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機緣

那滴水時大時小，有的只是輕輕拂過手背，有的攀爬到了他們的小臂。

他不明白，他們千里迢迢而來，這宗門不問丹理不問藥理，就只是拿一滴水在人身上測便能測出結果？

他甚至覺得自己世家的人傻的已經無可救藥了。

這樣的宗門怎麼可能會是世間最強的宗門。

不過那個托著容器的白衣弟子長得倒是清秀漂亮，臉上總是掛著一抹乾凈的笑容，讓他討厭不起來。

在測完所有表兄妹們之後，那位托著容器的弟子朝著他招了招手。

他記得，他的一位舅舅拱手朝那看上去也就比自己大了幾歲的弟子說道：「他就不用測試了，他只是一個下人，不配參加貴宗的入門考核。」

「我宗門收人從不看出身，配不配也不是你說了算，神水自會有定奪。」Z.br>

那位弟子沒有說話，倒是一直站在不遠處的一位長者開口說了話。

長者以斗笠遮面，看不清長相。

他說出來的話自有一股讓人無法反抗的氣勢在，就算是往日在族中囂張跋扈的舅舅也不敢回半句不是。

那弟子捧著容器到元煙面前，一臉溫柔的說著：「來，把手伸過來，不用緊張。」

他的聲音和那位醫師一樣溫柔，元煙照著先前那些表兄妹們做的一樣，將手伸向了那個容器。

只是這一次那水迅速從他的手背向上蔓延。

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可心中隱隱的有些悸動，就好像知道即將有大事要發生一般。

很快，那滴水就淹沒了他的整條手臂，隨後又從他的肩膀沿著他的胸口一直往下覆蓋直到將他的上身徹底覆蓋。

說心中不慌是假的，他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胸膛中的那顆心在砰砰亂跳。

他看著那個帶著斗笠的長者帽檐輕輕抖動了下，似乎是點了點頭。

而那捧著容器的弟子臉上的笑容也好像更燦爛了幾分。

耳邊分明聽到了某位舅舅的冷哼聲，口中還說著：「想來是他身上太過於骯髒，所以這水才更想要清洗他的身體吧。」

他這話一出，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聽到伴隨著清脆的一聲似掌摑的聲響，以及一個重物倒地的聲音。

還有其他舅舅慌亂的去扶，還輕聲讓他休要胡說的聲音，雖然他動彈不得也不敢動，可他也猜到了，一定是哪位舅舅吃了癟。

「骯髒？你意思所有入我宗門的弟子都骯髒的？好啊，你一個小小的丹藥世家竟敢羞辱本宗？」戴著斗笠的長者的怒喝聲在這空曠的地方竟憑空生出了迴響。

他的斗笠上面面紗卻並不見飄動，要不是他擼起袖管的想要打人的動作太過明顯，甚至都懷疑這聲音並非來自於他。

「師弟，冷靜一些。」不遠處的山頭上，一位仙風道骨之人御空而下，看著容顏也不過是二十來歲一副俊俏模樣。

他輕輕落地，一手按上了斗笠長者的肩頭，甚至連沒有揚起腳下一絲塵土。

「師弟，你若今日給他們世家扣上了一個侮辱宗門的帽子，那這孩子你到底收還是不收？」

「我……」看得出斗笠長者對那位御空而來的師兄十分尊敬。

他掙扎一番走到年少的元煙面前，問他：「孩子，你會煉丹么？」

元煙僵著身子不敢動彈，只是輕輕動了動下巴點點頭。

斗笠長者手一揮將覆蓋元煙身體的那水又剝離了他的身體，那位托著容器的弟子趕忙遞出容器將那滴被稱作神水的液體收了回去。

元煙這才敢長舒一口氣。

「哼，他一個連學堂都沒上過的孽種懂什麼煉丹，仙長別聽他胡說，還請在我們的孩子中選擇合適的弟子吧。」

「啪！」又一聲脆響。

這次元煙清楚的看到，並不是斗笠長者出的手，而是那位飄然而至的仙長輕輕抬了抬手掌而已。

「聒噪，懂是不懂留是不留都是這孩子自己的選擇。」

斗笠長者才不管自己師兄是怎麼打的那些無理之人，他連續問了幾個關於煉丹的基礎問題，元煙都能輕易對答如流。

長者瞬間哈哈大笑：「好好！師兄，這孩子我要了！其他人可以滾了。」

「不可能！仙長，請再看看，我們的孩子怎麼可能比不上這個孽種呢？」

「嘖。」斗笠長者輕輕咂吧著嘴，嫌棄的一抬手。

隨後元煙清楚的看到，昔日最愛罵人的那位舅舅嘴巴一張一合只能出「哈」、「哈」的喘氣聲。

「不會說話就閉嘴吧，你們帶著孩子來進行宗門考核，無非就是希望我們能收了你們世家的孩子，從此以後光宗耀祖讓你們世家也能躋身前列罷了，是誰重要麼？」

元煙看著幾位舅舅臉色的變化，他便明白，很重要！

是誰都可以，獨獨不能是他。

果然，大舅舅的表情一變，朝著元煙說道：「孩子，你娘只是讓你來長長見識的，她還在家中等你回去呢。」

言下之意便是，你要不回去，我便要你娘好看。

元煙從小在那種環境下長大又怎麼會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呢。

他皺著眉頭低下頭，輕聲開口：「仙長，我……」

一隻手輕輕拍在他單薄的肩膀上，是剛剛那位一身白衣的弟子。

他面上的笑容依然溫柔，輕聲開口對元煙說道：「你若要回家與父母商量，長老可以親自陪你回去，到時候再做決定也不遲。」

「只是，你好好想想，他們都想要把自己的孩子送進來，卻獨不讓你入是為何。想來你能來一次也並不容易，你若今日拒絕了，真的是家中父母願意看到的嗎？」

眼前浮現自己和母親在外公門前長跪的三天，他勸說讓母親放棄，可母親卻告訴他機會都是自己爭取來的。

臨行前，母親還在告訴他，若有機緣，一定不要錯過。

機緣啊……可是他們要拿他的母親相威脅啊，叫他如何割捨。

元煙糾結一番，還是打算大膽賭一把，他「噗通」一聲跪在那位斗笠老者面前，以頭搶地高聲說道：「勞煩仙長陪我回去請示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