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0章 抬頭見月時,如蒲在思君
第1440章抬頭見月時,如蒲在思君
顧餘生沒想到自己會以這種奇異的方式進入到神月殿,這一切更好像是冥冥之中的善意幫助了自己,當初滄瀾國遭遇眠月神國軍隊的進攻,他在青萍山出關幫助了滄瀾國的女國主,在那一口廢棄的枯井前,滄瀾國女國主沈月以那一枚古老的發簪相贈,以祝他尋找到娘子晚雲,沒想到一時的祝願,竟然在他最危急的時候幫上了大忙。
「此簪倒像是一把信物鑰匙,能夠打開神月殿的結界。」顧餘生喃喃自語,以此物的貴重,他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是滄瀾國主沈月不識貨,其真實目的也算是對他的善意報答,亦或者,他能夠代替沈月到此神月殿來為她做些什麼。
「上古十姓昌隆時代,究竟掌控了太乙世界的多少秘密和秘境。」
顧餘生將簪子藏於袖內,手持毛筆,小心地前行,一路上,他將所見之景繪於圖冊之中,穿過一條悠長的通道,前方的景象驟然明亮,天上的銀月和古殿內皆嵌有夜明石,甚至還有許多荒古之獸做成的油盞在亮著。
清幽的世界,一切是如此的安靜,古殿莊嚴而神聖,石壁上的雕像極為精美,偶爾有古老的字註釋石壁上的畫像,顧餘生自然不可能一幅幅去研究,而是以儒家之筆將其記錄。
穿過畫壁的長廊,前方赫然是一個巨大的圓石廣場,圓石形如八卦,竟與青雲門的演武場有幾分相似,只是眼前的八卦廣場,比起青雲門大了數百倍,八根古老的玉柱上,道家的玄符密密麻麻地雕刻著,巨大的廣場外面包裹著數十丈之高的天然砌石之壁,石壁呈現半月拱形。
抬起頭看去,東西兩邊,如同月亮朔望之變,圓月周圍,則是以古老的手法雕刻出不同的星辰圖案,最為惹眼的,當屬正北方位的北斗七星,它以某種天地星石鑲嵌雕刻成一柄一勺子,往北有一顆極星,極星此刻雖然還處於灰暗狀態,可顧餘生只看一眼,便覺得那一顆極星蘊藏著某種超過他的認知且無法參透的玄機在裡面。
與北斗相望的,是南邊石壁拱衛天穹的南斗六星,六星同樣呈現勺柄之狀,也有一顆極星呼應,極星同樣黯淡無光,整個穹頂上以星石為宇宙,形成一幅浩瀚的宇宙之圖。
東西兩邊,則是日月交替形成的光影,宛若有一條天河阻隔。
顧餘生走來的方向,是從日月升起的東方,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頭皮發麻,手握毛筆,憑藉本能一步步走到廣場的最中心處,他抬頭看去,以他神識之強,竟覺得如面真正的蒼穹星辰,頭腦捲起無盡風暴,不免頭暈目眩起來。
這漫天的星斗,蘊藏著無盡的玄機,縱然只觀一星斗,也覺得自身之飄渺如恆沙。
「滿堂星河……」
顧餘生喃喃自語,面對如此人間奇景,他的心思反倒比任何時候都要明澈,瞬息之間,他便已明白當初秦酒教給他的《伏天劍訣》必然是出自眼前的神聖之地。
他抬頭看星辰如恆沙,恍惚中看見了天道,他以穹頂之星斗看大地,看見了地道,他站在天與地之間,明白了所謂的人間道。
天元。
地元。
人元。
他更像是懂了人之三魂,天魂,地魂,人魂。
所謂的修行第一境:元胎。
就是以無知之身蒙見天地恆沙。
某個瞬間,顧餘生的身體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他的眼睛泛起無盡星芒,至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小玄界的修鍊體系來自於何處,必然是眼前的天地神跡。
大道無相!
所謂的修行境界,從來就沒有對錯之分,小玄界的修行者沒有錯,大世,太乙的修行者定義的境界也沒有錯!
天地星斗,日月星辰,盡與人道契合。
可惜,這一切對於顧餘生來說,實在過於太複雜太玄妙了。
當初秦酒教給他伏天劍訣,可能是將所有的劍道化繁為簡,帶著某種期許。
顧餘生提筆在廣場最中心,他手中的毛筆以儒家之氣描繪記載,可惜眼前的星斗石壁太過於繁複,以他的儒家浩然之氣,根本無法支撐。
就在顧餘生快要神魂衰竭之時,他的神海深處,忽然湧出一道天地神聖的光芒,這些光芒不知道來自於何處卻濃郁到了極致,瞬息間就化作可篆筆記春秋的濃墨,注入到顧餘生手中毛筆內。
在這股力量的加持下,顧餘生手上的毛筆好似擁有至聖之力,他心中所想,眼睛所見盡皆可入畫卷,亦可入他神海。
月影之下,顧餘生變成了一個記錄天地神跡的攥筆史官,默默地記錄這一切。
時間一點點流逝。
顧餘生身上的浩然之氣也在迅速被消耗,那來自神秘的力量抄錄眼前的景象,也並不能持續太久。
顧餘生已經進入忘我狀態,父親顧白留下的畫卷,正一點點變得豐富起來,金色的浩光在畫卷書冊中閃耀。
當顧餘生從中心旋轉一圈后,他身上的浩然儒光消盡,手中的毛筆彷彿也耗盡了最後的能量,猝然間失去了沉浸在時間長河之中沉澱的墨,變成了普普通通的毛筆。
即便如此,顧餘生也沒有丟掉它,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個盒子,將它仔細收起來,畢竟這一支毛筆,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他時間逆旅中留下的唯一信物。
顧餘生將畫冊收藏在劍匣之中,並以自身的靈力封印起來,這時,他才吐出第一口氣,低聲道:「不知道此地出自何人之手?眼前的畫壁星辰,似乎蘊藏著三千大道之秘,若是要參悟,不知道要多少年月。」
顧餘生就地盤坐,手掌撐地間,若有所感地低頭看向手掌的位置,只見掌心的位置,赫然有一行雋秀的字:
【抬頭見月時,如蒲在思君】
轟!
顧餘生的大腦霎時一片空白,他與晚雲青萍初相識,曾一起看書修鍊,對她的字再熟悉不過,他以手掌撫摸,五指顫抖,凝目之間,他以指捻地,指尖赫然有幾縷華髮青絲,更有青絲凝白髮。
這冰冷之地,常有人坐,常有人思。
不知年歲幾何,不知歲月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