩獵節的人在獵場中找到這些人，割下他們的頭顱帶回去。
誰帶回的死囚頭顱多，誰就能贏得狩獵節的最終獎勵。
你們要是不相信偷偷翻進去，就會被誤認為是獵物......
而且狩獵節雖然有規定不可以攻擊除了死囚之外其他參加的獵手，但最終獎勵誰都想要，現在也沒有很好的監控手段。
只要沒被巡查員和看守員發現，獵手之間互相殘殺的情況也是常見的。」
之前猜到狩獵對象是活人和如今親耳聽到完全就是兩個概念，如此荒唐的事情真實發生，總會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許意遠看了看神情各異的七人，「若是你們不是敢來見識這狩獵節也不著急走的，我們避難所你們倒是可以多待幾天。」
那依搖搖頭，「不了，謝謝您。
我們這次要去宣城避難所辦點事，所以待到晚上九點就要離開了。」
許意遠沒有再勸。
他現在老了，也不用管著一整所學校，每天都是過一天算一天。
只要宣城避難所那邊不要手長地伸到其他小基地中，他就不會在意那邊究竟都做些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說到底是現在世道變了，他就算是有心想改變什麼，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關於這個小基地的其他情況那依沒有再仔細詢問，她不準備待在這裡過夜，待會把房車拿出來幾人對付著在車裡休息休息等到晚上就好了。
那依找到小基地的停車場，把房車從空間里取了出來。
沈初也見過不止一次空間天賦的異能者從空間內拿取物品了，但至今還是覺得這種憑空取物很神奇。
雖然他的表情和眼神一點也沒把他覺得神奇這件事兒給表現出來，但那依在他眼裡現在就像個嬌小的百寶袋。
明明小小的一點，卻有掏不完的寶貝在裡面，尤其是有很多好吃的......好想擁有啊。
說是停車場，其實也就是在學校的操場上劃了一塊地方停車。
整個基地也只有四百多人，有車子的人自然不是很多。
那依把房車掏出來的時候，那個看管停車場的小哥眼裡閃爍的全是羨慕的光芒。
到了晚上六點，他還巴巴地跑過來喊了那依他們，說如果想吃飯可以去食堂，食堂定點供飯，外來的人只需要提供定量的食材就可以打飯。
聽到這話，最先有反應的是沈初，他想從沙發上站起來，結果被那依一把按住肩膀又按了回去。
那依笑眯眯地跟小哥回話，假裝沒看見他偷偷摸了摸自己的房車，「謝謝你，我們就不去了，待會九點了我們還要去宣城避難所，而且我們剛剛已經吃過東西了。」
小哥看著房車一步三回頭地走了之後，那依把車門關上，扭頭看向剛才被她按回去以後就乖巧坐在沙發上沒有挪動的沈初，「你覺得你去食堂吃飯，會不會被打飯的阿姨給轟出來......」
沈初就連不解的時候，表情也還是沒多大變化，「他說提供食材就能吃。」
那依頭疼地捏了捏眉心，「一般這種提供定量食材可以吃飯的，每人只需要提供一到兩斤的食材......
你只給一到兩斤，但能吃三四五六七斤，到時候真的有點不好收場。」
沈初聽出來這話是在很隱晦地說他吃的多了，但他轉頭一想，之前沈川說過表現好吃到飽是沒問題的，所以那依應該不是嫌棄他吃得多。
「多給食材不行？」
那依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想什麼呢？給你按十斤的餐標提供食材然後去吃大鍋飯？
是你哥做的飯不香了還是你太久沒吃大鍋飯想感受感受大鍋飯的煙火氣？」
其實那依是不想讓沈初去食堂，食堂里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沈初鼻子估計都要不能呼吸了，還能吃飯吃的香么？
沈川這次秒懂了，「就是啊，隊長那還裝了不少我之前做的飯，我手藝不比那食堂好吃多了？
再說食堂后廚處理生肉的地方肯定有很重的血腥味，你鼻子那麼靈，聞著那些味道你還能吃下去么？」
沈初沒說話，他也是有點後知後覺地發現，眼前這個嬌小的百寶袋發牢騷的另一層含義居然是在替自己考慮。
這讓沈初不免又想起了在禹城的時候，基本上每一餐都是混雜著各種討厭的腳臭味和汗臭味。
他都已經要習慣在那種環境下正常吃東西了，突然生活水平拔高了不少，他反倒有些不適應。
那依見沈初不說話，還以為他是默認了，於是就在空間里翻找存糧。
有沈川做的飯不假，但也不知道之後到宣城的時候有沒有機會烹飪食物，她有點捨不得這麼快就把沈川做的飯吃掉。
正在糾結，沈初突然看向她，「謝謝你，隊長。」
「......」夭壽了！這沈初時不時就抽個風到底是要幹什麼，而且他喊什麼隊長，她還沒同意他入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