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意
諾頓並沒有走遠,他來到一個大樹的背後,在確定已經遠離人群並且沒有人跟蹤之後,便轉過身來面對黎佳聲和歐莉絲說道:「凱奇,剛才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要那麼做吧?」
「沒錯!」
黎佳聲毫不掩飾地用憤怒的目光看向諾頓,無論是誰,都不會喜歡被人利用。他可不是默默勞作的黃牛,任何一個想要牽著他的鼻子走的人都要做好承受他的怒火的心理準備。
「哥哥,先不要生氣,我相信諾頓隊長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
歐莉絲在一旁扯了扯黎佳聲的衣角,小聲勸說道。
看著憤怒的黎佳聲,諾頓舉起雙手,滿臉無奈,用低沉的語氣說道:「我知道你很生氣,凱奇,但是還請你先聽我說完。」
頓了頓,諾頓看了歐莉絲一眼,繼續說道:「正如歐莉絲所說的一樣,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想,你們應該也有所察覺,我們……已經沒有食物了!哪怕再怎麼縮減每天消耗的口糧,剩下的食物最多也就只能夠支撐兩天!
可是,按照現在隊伍里低迷的情緒來看,不要說兩天,如果不轉移眾人的注意力,給予他們一點信心,恐怕我們連今天晚上都撐不過去!!
所以,我們需要樹立一面旗幟給他們,讓他們堅信,只要這面旗幟沒有倒下,他們就一定能夠獲得救贖——而這面旗幟,就是你,英雄凱奇·尼古拉斯!!!」
黎佳聲眯了眯眼睛,看向諾頓的目光之中更多了幾分jǐng惕。如今已經27歲的他,雖然因為社會經歷比較少的緣故,閱歷不多見識也不廣,但是27年的時光也並不是活到了狗身上。
至少,已經開始邁入叔叔行列的他,已經不再天真,不再會被人幾句話就刺激得熱血沸騰,狂妄地以為自己就是主角,自帶主角光環。
「哥哥!」
感覺到自己的右手被緊緊地抓住,黎佳聲挑了挑眉,轉頭向歐莉絲看去,卻看到歐莉絲神情亢奮。雙眼亮閃閃的,很明顯被諾頓沒有說出來的潛台詞給刺激得熱血沸騰。
哼,黎佳聲在心中暗自冷笑,恐怕這就是諾頓為什麼要連帶歐莉絲也一起叫過來的原因了。有歐莉絲在一旁,哪怕諾頓的話語對他的作用不大,但是只要說動歐莉絲,他也會為了歐莉絲的意願而接受諾頓的做法。
看得出來,諾頓對歐莉絲以及凱奇·尼古拉斯兄妹極為了解,知道他們會為互相而放棄自己的生命,因此,他真正想要說服的人其實並不是他,而是歐莉絲!
很顯然,身為先鋒隊的成員,歐莉絲對這個諾頓隊長有著天然的好感。
只不過,諾頓真的有他所說的那樣大公無私嗎?
「那麼,你的目的呢?諾頓隊長,你的目的,是什麼?」
黎佳聲直視諾頓的雙眼,沉聲叱問道。
諾頓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黎佳聲是在問什麼,臉上詫異的神sè一閃而過,卻苦笑道:「被你看穿了啊!沒錯,除了為了大家著想之外,我也有著自己的私心。我想活下去,活著抵達安達斯魯城!而想要達成這個願望,必須要所有人同心協力,我一個人是絕對做不到的——」
黎佳聲認真地觀察諾頓,卻看到諾頓的雙眼之中除了坦然、無奈之外並沒有其他的神sè,心中判斷諾頓應該沒有說謊。因為如果諾頓是在說謊的話,那麼諾頓的演技應該已經高到他分辨不出的程度了。
結合當前的形式,黎佳聲覺得諾頓的話還是有很高的可信度的,只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他就要按照諾頓劃出來的道路走!
黎佳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了身旁已經被說動的歐莉絲一眼,沉聲說道:「諾頓隊長,你想要活下去,這沒有錯,因為我也想活下去。不過,我為什麼要無償地承擔整個隊伍的安危?
憑藉我現在的實力,如果只有我和歐莉絲兩人行動,不但在隱蔽xìng以及安全度上更高,而且行進的速度也更快,這樣不是更好嗎?!」
諾頓開始感覺到頭疼了。他不知道在他眼前的凱奇·尼古拉斯究竟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之下獲得了什麼奇遇,不但個人的戰鬥力急速飆升,甚至連思維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如果是之前的凱奇·尼古拉斯,早在他恭維其為英雄,將整個隊伍的存亡託付於其肩上的時候就應該傻傻地承諾了,而現在在他眼前的凱奇·尼古拉斯,不但沒有絲毫動容的神情,還反問他的目的,並且理所當然地說出這麼一番自私的說辭。
諾頓並不知道凱奇·尼古拉斯已經被黎佳聲所取代,在看到自己難以鼓動黎佳聲之後,他立即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歐莉絲。
「哥哥,」歐莉絲在感受到諾頓的求助之後,立即抓著黎佳聲的衣袖扯了扯,低聲說道,「你就幫幫諾頓隊長吧。要不是之前諾頓隊長一直關照我們,恐怕我們早就倒在逃亡路上了,更不要說喬森……」
黎佳聲看著懇切的歐莉絲,禁不住苦笑,我的傻妹妹喲,有恩必報那是做人應有的原則,但是毫無心機地被人當做炮灰利用可不一樣啊!關照我們對於諾頓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是他現在要的,可是你哥哥的命啊——
沒錯,英雄這種頭銜,那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嗎?歷史上,所有獲得英雄頭銜的人,最後沒有一個落得好下場!
黎佳聲可以想象,一旦自己接受了諾頓的請求,無論願意與否,都必然要在逃亡路上做先鋒探路,遇到戰鬥時第一個衝上去,撤退逃跑時最後一個撤退,吃得比所有人都少,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負責。
可是,哪怕付出再多,他也不一定能夠獲得他人的感謝,畢竟英雄嘛,就是為了人們無私付出的偉大存在,可是如果出現什麼問題,背黑鍋的人一定是他!
只是哪怕心中再反感,黎佳聲也不能夠對歐莉絲抱怨,因為他很清楚,歐莉絲只是單純,卻並不會害他。
因此,黎佳聲用右手拍了拍歐莉絲的肩膀,左手豎起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然後說道:「歐莉絲,你相信哥哥嗎?如果你相信哥哥,就安靜地聽哥哥說好嗎?」
「好的,哥哥!」
歐莉絲一看黎佳聲的動作,立即乖巧地安靜下來。雖然一直以來,都是她在照顧凱奇·尼古拉斯,但是她卻信任凱奇·尼古拉斯勝過自己,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哥哥腦子非常好,只是平時不怎麼表現出來而已。
黎佳聲穩住歐莉絲之後,重新面對諾頓說道:「諾頓隊長,之前你一直都在要求我去做什麼做什麼,那麼如果我同意你的要求,我又能夠獲得什麼好處?」
「好處?」
諾頓怔怔的看向黎佳聲,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在裝傻。
「對,好處!」
黎佳聲重重的點了點頭,認真地正sè說道:「你要求我作為隊伍的旗幟,成為一名英雄為拯救所有人而努力,那麼我總該有一些收穫吧?公平,建立在付出與收穫對等的基礎之上,我可沒有您那麼『無私』,能夠『不求回報』地幫助他人。
對於我來說,我的生命並不僅僅屬於我,更屬於歐莉絲,而歐莉絲的生命的重要xìng,更在我的生命之上。保護歐莉絲,才是我的使命,而其他人,說句實在話,在我的眼中並不比我們腳下踩著的落葉重要多少。
如果你不能夠給出一個合理的價格,很抱歉,我是不會將我的生命賣給你的!」
歐莉絲聽著黎佳聲的話語,心中一陣感動,雙眼濕潤潤的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湧出來。
「對不起,哥哥,歐莉絲實在是太差勁了!」
她在心中叫喊著,卻只是嘴唇一陣顫抖,恪守黎佳聲的要求安靜地一句話也不說。
諾頓看著一臉嘲諷黎佳聲,禁不住一陣無語,什麼「無私」、「不求回報」,他當然知道黎佳聲是在說反話。
這沒什麼,真正讓他他感覺到頭疼的是,他發現自己不是在面對一個只有16歲的熱血少年,而是在面對一個……怎麼說呢,有一定的熱血卻冷漠理智地對待現實的中年人,就像他自己一樣!
意識到這一點,諾頓再一次苦笑。以他對自己的認知,他很清楚,如同他一樣的人,早已經度過了熱血的年齡,所謂的大義早已經不能夠打動他。
像他這樣的人,有一定的底線,能夠忍耐現實的黑暗,思考問題不再從道德、良心的角度出發,而是以利益來決定自己的行為。
正如他之所以要率領眾人逃亡安達斯魯城是為了藉助群體的力量或者見到自己的女兒,為此可以無視自己的合伙人亞里斯伸向那些失去了親人的孤獨少女的黑手一樣,他相信,如果沒有足夠的利益,在他眼前的「凱奇·尼古拉斯」是絕對不會接受他的請求的,哪怕是以大義的名義!!
而最大的問題則是,從「凱奇·尼古拉斯」剛才所展現的戰鬥力來看,如果他和歐莉絲兄妹兩人離隊自行前進,安全抵達安達斯魯城的幾率確實更高!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凱奇·尼古拉斯」說得沒錯,當下是他有求於「凱奇·尼古拉斯」,而不是「凱奇·尼古拉斯」求他。
「不過,既然凱奇沒有直接離開而是提出來,那麼說明他還是可以被說服的,只要有足夠的利益!」
諾頓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正視黎佳聲肅容問道:「既然這樣,你想要什麼?」
黎佳聲看著露出妥協的神情的諾頓,明白自己已經掌握了這一次談話的主動權,禁不住微微一笑,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要你手中的權力!」
這就是黎佳聲按捺著心中的不耐與諾頓交涉的原因,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