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論道就是討論哲學?
方才玉鼎真人講的東西,楊戩其實每個字都能聽懂,但就是連起來後有些遺憾。反倒是她身旁的哮天犬一直在搖著尾巴,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出了什麼東西。
見楊戩的懵住,大師兄常真子走了過來,小聲解釋道:
「師父就是如此,每次講道,他都要弟子自己先『悟』。」
「悟?」楊戩更懵了,「但我還沒有記住呢...」
「沒有記住就對了。」常真子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老師只講了一遍,所以除非弟子天資過人,否則沒幾個可以記誦的。」
楊戩眨巴了兩下眼睛:「那老師...那真人不就白講啦?」
「怎麼會白講呢?我問你,方才老師講了那麼多,你現在有印象的是那幾句?」常真子啟發道。
楊戩垮起了小臉:「就...就記住了兩段,一段是那個...『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另一段是『上士無爭,下士好爭。上德不德,下德執德』。」
常真子和左右正在聽他們說話的師兄弟都笑了。
「比我等要強多了,當年我們拜師時,老師的話我是一句都聽不懂的...」旁邊有道士搭話道。
「我也是,當時除了聽明白了經文的名字,我什麼都沒聽懂。」
「大師兄莫非忘了,當時師父講『觀大象,天下往』,師兄張口便說『看大象要去黃河』...」
談及當年趣事,眾人又是一通鬨笑:「哈哈哈...」
常真子擺擺手,打斷了師弟們的調笑:「莫要搞我,今日又有新人上山聽道,雖然還不是同門,我等也該為她講明緣由,以免心亂。」
眾人紛紛稱是。
原本楊戩還有些緊張,但聽到道士們開的玩笑后,也漸漸放鬆了。
「大家都是好人呢,謝謝!」她咧嘴笑著說。
雖然楊戩還沒有拜師,但得虧於前日那場事故,眾道士對楊戩這小姑娘依然記憶猶新,生恐她再出點什麼意外。
見楊戩心態沒什麼問題,眾人便漸漸散去,開始悟自己的道。不然等會師父回來考評,發現自己傻乎乎的什麼都沒想,那就不好了。
楊戩也重新坐了下來,手也不老實地放在了姚遠的背上,開始擼起了他的毛。
「哮天犬,我剛剛聽懂了兩段呢!」她獻寶一般地說道。
「嗯。」姚遠沒有理她,「汪汪(第一次聽講就能聽懂兩段,很不錯了)!」
「嘿嘿。」
楊戩有些得意,隨後又想到了什麼:「對了,哮天犬,你聽懂了幾句啊?」
「汪汪(一句也沒有聽懂)!」哮天犬老老實實地答道。
「一句也沒有聽懂?」楊戩捂住了嘴,腮幫子也鼓了起來:「你好笨啊!」
旁邊的道士在見到楊戩與自己的狗說話后,也沒有太在意。他當然不知道哮天犬在吃了楊戩身上一塊肉后,他們之間真的已經可以自由對話,只當是小孩子在玩過家家,自說自話而已。
姚遠瞄了一下旁邊,見沒有道士注意自己后便站了起來。
「不愧是老君講道。」他搖著自己的尾巴說道,「每一句話裡面都有深意,意思還遠遠不止一個,越琢磨越是妙味無窮啊!我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懂了,但越想越發現自己沒聽懂...比起當代的哲學大家來也不遑多讓。我啊,現在腦子裡簡直有一千一萬個問題想問。」
「啊?」楊戩又懵了,「不就講了幾百個字嗎?你怎麼有那麼多問題要問啊?」
「本來就有很多問題啊,你沒有問題才奇怪呢。」姚遠顯得理所當然。
「唔...明明是小狗,裝什麼大尾巴狼。」
楊戩又將腮幫子鼓了起來,就像嘴裡裝滿了榛子的大松鼠一樣。要不是這裡是公共場合,她只怕又要拤哮天犬的臉了。
為了避免自己的臉遭殃,姚遠及時改變了話題,反守為攻。
「你剛剛不是說你懂了兩段嗎?哪兩段?」他問。
「就是...『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唄!」楊戩顯得信心滿滿。
「哇哦!」大白狗轉了個身子,和楊戩對視了起來,「這句話連我都不敢馬上去悟呢,你居然明白了?」
見姚遠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不知為什麼,小楊戩有些心虛。
「這、這有什麼?」她嘴硬道,「不是很好理解嗎?一個人能夠經常保持清靜,天地的力量自會注入你的生命中...」
「是嗎?但《清靜經》又說『雖名得道,實無所得』,又該怎麼理解?」
「啊?」楊戩睜大了嘴巴。
「不懂吧?那麼再來讓我們說說你『明白』的第二段話...」大白狗搖起了尾巴,「我問你,楊戩,『保持清靜』到底是『有為』還是『無為』?」
楊戩想了一下:「應、應該是無為?」
「好,那麼我們再回來看,我們修道之人是為了求法,那麼『求天地之力』是有為還是無為?」
「可能是有為?」楊戩開始不確定了。
「好,那麼問題來了...」哮天犬開始搖頭晃腦,「既然伱說清靜無為,那以無為求有為,又何來『上德無為』?」
在那一刻,姚遠彷彿看到楊戩的腦袋上在燒開水,冒起了層層白煙。
「啊,這個...嗯...」她開始說不出話了。
「噗噗噗...」大狗抬起爪子,捂著嘴笑了出來。
楊戩這才明白自己上當了:「好哇,你耍我!」
也不知道雲華仙女到底是怎麼教育孩子的,才會讓楊戩養成了「能動手就絕不動口」的「好」習慣。
在發現自己說不過哮天犬后,她二話不說便抓向了姚遠的耳朵,撓起了他的耳根。
姚遠感覺自己的身子都酥了:「哎哎哎,別動手,大家都還在看著呢!地上臟,莫弄髒衣服,失了儀態...」
他嘴上這麼說著,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趴了下去,想要打滾逃脫。
但楊戩不給他機會,甚至還趁他翻過身時將膝蓋壓了上去,然後更加用力地撓起了他的下巴。
「哎呀,投降!我投降!」姚遠叫苦不迭。
雖然說用力掙脫的話,他肯定是能掙脫開的,但萬一弄傷這小傢伙就不好了,更別說自己身上的血肉還有一部分是楊戩的,自己怎麼著也不可能「弒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