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好意思，我們先回局裡一趟再核實核實。今天打擾你們了。」

龔欣怡走的突然，一旁的胖子沒明白的她的意思，掃視了一眼餐廳的工作人員又追上了走到電梯口的龔欣怡。他小聲在耳邊說。

「你這搞什麼啊，我們才問了幾句話。」

龔欣怡按下了負一樓。

「你不明白么，我們不是那個人的對手，沒有必要浪費時間，在掌握了充分的證據之前不要輕舉妄動。」

這一句輕舉妄動可是胖子一直想對龔欣怡提醒的，以她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得陪著她一同撞牆，用嘴說是完全沒有用的。

「我今天好像極力阻止你來過，不知道你受了什麼刺激。」

胖子意識到了自己在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按下了一層。

「你一個人走吧，我自己開車就好了。你打車，你自己好好的靜靜。」

胖子獨自一人開車來到大街上，不遠處那個手纏著繃帶的人正從車上下來。胖子停到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他沒看錯，那正是JASON。這是巧合嗎？JASON同樣走進了酒店，他會不會也是去那一家餐廳。

「這是我當天和女伴的消費記錄，幸虧我用的是刷卡付現，POS機暴露了你們。我想不是巧合吧。」

站在餐廳前台的JASON又從包中拿出一頁紙。

「這是我公司的轉賬記錄，我查清楚了，全部都拐彎抹角的進了澳門的一個賭場。這家餐廳應該換個名字吧，叫紫禁城賭場如何？」

經理連忙解釋，他們也不懂其中緣由。JASON與他們僵持不下，眾人也不知道該對他作何解釋。電話聲打破了局面。

「喂？誰啊？我現在沒空說話。」

JASON接起電話，氣憤到沒有看清手機。

「叔叔，是我。」

電話聽筒傳來了小蓮的聲音。

「叔叔，你的這箇舊手機收到了一個電話，說找你的，讓你必須儘快回電話。」

不到十分鐘時間，胖子看到JASON走出了酒店，和之前下車時的情緒不同的是，這次氣憤的表情隔著街都能看到。

「小蓮你在哪，我去找你。」

小蓮發給了JASON一個坐標。

「叔叔，我在這裡。你的舊手機收到了一個坐標，我就趕來了。」

JASON直接破防，像是即將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你真的胡鬧！」

嚴衛的駕駛速度已經快過了路面上絕大多數的車，無奈距離目的地幾百米的路段擁堵至極，車流基本上原地不動。JASON踹開車門，一躍落地，他在路上瘋跑。喘著粗氣的喉嚨，汗濕的後背。JASON終於到了坐標的地點。這是一棟年代久遠的摩天大樓，小蓮就站在頂樓的天台正中央。

JASON靠在電梯里，樓層的數字向上變換。

「小蓮！」

來到天台，JASON向著小蓮跑了過去，低下身子，抱住了她。

「你沒事吧？」

小蓮搖頭，她如往常一般，沒有兩樣。

背著身，穿著深灰色羊絨大衣，一個陌生男人操著熟練的普通話。他的手臂做了一個向下的手勢，藏在暗處的狙擊槍管才緩緩放下。

「JASON，為什麼總有人搗亂呢，你原本可以忘卻一切，平靜的死去。現在，你只能守護著你的良知，再目睹身邊重要的人一個個離開你。」

一個俊美的臉龐，

轉過身。

「你的生活太好了，已經忘記了是誰給你的這一切。但你不要忘了，自己只是一枚棋子。」

JASON站起身，緊緊牽著小蓮的手。

「我知道，總有一天，你們會出現在我的面前。光靠我自己的努力，現在指不定在哪裡打工呢。但是我無法接受你們拿我的錢做非法的事情。」

神秘人哈哈大笑，他和所有電影里的反派登場沒有區別，不自報家門，就讓人毛骨悚然。

「非法？那你告訴我什麼是合法？」

他拿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掌心劃開一道口子。

「血，美麗嗎？可我不覺得疼呢。」

說完，神秘人拿出手絹擦掉了手掌的血漬。

「今天我不會要你的命，你以為用那點程序員的伎倆讓這個破手機收不到信息了，我就找不到你嗎？」

轟隆隆的螺旋槳聲忽然靠近，一架直升機從他身後一躍而起，他輕盈的向後撤步，踩上直升機的步梯。

「順便說句，我很喜歡這個小女孩，你的破手機就留給她用吧，我想和她聊天呢。不過，記得保持信號暢通哦。」

直升機很快沒了蹤影。驚慌失措的JASON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但該來的一定會來。他下意識拿起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小龔，你現在方便見我嗎。如果有空，一定要見我。」

龔欣怡態度冷漠。

「哪裡見？」

JASON站在路邊等待嚴衛。

「來我家，安全。等會見，這次我想告訴你更多事情。」

每個人都有秘密，有些人喜歡和別人分享自己的秘密，有些人喜歡窺探別人的秘密。秘密分真假，但知道秘密的人不一定是喜悅的，因為大多數人只願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三個人坐在客廳里，只有小蓮若無其事抖著腿。

「從今天開始，小蓮就拜託給你了。因為和我在一起，不一定安全。不對，是一定不安全的。如今我自身難保。」

還沒等龔欣怡開口，JASON又義正言辭的說道。

「張會計去世之前是我給她定的外賣，就是她說的那吃的那家餐廳。今天你我都去過，我就在你後面，別問為什麼。」

JASON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一個鎖在安全密匙里的軟體。

「你看，這是老K送給我的軟體，根據你的手機號碼可以直接追蹤到你的現在的坐標。這是歐美國家的情報處才有的技術，並且有使用許可權的人很少。所以，雖說老K的身份我也不太清楚，但他一定不是個私家偵探那麼簡單。」

茶几上的文件散的到處都是，JASON這些天也沒少下功夫。

「也就是說張會計當天收到的外賣有問題是嗎？」

JASON點起一支煙。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很正常的下了單。我一直以來給她點過不少次外賣。你看我的手機簡訊，有很多外賣騎手接單的訊息。」

看著手機屏幕，JASON愣住了，他沒有清理信息的習慣，可手機簡訊里怎麼也找不到和外賣有關的任何信息，就連之前自己收到的莫名其妙的號碼發來的短息也沒有了。

也許JASON也不懂自己在胡言亂語著什麼，他突然單膝跪地，拿自己還健康的那一隻手握緊了龔欣怡的右手。

「小龔，如果你當我是朋友。或者說就當我是個曾被你審訊過的人吧。請你答應我一個請求。」

龔欣怡無法抽出被緊緊握住的手。

「小龔，你和小蓮是我這些日子以來最重要的人了。我不明白，那些早就離我遠去的快樂，在和你們相處的過程中，讓我又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JASON這樣沒有耍懶，情真意切的態度，在龔欣怡面前也許是頭一次。

「小蓮的這個手機有綁定我自己私人的銀行卡，裡面有我多年的積蓄。請你保護好她，好嗎？」

前前後後，只有JASON一個人在不停說話。

「小蓮，欣....欣怡，你們和我以前遇見的異性們都不一樣。你們倆，一個像我可遇不可求的紅顏知己，一個像我的....」

JASON牽起了龔欣怡的手，來到門鎖旁。

「來，這是我加密過的電子鎖，代號叫做心臟。我把你的指紋錄進去，從今天起，心臟就有你的指紋了。」

龔欣怡已經失去了說話的頭緒，她原本準備好的質問在踏進他的家門時就不知去向。

「哈哈，有夠好笑的，還有人給家門鎖起代號的。」

錄完指紋，龔欣怡坐到了小蓮身邊，JASON蹲在她們面前。

「記住，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這裡是絕對安全的。」

JASON去了自己房間，從裡面拿出一瓶香水。

「這是張會計的遺物，你查查。之前沒有給你，是因為我懷疑你的立場，對此我向你道歉。多年以來我一直會對身邊人心懷芥蒂。」

正當龔欣怡準備打開香水瓶蓋，被JASON直接把手按住。

「別打開！這瓶香水被人改造過，一定不要打開，帶去警局化驗之前把它嚴嚴實實包起來。」

龔欣怡疑惑的說。

「你怎麼知道的？」

JASON語塞。

「我....你別管。總之，一旦出現了危險，就拜託你把小蓮帶來我家裡，務必保護好她。」

在和兩人告別後，JASON電話通知嚴衛二十四小時待命，工資變為原來的三倍。聽到老闆這麼慷慨，嚴衛心想，和未婚妻的家指日可待了。只不過這段時間，JASON缺席了公司每天的早會，這是讓每一個員工都深感驚訝的。

JASON攔下一輛計程車，時間剛剛好，馬上就是晚飯時間，可以邊吃邊聊。

「我到了，我就在你就樓下的燒烤攤等著你。」

不到一刻鐘，JASON的面前的空位就有個人坐下。

「劉總，您找我何事？」

JASON開門見山，他明擺著不是來吃飯的。

「你有良心嗎？這樣對你的師姐。也是，你的師父確實需要一個人當刀使。」

胖子慌了，瞬間變成了口吃。

「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怎....么她了。」

JASON差點就抓起了胖子的衣領。

「你還在裝糊塗？你這人畜無害的樣子確實適合幹這種事情。你看我手上這張X光片，好巧不巧我們住的醫院屬於同一家。你唬唬別人就算了，攻擊你的人是個左撇子，他根本就沒有開槍打中你。沙漠之鷹，這把槍的子彈不是你穿的防彈衣能擋住的。破綻這麼多，我看龔欣怡也是感性的人，她被情感沖昏頭的時候，和普通女孩子沒什麼兩樣。」

胖子站了起來，他欲言又止，神情悲傷而憤怒。

「我有害到誰嗎？如果我只是沒有成為一個合格的警察，我之後辭了就行。但是你沒有資格對我評頭論足。」

JASON打開手機導航。

「300M外，有一個麥當勞，隨我走一趟？」

胖子沒有明白JASON的意思，眼下，也只能跟著他去探個究竟了。兩個人來到了人擠人的麥當勞餐廳。JASON的手機連上了WIFI，他輸入了一個網址。

「全世界連接過麥當勞餐廳的客人，他們的一切資料都會一五一十的出現在我的手機里。這還不夠有趣，人工智慧系統會分析他們每時每刻下一步的動作，從而做出一個各行各業的商業藍圖。」

JASON和胖子面對面站著，周圍嘈雜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胖子，你的資料還真是平平無奇呢，你拿了那一大筆錢，接下來就要給你的母親看病了是吧。但是我告訴你，你做的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的無用功。」

胖子雙膝跪地，淚流滿面。

「我也想當個好警察，可是誰都比我強，龔欣怡對我很好，我真的不想騙她，我也想靠自己的努力讓社會變得更好，讓我媽....」

不顧餐廳的人紛紛過來圍觀，JASON拽起還在跪著的胖子就往街上走。

「你他媽今天就站在馬路中間，發誓，永遠都不許再對龔欣怡說一句謊話。對於之前，我就可以既往不咎。」

JASON明白，眼前這個人不過就是個無名小角色，這樣魚餌不足以釣出幕後黑手。

「胖子，我先走了。希望你能直面自己，才能對得起所有人。」

馬路上經過的車輛都對著擋在路中間的胖子按喇叭，他抹了眼淚，看了看四周。心裡的小秘密被揭穿后，身子居然輕鬆了不少，還沒吃晚飯，食慾就鋪天蓋地的湧上咽喉。

長時間沒有飲用老K的茶包，到了夜色降臨的時間，就會感覺到全身有如灌鉛般難受。JASON走在街上，眼前每個路人的身影都模糊，原本筆直的道路也逐漸扭曲，梵高的尖叫莫不就是在這樣的精神狀態下完成的。沒有力氣繼續走回家裡，今天的眩暈越發嚴重，只能找個附近方便坐下的地方。昏昏沉沉的JASON已經不省人事。

「什麼？瞬哥復讀？」

躺在樹蔭下的劉森無法相信陸雨告訴自己的消息，他坐了起來，靠在了樹榦上。身後是一顆百年梧桐樹，這裡也是隔三差五會和陸雨相見的地方。草地上的露水微涼，劉森的外套墊在陸雨身下，他的褲腿和背都濕漉漉的。

「瞬哥是我們這幾個裡學習最好的了吧，他為什麼要復讀，我不能理解。他考了多少分？」

陸雨在一旁，她看著草地上路過的遊客，眼神渙散。

「你們幾個說了，永遠是我的聖鬥士，對嗎。」

JASON手撐著下巴，沒有弄明白陸雨說這句話的意思。

「女神有心事？」

陸雨搖頭，站起身，她越走越遠。突然笑了起來。

「說話算數喔，我的天馬座。」

JASON發覺自己正靠在路邊的台階上。天開始下起雨，往事一幕幕，如同這雨水，在他揚起的臉上拍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他的全身就如同受傷的手臂一樣麻木不仁。路人見狀尖叫著，有人昏倒了趕快撥120。整個城市都被逐漸傾盆的大雨灌溉，JASON還沒有完全合上的雙眼，僅存的意識感受到，雨停了。他看到了身邊站著一個打著傘的高大身影，逐漸朝著自己靠近。

「你醒了？」

JASON的意識模糊。

「我....我在哪裡？」

老K坐在躺椅旁邊的椅子上，他正一邊抽著雪茄一邊翻閱手中的資料。

「這是老地方，你趕緊把茶喝了吧。」

JASON一把推開了老K手中的茶杯。

「你別再給我喝這個了。自從我認識你后，我就一直會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夢。這也就算了，在馬路上，我如果不是硬挺著，可能就被路過的車撞死了。」

對於老K來說，這一切都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這是你家的廚房檢查出的微量元素，一種稀有的放射性重金屬。這東西在慢慢的殺死你，就算你不被車撞死，到某一天你也會死在自己的夢中。」

JASON聽的似懂非懂。

「廚房？我從來不做飯啊。」

老K把化驗表格直接擺到JASON面前。

「你應該只用飲水機吧，越靠近這裡，放射性越強。」

突然想起小蓮說過的話，每到夜晚家裡真的有人？而且還是投毒？JASON勉強看的清化驗報告上的一筆一字，還能在簽名處看到龔欣怡的名字。原來他們兩個人串通好在自己的家裡調查過，JASON明白，龔欣怡和小蓮是唯一能信任的人了。這裡有她的字跡，就相信老K吧。

「可能是我之前得罪的人太多了吧，這些年我為了賺錢，可以說是不擇手段了。讓那些同行公司破產，自己則一路高歌猛進。好幾年我都沒有去看望過自己的親媽，用各種理由搪塞過去，就算是春節我也一定在飯局上。那些曾經睡在身邊的女人，除開用錢買來的，其他的也沒有一個有過名分的。」

看到JASON義正言辭說這些話，老K深感欣慰。

「有些事情只有你能做，不能我來。萬物遵循能量守恆定律，能改變這件事實的能量在你身上。如果我出手，那結局就亂套了。這輩子，我只適合當個說故事的人。」

對於JASON，老K就像是個謎語人。哲學家也不過如此了吧，雖然讓人聽不懂，但是說出的道理向來振聾發聵。

「老K，你就沒有什麼遺憾嗎？」

JASON的目光移至那一排排書架。

「琴鍵上的卡林西亞，意思是？」

老宅的燈光布置的溫柔而朦朧，恰當好處的光亮，沒有一丁點刺眼。

「這個故事說來話長，我可從來沒有在自己的欄目中提起過。JASON，你的生命中也一定會有一個卡林西亞，你要好好珍惜。」

老K從隨身的荷包里拿出了一張舊照片。一個相貌溫婉的年輕女人，金色頭髮，五官是標誌的歐洲美女。

「這是我一生的摯愛，她也是我的學生。若有機會，我真的想和你講講她的故事。」

說完這句，老K開始咳嗽。

「咳....咳咳，JASON，我的時間不多了。就讓我幫助你去完成你應該做的事情。」

閣樓外傳來上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JASON身後的門開了，龔欣怡提著一個黑色的塑料袋從門外走了進來。

「前輩，這是我按照您的吩咐從中藥店裡買的藥材。」

JASON看著對老K畢恭畢敬的龔欣怡，在他的印象中，老K一直是她的懷疑對象。

「你們是什麼時候聯手的？」

龔欣怡把藥包從袋子里一個一個拿出來放到了桌子上。

「我的直覺告訴我，局裡的很多事情都很反常，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操控。雖然我目前沒有證據說服自己，但是我會儘力的去查出真相。」

老K忍著咳嗽，他把幾味藥材抓到一個熬藥罐里。

「小龔，如果世界上有兩難的抉擇，那麼結局一定會向著權利的一方傾斜。因為相比之下，代價則是無關緊要。」

龔欣怡拿著熬藥罐去到了樓下的廚房裡，閣樓只剩下了老K和JASON。

「JASON，你之前是因為重金屬中毒，如果我沒有按時給你葯，你就會死在夢中。這是配方，今後你還需要繼續服用至少一年才能將體內的毒排乾淨。」

老K拿著懷錶，上好發條。躺椅上的JASON很平靜。

「你聽著指針移動的聲音，放輕鬆，我要進入你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