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內心的柔弱
晚上十一點,周福田睜開迷迷糊糊的雙眼,從車裡醒來,伸了伸懶腰,拖著略顯疲憊的走到所里二樓,單身已久的他已經習慣於在所里過夜。
「郝仁,有沒有什麼新發現。」周福田雙手撐著辦公椅。
同樣有些疲憊的郝仁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定了定神轉身對師傅說:「您就起來了啊,暫時還沒有發現林大生的身影,不過師傅我發現一個大問題。」
周福田拿起桌子上的保溫杯,喝了一口說道:「車上睡得我腰有點疼,你發現什麼問題了。」
「您剛剛睡覺這段時間,我跟技術科的同事聊了聊,咱們鎮上一些死角的監控已經壞了很久了,還有一些設備很老舊了,導致很多街上的情況看不到,且無法保存記錄。」
「嘶,這個事怎麼一直沒人說呢?」
「技術科老張說,該報修的單子和購買新設備的單子已經交上去一個月了,上面的領導還沒有批下來,說是新設備的採購金額不是一筆小數目。」
「這幫大爺,出了事就知道這個東西重不重要了,現在這些監控設備對我們偵破案件的幫助可是非常大,你等會讓老張把報告給我一份,我跟所長說說。」
「我估計懸,師傅這些東西可能所長說了都不算。」郝仁嘴角露出微笑著說。
「你回去休息吧,我再看一會別的資料,今晚在所里睡了。」
「那您保重,徒弟先回宿舍了。」
「趕緊的,坐這兒半天也沒有搞出什麼名堂,倒是嘴巴越來越滑溜了。」周福田揪著郝仁的后脖子往上提。
下了晚自習的林妙才回到了家,嗅覺靈敏的他徑直走向了灶房,看見自己的母親正在鍋里搗鼓什麼。
「媽,我回來了,這大晚上做什麼好吃的呢,我在正房就聞著香味了。」林妙才靠近灶台,往鍋里瞧了瞧。
「你這孩子,回來了就回來了,大喊大叫什麼,嚇我一跳。」彩鳳拿起圍裙擦了擦臉上的汗珠。
「這是什麼呢,媽。」
林妙才嘴上說著伸著手就準備往鍋里捏一點出來嘗嘗。被彩鳳揮手一鍋鏟給打了回去。
「別動,這是紅燒肉,你看你跟沒吃過似的,明知故問,饞蟲都從肚子裡面爬出來了。趕緊叫小妹起來,等會我再給你們倆下點麵條就著紅燒肉吃。」
母親突然地變化讓林妙才感覺有些不安,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似的,沒有正面回應母親的吩咐自顧自的往卧房裡走去了,畢竟這幾日自從林大生失蹤之後母親就像是丟了魂一樣,今天的反常顯得特別奇怪,林妙才沒多想畢竟這個無賴從家裡消失之後生活彷彿一切都進入了正規。
「小妹,起來吃紅燒肉了。」林妙才站在床邊輕輕的喊著。
「哥,你回來啦。」林妙語用手擦著眼睛,睡意朦朧的她正眼看了看眼前的哥哥。
「快起來,漱漱口,媽給咱們做紅燒肉哩。」
聽到有紅燒肉吃的林妙語,眼睛里發著光,急忙從床上翻下來,跟著林妙才進了正房。看著桌子上的紅燒肉,林妙才遲遲未動筷子,他心裡想著:「難道自己的事情,母親都知道了?」帶著困惑他最終還是試探性的問了問:「媽,今天怎麼想起做紅燒肉吃呀。」
「對呀,媽今天也沒人過生日,也沒過節。」林妙語附和道。
彩鳳愣了一下神,說道:「有了肉吃,還堵不住你們倆的嘴。」
「媽,您肯定有什麼事想說,
您不說我不動筷子。」
彩鳳被兒子的話語觸動了神經,十幾年來從未對兒子發過脾氣的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她的腦海里好像天旋地轉,最終卸下了高興的偽裝,帶著近乎呻吟的哭腔說道:「你后爸可能不會回來了!」
林妙才心裡長舒了一口氣,看著眼前這樣神態的母親,他心裡沒有一絲悔恨,拿起筷子大口的吃起眼前的紅燒肉,嘴裡嚼著肉說道:「媽,您這話說的,說不定過兩天他身上的錢輸完了就回來了,您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看看他把家裡什麼值錢的玩意賣了沒有。」
「今天警察來了,問你后爸情況。」彩鳳支支吾吾說道。
聽到有警察來詢問情況的林妙才急忙放下手裡的筷子,盯著桌子上的碗追問道:「警察平白無故來我家幹什麼?」
「妙才,你…」彩鳳停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收了收哭腔接著說道:「媽,今天去你蔡姨那裡報警了,你后爸一直不回來,我這裡心裡像是生了一塊疙瘩,堵得慌。」
「媽那個男人就這麼重要嗎?您報警,警察也沒地方去找。」林妙才語氣里,帶著少許的不屑。
「兒子媽有些累了,你帶著小妹吃完之後收拾一下,我先回卧房休息了。」
彩鳳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兒子尖銳的問題,他眼前的兒子像防禦的刺蝟,身上的刺伸出來清晰可見,只能用疲憊搪塞自己的兒子,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兒子變成了這樣,她覺得自己對兒子一直都保護的很好,但是沒想到當尖刺滲入自己的時候竟然是如此疼痛。
「您累了,就早些休息吧,我跟小妹等會會收拾乾淨的。」
看著眼前落寞的母親,林妙才最心底的地方終究還是泛起了一絲憐憫,但不是對林大生的,這憐憫來自於最根本的人性,他可憐自己的母親在這幾天內生了不少白髮,也可憐自己這件事必須得瞞住自己的母親,就這樣的糾結在心裡來回拉扯。這樣的心情讓他面對隔很久才吃到的一次紅燒肉也變得難以下咽。此時,他心裡壓制已久的壓力彷彿要瞬間爆發出來,他四處尋找這什麼,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東西發泄自己狂躁的情緒。
「哥,你再吃一塊,就都吃完了。」林妙語夾起碗里的肉放在哥哥碗里,小聲對他說道。
每次瀕臨人格崩潰的時候,總能聽到最親切的呼喚,林妙才所有的人格不過都是用來保護自己原本的人格,那個內心最柔弱的地方,他在那裡發誓任何人都不能傷害自己的家人。
「小妹,你吃吧,吃完去床上睡覺,等會哥來收拾。」
「哥,你吃,你累了一天了,等會我來收拾,你先去休息。」林妙語放下筷子,自顧自的收拾起碗筷來。
躺在床上的林妙才,看著窗外,寂靜的黑夜,蛙蟲亂鳴侵襲著他的耳膜。忍受不了吵鬧的他起身打開窗戶,讓雨季的悶熱從房子里散發出去。水蒸氣在木桌上凝結成水滴,驟雨好似又要來臨。他努力的的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但身體被日常的學習已經折磨的有些疲軟,點亮微弱的檯燈,想起自己對母親的話,心裡有些懊悔,但是年僅十六歲的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這樣一個男人讓自己的母親如此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