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羊皮裘老頭
踏著厚重的積雪，頂著呼嘯的狂風，月亮星辰，被烏雲遮蓋，整個世界沒有一絲一毫的光亮。
楚辭穿著破碎的黑龍袍，裹著被褥，小男孩趴在他的背上。
他不知道自己在太安城生活了多久，從有記憶的時候，就一直在那了，如今離開心中萬般不舍。
可也無可奈何。
「明明，陸老爺不是我們殺的，明明，陸公子殺了那麼多人，可為什麼，最後他們要抓我們……」
「為什麼他們不相信我們的話。」
「……」小男孩喏喏低語。
楚辭沒有說話，這世界就是如此，沒有為什麼。
是非黑白，重要嗎？
不知道走了多遠，饒是楚辭，雙腿也感覺有些僵硬了。
寒風徹骨的冰冷，可他們沒有辦法停下來。
「大哥哥……把我留下來吧，你好好的活下去……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和累贅。」
小男孩咬了咬牙，他知道，楚辭背著他走一定很累很累。
距離這裡最近的驛站，都要十公里的路，他們兩個人現在恐怕只走了兩公里，剩下的八公里，遙遙無期。
「本皇說過，我欠你一條命，便保你一命，本皇沒讓你死，你不能死。」楚辭聲音冰冷，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他欠小男孩一條命，怎可不還！
他雖為魔，可誰說為魔者，一定無義無情？害我之人，滅其滿門，施恩於我，湧泉相報。
「八公里而已。」楚辭一步一步，意志堅定，風雪難阻。
「沈千秋，池鷺，仇也，本皇活著，就要你們不得安寧，你們不死，本皇怎能先死。」
楚辭盯著前方遙遙無盡的路。
他本該瓊樓玉宇，醉卧美人膝，如今卻落得這般田地。
他不能死。
他要活著！
他不甘！
他想要一個原因，想知道為什麼！所以，他不能死。
楚辭的意志，無比的堅定。
七公里！
風雪，越來越大，寒風刺骨，大道漫漫，前方就像是無止境的深淵一樣。
「我們要死了嗎？」
小男孩伸出手，為楚辭搓著冰冷僵硬的臉試圖給他一絲絲溫暖。
「我命硬，閻王收不了我。」
「從無量山跳下來都沒死，豈會死在這裡。」楚辭艱難的邁著雙腿。
五公里，一半了。
楚辭不敢停下，風雪似乎小了許多，漸漸的雪停了，楚辭慘笑了一下。
風依舊呼嘯。
四公里，
三公里……
最後，兩公里。
是希望，也是絕望，這兩公里，便是最後的絕望，楚辭終於，堅持不住了，他筆直的倒了下去，雙腿已僵硬的無法回彎。
小男孩將自己身上的被褥包裹在楚辭的腿上。
兩個被褥，將楚辭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隨後，他用僅能使得上力氣的一隻手，倔強的拉著楚辭。
就如同那天夜裡一樣。
越是靠近驛站，積雪越少，一公里，他已經能夠看到，那搖曳的燈籠了。
風雨同舟，生死相伴。
短短的幾天時間，他與楚辭經歷了太多太多，這也許就是他們的命運羈絆。
是在對蒼天無聲的抗衡，天想收了他們的命，他們不願，偏要活下去！
終於。
到了驛站，小男孩叩響了驛站的門。
一聲兩聲三聲。
一下，又一下，嘎吱……門開了，是一個穿著羊皮裘的老頭子，手裡拿著一桿煙槍，見到門外的兩個人，砸吧砸吧嘴說道：「這鬼天氣，能活著走到這，真不容易。」
「從太安城來，還是望春縣？」
「我們，從太安城來。」
老頭子點了點頭，隨後，將昏迷不醒的楚辭放到了火盆旁邊說道：「他這情況不怎麼樣，雙腿不及時治療，怕是要廢了。」
「你這手已經廢了，不過以後倒是還有機會。」
「老爺爺，那，那你趕緊救救我哥哥……求求你……」
小男孩聽到這話，直接跪在了老頭子面前。
「也罷，能從太安城走到這，也是緣分。」老頭子笑了笑，隨後，解下了自己的纏腰布，裡面擺滿了銀針。
他將楚辭平放著，一根接著一根，足足一百零八針插滿了楚辭的雙腿。
「明天天亮，他醒過來，雙腿便會痊癒。」老頭收好了銀針，坐在那繼續磕打著煙槍，隨後猛嘬了一口。
將煙霧吹向了小男孩，嗆的男孩咳嗽了許久。
老頭子笑著說：「睡吧，睡吧，這世界，不過是黃粱一夢罷了。」
小男孩的目光逐漸變的迷離，沒過多久，他便是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老頭子坐在火盆旁，望向楚辭，嘆了口氣。
「這便是宿命，也是因果，你當年種下的因，往後收果之時，那種痛苦，心扉撕裂的感覺，又會是怎樣？」
老頭子推開門，背著手，一步步走出了驛站。.
他更像是在為自己，尋找一個答案。
漸漸，他消失在了狂風之中。
翌日清晨，楚辭睜開了眼睛，他還活著，他確定，自己還活著！
楚辭深吸了一口氣。
起身，小男孩睡在一旁，最後的兩公里路，想必也是他救了自己。
楚辭摸了摸男孩的臉，隨後站起身環顧四周，這時候，他愣住了。
雙腿，如同尋常時一樣。
這是幾乎他可能的，哪怕沒有凍的壞死，也絕不可能一點異樣都沒有。
驛站，破破爛爛，一個人都沒有，甚至於通往二樓的樓梯，都已經碎裂的不成樣子。
地上只有一個還有餘溫的火盆。
「大哥哥，你醒啦！你的腿沒事吧。」小男孩見到楚辭站在那，頓時鬆了口氣，看來他的腿已經痊癒了。
「咦，老爺爺呢？」
「老爺爺？」
「對呀，昨天晚上，我們到了驛站，是一個老爺爺救了我們，他還治好了大哥哥的腿。」
小男孩將昨天夜裡的事情跟楚辭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
聽到這話，楚辭眉頭皺得更深了。
「奇怪，這，這裡怎麼跟我昨天看到的不一樣呀。」小男孩抓了抓頭，昨天看到的一切都是好的。
可今天怎麼門也破了，窗戶也破了。
風呼嘯著灌入其中。
「我們走吧。」事情有些怪，不過按照小男孩的說法，老頭子對他們應該沒有惡意。
「再走十公里，便是望春縣了，到了那就暖和了。」
小男孩這是第一次離開太安城，對於整個世界，都十分的好奇。
「望春縣，四季如春。」
「太安城，終年風雪。」楚辭笑了笑，雖說去瞭望春縣可能會挨餓，但總比凍死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