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重夢境

2008年，五月二十日，細雨紛紛，盡數的雨絲如同少女的細發垂落在屋檐上，石橋邊，村間的小路上。

這所由市裡牽頭，瑞發集團建設的育才中學，坐落在金北村與金石鎮之間。

跟往常一樣，八點學生陸陸續續的到了教室，語文課上，林妙才給死黨顧棠遞了兩張紙條。

「下午兩點，操場上，球門邊，等我過來。」顧棠著急忙慌的打開揉成團的紙條，看著兩張一樣的字條，對林妙才有些無語。

「一路走來，鄉間村莊的路在大雨之後變得泥濘，兩旁的灌木歪歪斜斜的躺著。穿過這條路，二三十米的樣子，有一個深潭，深藍色的水彷彿發著微弱的光，好像是在呼喚。平時從學校半個小時的路程，那晚只有一瞬間，我就到了家門口，我看見門上的銹鎖被風吹動叩擊著木門，顫顫巍巍的發出咚咚聲響，踏過門檻，走到院子里，抬頭看著，屋檐上的烏鴉「啊，啊」的叫著，低下頭，斑駁的樹影映照著我瘦弱的身子，月光下彷彿有無數個身影在我身邊徘徊。家裡一個人都沒有，我越想越怕，想大聲呼喊，但是好像有雙手掐著我的喉嚨，慢慢的我沒了呼吸，恍惚間，突然一陣雨點般的敲門把我驚醒，掙扎著，從驚恐的睡夢裡醒來。醒來開門原來是我剛剛爛賭完的后爸回來了」

林妙才把昨晚上這個夢一五一十的給顧棠講著。顧棠猛然一拍腦門

「才哥你是不是吃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林妙才有點沉迷：「肥棠，你真的不信？」

說話間，林妙才用雙手掐住自己喉嚨，直到自己青筋在太陽穴上翻滾，臉憋得通紅。肥棠趕緊將他手拉開。豆大的汗珠，在林妙才的臉上翻滾著，偌大的操場上，一片寂靜。

「我信了，信了還不成嗎？你后爸是不是又輸光了，小妹她來上課了嗎？」顧棠慌了，吞吞吐吐的說著。

「就是這種感覺，一種窒息的感覺。」林妙才嘟囔著，沒有理會顧棠。

上課鈴聲響了，顧棠沒在意，只顧著叫林妙才趕緊一起跑去上課。

教室里，粉筆在黑板上摩擦出嘩嘩的聲響，林妙才獃獃的看著窗外，又回憶起這個讓他恐懼，但又生起一絲嚮往的夢境。

「林妙才你來背一下這一篇詩歌。」

沉浸在夢境里的林妙才沒聽見劉老師的提問，依舊獃獃看著窗外樹杈上的鳥兒。

「林妙才，你站起來！」說完劉老師把手裡的粉筆頭丟到林妙才的課桌上。

他猛地抽醒，在自己的夢裡走了出來，與劉老師面面相覷，半會，嘴裡才蹦出一個「啊」字。「啊什麼啊，下了課你來我辦公室一趟。」劉老師生氣的說道。

下了課，林妙才跑到顧棠課桌邊上，把他敲醒，問道：「剛剛劉老師問的什麼啊。」

「叫你背課文唄。」顧棠有點迷糊的說。

「哪一篇，我怎麼什麼也沒聽見。」

「《雨巷》，那個油紙傘姑娘的故事，哈哈哈。」顧棠邊說邊笑。

「那簡單，肥棠，你可別忽悠，我現在可去了。」林妙才說完，懷著忐忑的心情過去了。

「你最近怎麼了，是有什麼心事嗎，林妙才，你可一直是年級前列啊。」劉老師擰開泡著枸杞茶的水杯說道。

「劉老師，我最近…沒有，沒有什麼事情。」林妙才稍微遲疑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說。

「你的家庭情況我很了解，如果是在生活上有什麼困難，

老師能幫忙會儘力給你幫忙的。」

「謝謝劉老師，沒有什麼事情呢。」林妙才一下子語氣變得堅定起來。

「那你過去吧，上課給我認真點，別老發獃。」

劉老師稍微思索了一下，一個正值青春的少年，家裡的事情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只是可憐了這個在他看來非常聰慧卻帶了一點憂鬱的孩子。起身拿起課本一邊走向二班，一邊拍拍了林妙才的頭。

「今天的課就到這裡結束了，大家回家注意安全。」劉老師拿起茶杯向門外走去。

「終於結束了。走吧，夢遊大神。」顧棠拿起書包，一個箭步走到林妙才邊上。

收拾完書本，林妙才眼裡放出憂鬱的目光。走出校門，林妙才的腳步顯得越來越沉重，約摸著走了十多分鐘，從學校到了村頭石橋，石橋上兩旁的獅子耷拉著腦袋，互相張望著。石橋下溪水變得湍急，烏雲遍布起來，往日里沐浴著陽光的石頭也變得模糊。淅淅瀝瀝的雨來了，好像督促著兩個少年加快自己的步伐。水草開始蠕動，天地好像在林妙才的眼睛里旋轉，又是被顧棠的一聲叫喊。才從自己沉入的幻境里走出來。

「我可到家了，你自己慢慢走吧。」顧棠雙手遮著腦袋，雨點在他的手上亂竄。

又走了一刻鐘，林妙才渾身被淋得通透，雨水順著書包的邊沿，流淌著。

在離家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獃獃的望著天空，看著風雲變幻的天際和忙亂無家可歸的飛鳥，思索了一會兒，徑直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