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紅衣美人

夜離落停下了腳步朝著那聲音望去。

一個小小的光點在那不停的跳動著，由遠至近漸漸變大。

「離落，快醒醒啊，你別嚇我。」那光點終於驅散了所有的黑暗來到了她的面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水靈靈的丹鳳眼如寶石一般鑲嵌在鵝蛋般白嫩的臉上，蛾眉緊蹙朱唇微啟輕輕的喚著她：「離落，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雖然不認識眼前這個女子，但這溫柔又關切的聲音讓此刻的夜離落心頭突然變得更委屈了，原本娟娟流淌著的眼淚突然如決了堤一般奔涌而出，嘴裡喃喃道：「我不想隨便找個人就嫁了，我不想和牲畜一樣只為了繁衍後代而成家，我不願意餘生都要和一個合不到一起的人相伴，為什麼就不可以呢？」

這是她的心聲，是她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在被催婚卻一直都沒有屈服的理由。

她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她要結婚了，那一定不是因為年齡到了，她要嫁給愛情，即使它虛無縹緲，即使它可遇不可求。

她要嫁給那個自己認定的人，而不是只為嫁給婚姻。

她曾經和父母說過這樣的話，可父母說：「哪有女人不結婚生子的，結了婚在一起久了自然就合得來了。」

女子看著她嗚咽不停的模樣心都快碎了，她伸出手不停的抹著夜離落的眼淚。

可那眼淚卻似無窮無盡一般，不停的滾落在夜離落的發間。

「離落乖，不要哭，你哭了我會心疼，你不想成親咱就不成親，只要有我在，誰敢強迫你不成？況且，能嫁給你都已經是莫大的福分了，怎麼會有人敢逼著你非要讓你嫁給他呢，這樣的人三界之內定是容不下他的。」

「三界？」夜離落聽到了這個詞有些疑惑，隨即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她猛地坐起身，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把自己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可把身邊的紅衣女子看的那叫一個心疼啊，就好像這掐的是她一樣。

女子趕緊伸過手去替夜離落揉捏著，嘴裡還抱怨道：「幹嘛突然掐自己呀，你就算是掐我也比掐你自己強啊！」

夜離落還來不及擦掉自己掛在臉上的眼淚，愣愣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出神。

她想起來了，她已經死了。

死後穿越到了一個修仙的世界，這裡不是夢。

而剛剛那個被父母追著逼婚的，才是夢……

一時間她竟是不知道該慶幸這只是一場夢好，還是該為這只是一場夢而感到傷心。

「你看看，都掐出青紫了，你可真下得去手啊！」那女子氣呼呼的，就好像是她剛剛被欺負了似的。

「那個……對不起，我……」夜離落下意識的想去道歉，可她又發現自己好像也沒欺負她啊。

她又想說自己失憶了，不記得她是誰了，可話到嘴邊腦海中又浮現出了之前因為自己說了失憶的話而悲傷的那個師兄的身影。

這一刻她居然有些手足無措，嘴巴張張合合了好幾次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不知所措的低下了頭。

「鳳淵，我叫鳳淵。」夜離落抬起頭看著那女子，她前一刻還撅著嘴生氣的模樣，現在卻又一臉笑盈盈的望著自己。

那古靈精怪的模樣讓夜離落覺得自己要是個男的大概是會愛上她這樣俏皮的姑娘吧。

「我知道的，你大師兄說了，你失憶了，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鳳淵的手依舊替夜離落揉著手上的一大塊淤青。

「我失憶了，你不傷心么？」夜離落突然感到很困惑，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問，只是話就這麼脫口而出了。

「傷心啊，昨天晚上我剛知道的時候可傷心了，你二師兄說你的失憶是不可逆轉的。你失憶了，就不會再記得過去和我之前發生過的事情了……」鳳淵低下頭，語氣里明顯沒了先前的輕快，而是那種極力掩飾著失落的感覺。

「不過沒關係，只要你還平平安安的在這裡就好，只要你在我們將來還是可以一起創造更多更多美好的新回憶的。」鳳淵抬頭望著夜離落的時候雖然眉眼是在笑，可眼裡卻蓄滿了不舍，對那些她失去回憶的不舍。

夜離落很想去安慰一下她，可這話她又不知道該如何去開口。

她害怕自己再一次說了什麼不合適的話讓人家更加的難過。

算了還是不說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發生了的事她已無力改變，以後自己得多注意一下了，最近這兩天似乎老說一些沒過腦子的話。

「起床吧，我帶你去府里的堂屋。」鳳淵替夜離落將耳邊的碎發向後挽去溫柔的說著。

夜離落穿越之前雖然不是短髮，可如今這種早已過了齊腰的頭髮她可沒有留過。.

鳳淵看著她一把拽著自己的頭髮在那手忙腳亂不知所措的模樣搖了搖頭。

當他進房間看到夜離落在睡夢中哭泣低語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夜離落的失憶或許並不像元煙說的那樣徹底、那樣不可逆轉。

至少也許會有一部分的記憶還留存在她的夢境中。

可這一刻，他是真的死心了，原來那個事事都要強，什麼都能自己做不需要他人幫助的夜離落，好像真的變了一個人一樣。

此刻眼前那個昔日身為三界女帝的夜離落，居然穿著中衣光著腳，就坐在那張幾乎從來沒見她用過的檀木梳妝台前，一隻手一把揪著自己的長發，另一隻手在上面翻找著。

可明明在她的手邊就放著好些發簪，雖然那也是她平日里不願意戴的。

「原來，一個人失憶是會這麼徹底的啊。」鳳淵的心裡默默的哀嘆著。

他到近夜離落的身後，接過那被她揪的亂糟糟的頭髮，拿起手邊的那把篦子一下下的耐心地替她梳理著。

借著這個機會，夜離落也從眼前的那面並不能算很清晰的銅鏡里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穿越以後的面容。

冰肌玉膚柳眉如煙，不知是不是哭過的關係，一對秀眸惺忪，素齒朱唇不施半點粉黛卻是清冷絕色不染煙火。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只一眼，夜離落就覺得自己的心淪陷了，這樣的女子只有在詩句中聽過，卻從來都沒有能真正的見過。

縱使是穿越前那些整了容又化完妝的明星，在原主這張面容前怕也是黯然失色。

「真好看……」夜離落不由自主的輕聲讚歎著。

鳳淵原本正專心替她用簪子挽著手中的秀髮，聽她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忍不住抬頭望去，卻看到夜離落正痴痴地盯著銅鏡里的自己發著呆。

鳳淵心頭一酸，使勁憋著不讓眼眶中打轉的眼淚流出來，他沒想到，他的離落居然已經連自己的模樣都忘的乾乾淨淨。

「嗯，我的離落自然是世間最美麗的女子。」

夜離落聽見鳳淵的聲音才回過神來，她這才驚覺自己最近好像總是愣神，看到元煙的時候是這樣，看到鳳淵的時候也是這樣，還有見到昨天那個師兄的時候可能也是。

「你也很好看啊。」夜離落說的倒也是真心話，當時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她之所以覺得自己一定還在夢中，就是因為鳳淵的美讓她覺得那麼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