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晚會八點開始,周聲如期出現在場,換了身衣服,頭髮等細節也重新經過打理。
唯獨身邊的秘書換了人。
「周總。」年輕男人一直站在他身邊,替他擋下一杯敬酒時,開口轉達領導意見,說:「先前不知道您這邊遇上這樣的麻煩,是我們考慮不周到。」
周聲手裡拿著酒杯,笑了笑:「這次我帶了團隊來學習的,而且酒店那種地方,只要合法入住,沒有人能管得著什麼。」
「關於辛源的處理情況,我們這邊會儘快通知到位。」
「看來姚總這次來京市,到底是沒有打通你們塗局這邊的關係。」周聲舉杯對另外一邊朝他打招呼的人示意,一邊說:「我說他這麼急著找上我。」
「周總說笑了。」對方跟在他旁邊,「姚忠顯的叔叔的確和我們塗局有點交情,但這人情歸人情,生意歸生意。上邊對於嵐城項目盯得這麼緊,我們頂著的壓力也很大,各個方面該怎麼配合就得怎麼配合好,這工作才能順利開展嘛。」
周聲轉身和對方碰了一下杯。
「那勞煩轉達塗局,這次的人情我記下了。」
「周總客氣。」
職場人際關係有時就是這樣,互相牽制,互為利益。
除了姚忠顯那種還看不清局勢的,誰會真的拿周聲當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年輕人,以為用暴力手段就能嚇得住對方。
說到這裡,對方咽下一口酒又突然說:「周總,我聽說你們現在的酒店入住了不少一線明星,也是訂的時候咱們沒有協調周全,僅僅想著酒店環境和口碑了,要不要考慮換一家?」
「不用。」周聲說:「住哪兒都差不多,再說,我們明天就返程了。」
「那等我們下次去嵐城叨擾周總了。」
「一定。」
晚會結束時雨還沒停。
門前濺著雨,打碎石階下水窪里倒映的景色。
不少車都直接停在了外面,撐傘的司機或者助理在雨里匆忙,周聲出來得晚,作陪的人站在他旁邊,指了指前邊說:「安排的車就在那邊,我送周總過去。」
「麻煩了。」周聲說。
「不麻煩不麻煩。」對方撐開傘,「走吧。」
就在這時候,周聲的手機響了。
拿起來就看見一條消息——
右邊。
周聲條件反射往右邊看過去,那輛車停的位置比較暗,緩緩下滑的昏暗後車窗里,露出半個側影的人被手機屏的藍光映照半身。車處在不顯眼的位置,人依然顯眼。
身邊的人詢問:「周總?」
「那個,就不麻煩安排的車了。」周聲收回視線說:「有認識的人在,我自己回酒店就行。」
身旁的人跟著看過去,沒注意到他說的是哪輛。
就說:「沒傘,我送到車門邊吧。」
周聲也沒拒絕。
就一起過去了。
走到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旁邊。
打傘的心想,晚會的人雖然也都不是尋常人,但大多都還是比較低調的。沒想這周總的座駕,竟然如此不普通。
見打開的車窗里有人,低下頭想先招
呼兩句。
結果一對上裡面的人的眼睛,陪同的人瞬間門凝滯。
他剛剛沒看錯的話。
那是……儲欽白吧?
男人靠著椅背淡淡掃過來一眼,就讓人覺得距離感十足。
周聲沒注意到身旁人的反應,這時候司機已經下了車,繞過來打開車門說:「周總,快上車吧。」
「麻煩了。」周聲跟人打了個招呼,坐上車。
打傘的人直到看著車開走,都還在琢磨自己剛剛是不是看錯了。
尤其是剛剛。
他注意到周聲坐上去,好像就被人扯了一把,看起來很像是跌進了另外一個人的懷裡。
這位周總這次來京市。
雖說行程一直低調,但是不少人都注意著他。
那樣一個人,很難想象是怎麼和大名鼎鼎的娛樂圈影帝有交集的?
而且關係看起來非同一般。
再一想,這位影帝不是剛剛宣稱了已婚。
據說那個已婚對象很糟糕。心想,到底是有錢有名,找了個不怎樣的結婚,這在外頭接觸的哪哪不差。這眼光怎麼可能不好,這是非常好了。
周聲不知道別人在想什麼。
吹了一陣冷風,又帶著渾身的濕潤雨水氣,上車就被扯得撞過去,肩膀磕到了儲欽白的胸膛時,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
儲欽白換了下午的那身衣服,身上有種清爽的乾燥氣息。
周聲手在他身上撐了一下,抬眼:「幹什麼?」
「你說呢?」儲欽白桎梏著他的手,垂眸:「周總,我看不見就不會知道?你這思路倒是挺清奇的。」
周聲停頓:「……你逼問唐蜜了?」
「這還用的著逼問。」儲欽白扯了扯嘴角,反問他:「頭不疼了?」
其實還是疼的。
而且他隱隱能感覺到自己喉嚨也開始不舒服。
周聲想著回酒店再吃一次葯,轉移話題問他:「下午姚忠顯說去儲家拜訪是怎麼回事?」
儲欽白見他不正面回答,睨他,「想知道?」
周聲點點頭,倒是沒掩飾自己的在意。
車內空間門不大,隔絕了京市的冷雨,關著窗,也隔絕了一切聲音。
下午在酒店那會兒,身邊都是人,又有事,周聲來
不及多想。
此刻坐在一起了,雙方的存在感開始不容人忽視。
周聲坐正時,膝蓋不小心不碰到身旁的人的,這樣的小細節,周聲不止覺得自己會注意,儲欽白也明顯垂眸看了一眼。
但是誰也沒有挪動。
他們明明擁抱過,喝醉時接過吻,清醒時也吻過。
反而是在周聲說了試試之後。
周聲覺得儲欽白克制了很多,下午見面時淡然,除了剛上車時帶了他一把,也很正經坐著。
他的情緒不再洶湧,說話也不步步緊逼。
兩人似乎都很有默契地,守著某種臨界一樣的安全距離。
儲欽白開口回答說:「差不多二十幾年前吧,盛宇遇到過一次大危機,當時儲建雄來往最密切的一個人,就是姚忠顯的大哥。」
「大哥?」周聲皺眉,看過去,「我怎麼沒聽說過辛源還有一個姚姓重要人物。」
「早死了。」儲欽白沒什麼情緒說:「儲建雄認識他的第三年,因為犯法,死刑,被槍斃了。辛源最鼎盛的時期,就是在這個人手裡的時候,現在這個姚忠顯,論手段不及他萬一。」
周聲心裡暗暗心驚,他只知道辛源是以黑洗白的。
什麼樣的手段和高壓線,才會被判處死刑。
而這樣的人和儲建雄來往密切。
周聲想起兩次去儲家的經歷。。
皺眉:「你爸他……」
「想說什麼?」儲欽白手放在身後的椅背上,有意無意勾了勾他后衣領,盯著他眼睛說:「他可不會蠢到把自己送進監獄,不管怎樣,儲建雄他現在老了,但是姚忠顯還活著,嵐城還會有很多個姚忠顯。周聲,跟你提這個,是想說絕對的理想是不會存在的,任何時候,別讓自己吃虧就行。」
周聲回看過去,「我什麼都吃,就是不懂吃虧。」
周聲知道他提醒這個,是因為什麼。
但是周聲沒有告訴他,姓姚的在自己這裡還真不算什麼。
槍斃,死刑等等,周聲一個見過慘烈戰況現場的人,自然不會被這種東西嚇到。
儲欽白覺得他理想化。
實際上恰恰相反,理想化的盡頭,意味著冷漠,理智,清醒。
唯一一次被情緒化左右行為,也就是那天了吧。
周聲看過去的同時,儲欽白也回看過來。
周聲看出他不願意再多提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些事,也就不再追問細節。
他睡了會兒。
保證沒有十分鐘。
但是快要下車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經明顯不如上車之前了,帶著乾澀和啞。
儲欽白問清他下午吃的是什麼葯之後,手指敲著膝蓋,讓司機繞路去買了幾種另外的葯。這個時候,他們依然像有分寸的朋友關係。
或者在朋友的界線上,多一點關心。
回到酒店已經快要十一點了。
他和儲欽白的房間門不在一層樓,兩人沒有商量,分別回到自己房間門。
周聲打開門,看著黑黢黢的房間門,在門口站了幾秒鐘。
然後如常按亮了燈,走進去,脫下外套丟在沙發上。又去浴室放了滿滿一缸熱水,溫度調高了些,然後***自己泡進去。
直到泡得頭昏腦漲,才擦乾起身,套上睡衣走出浴室。
這兩天太累了,趁著舒服裹進被子里很快睡著。
結果半夜就覺得冷。
那種手足冰涼的冷,凍得他牙關打顫。
周聲恍惚回到了有一年的冬夜。
他租住的那條巷子半夜響起了車聲和槍聲,驚醒后,匆忙披著衣服出去查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