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見如故
「醫館!」
小女孩兒滔滔不絕地說:「那四陛下真是好人,不僅救了小姐,還把小姐的醫藥費也跟著付了。」
寧扶蕊聽得她左一個小姐,右一個小姐,聽得腦袋有點疼。
她虛虛掩住太陽穴,抬手對小姑娘說:「你不要叫我小姐,咱們都是同事。」
「可,可奴已經習慣了……」
怎麼又冒出個奴了?
她們不是一起來做任務的嗎,怎麼觀念差這麼多?
角色扮演也不用這麼入戲吧。
寧扶蕊乾脆地說:「也不要奴!」
那迎面而來茫然錯愕的目光讓寧扶蕊趕緊又補了一句:「就只有咱倆的時候,你叫我阿蕊便可。」
「我的名字與你家小姐的,也就差了中間那麼一個字。」
小姑娘緘默好一會兒,才細細地應了聲好。
一時間,氣氛不禁有些沉悶。
寧扶蕊看她頭上還帶著磕頭時的土,笑了笑,伸手幫她去抹。
「不過還是謝謝你啦,對了,你是不是叫柒柒?」
小姑娘低垂著眉眼,慢慢地點了點頭。
她忽然知道觀念為什麼差這麼多了。
她看過系統給的資料,這個女孩兒是原主的貼身丫鬟,從小陪著原主長大的。
「說起來,四殿下一直在門外候著呢。」
寧扶蕊有些驚訝,四殿下便是那個出手救她的恩公吧。
她思忖幾番,猶豫道:「讓我現在這副模樣去見人,是不是不太鄭重?」
她是想日後再登門拜謝的,可轉念一想,資料上說這四皇子自小喪母,罹患腿疾,如今竟還捨身去救她。
考慮到這層,寧扶蕊便動容了。
屋外之人聽到屋內談話的聲音一時沒了下文,一雙骨節修長的手直楞楞停在空中將收未收,帶著些許病氣的鳳眸落了些寞然。
果然還是……
他何曾不知,自己出生以來便剋死了母親,又折了腿,在宮中也不甚得勢,終其一生,他也只是個萬人嫌的掃把星罷了。
身邊推著他輪椅的內侍瞧著,憤憤地暗啐了一口:「奴就說,這些人一個兩個全是白眼狼!」
「可憐咱們殿下——」
「莫要說了。」
他張了張唇,淡淡地開口道:「走吧。」
早便預料到會是如此結果。
話音剛落,那緊閉的內門便被人打開了。
寧扶蕊緊張無措地站在他身後,悄聲問著旁邊的女孩如何行禮。
「見,見過四殿下。」
男人微微佝僂的背影一下僵直起來。
執著輪椅把手的內侍貼身地為他轉了個方向。
他得以看清女子的面容。
他忽然記起長公主府上高高在上的那人,目光如炬,洞若觀火。
初次見他時,兩靨莞爾,點著硃砂,眼底卻帶著些許旁人難以察覺的局促。
便是這樣一張臉,這樣一副笑顏。
不同的是,那人鬢髮已斑,眼前的少女正值豆蔻。
一時間,記憶中兩人的面龐相合起來,他竟忘記了接話,直至身後內侍小聲地喚他,方覺自己失態。
他請人用過膳,不知覺便過了大半日,夜幕悄然低垂,暮秋時節的風吹落半殘的紅葉。
送走少女,他淡然望著車輦緩緩消逝於地平線。
寧扶蕊坐在馬車上,恍然出神。她皺著眉,抓著衣裙一角。
「我怎麼感覺這四殿下有點……」
柒柒有些好奇,湊身問道:「有點兒什麼?」
「……」
寧扶蕊自胸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她不知該如何描述這種感覺。
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親近。
非是血緣上,而是思想、觀念上的親近。
雖說是初見,卻並未帶給她半點陌生疏離之感。
他的眼底很乾凈,溫良的笑意常常掛在嘴角,如煦煦春風。
她說不出,一個與她僅有一面之交的古人能使她擁有這種親切感,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而且看他面相,分明是個早夭的命格,為何還能活到現在?
是時候算一卦了。
從醫館出來后,寧扶蕊用系統給的兩片金葉子在汴京買了塊地皮,開了間小卦鋪,平時也好打探八方消息。
午夜時分,她坐在自己房中梳理著系統給的資料。
要伸冤,她必須要搜集到足夠令人信服的證據才行。
寧家當時是底蘊深厚的將門世家。
寧扶蕊的父親寧侑與太上皇一齊打下江山後,鞠躬盡瘁為國征戰20餘年,可太上皇卻出奇地沒有忌憚。
即便朝中言官彈劾他的奏摺數不勝數,卻還是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柒柒與她說,寧侑的罪名是通敵叛國,而當時通敵的罪狀是二皇子從邊疆帶回來的……
想到這裡,寧扶蕊心中逐漸清明起來。
事情的走向就是從這裡開始不對的。
那場戰役明明應該是寧侑得勝歸來。
趙褚林使用風水禁術扭轉了戰局,未曾想到引發了蝴蝶效應。
像寧侑這樣一個身居高位還手握軍權許久的臣子,只要一朝被人拉下了馬……
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哪怕自己是根無權無勢的牆頭草也得湊湊熱鬧的。
從古至今人們最喜聞樂見的,莫過於神的隕落。
翌日,寧扶蕊出門了,她覺得自己就像個鄉下妞進城,一會兒瞅瞅那個轎子上的徐家女娘,一會兒又在勾欄看那李家郎君鬥雞。
柒柒掩嘴笑道:「以前的小姐也像您這樣,從來沒一點兒千金架子。」
寧扶蕊眉心一跳,這算是誇她嗎?
她剛想說點什麼來挽尊,只聽腦內橫空響起一道電子音。
「系統正在啟動,請稍後。」
「啟動成功,已自動為您選擇窺探模式。」
一語畢,電子音卻沒了下文。
寧扶蕊被無語住了:「……」
攏共也就十次機會,這系統怎麼還給她亂用?
更別說還有延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