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在劫難逃
「——!!」
寧扶蕊敲暈一個,周惟卿下手也十分狠絕,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一個吹笛,一個捏眼,配合得十分妥當。
撲簌的風吹過來,蘆葦地便傳出一陣颯颯之聲,很好地遮蓋了兩人的所作所為。
緩緩將暈過去的二人拖到一處樹后捆起來,寧扶蕊實在忍不住,撲哧一聲捂著肚子笑了出來。
此情此景實在太黑色幽默了。
周惟卿一臉奇怪地看著她。
寧扶蕊一臉好笑地望著他,解釋道:「我,我沒想到你竟還有這等手段。」
「......」
「看不出來啊,周惟卿。」
平時溫言款款,吵架都吵不贏別人的男人,大半夜屁顛屁顛跟著她跑出來劫人。
周惟卿面不改色地望了她一眼,他只知道那兩個人快要醒了。
要阻止讓他們咬舌自殺。
左顧右看只有寧扶蕊方才給他的帕子,他小心翼翼地摺疊起來放進中衣里,扯了自己衣角的一塊布準備著。
寧扶蕊蹲在旁邊好整以暇地看著。
忽然覺得這個人特別好玩。
落單的二人一醒,看見周惟卿羅剎般陰騖的眼神直直盯著他們,頓時嚇得渾身一顫,脊背冒汗。
寧扶蕊用短鐮提著瞎子的下頜,冷言道:「你們運私鹽,背後主子是誰?」
瞎子用剩下的半邊眼瞳瞧著寧扶蕊。
怎麼還有個身段窈窕的女郎?
旁邊的穿著夜行衣的青年幽幽地來了句:「別看不該看的。」
語氣是平靜緩和的,卻令他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我,我們也是替人辦事的,不知道啊!」
此時,另一個跛子也行了,連忙配合著點頭。
周惟卿不想與他們多交流,便直接下了最後通牒:
「你二人今晚只能活一個,誰先說活誰。」
此話一出,二人都沉默了。
瞎子與跛子是在被招來隊伍后認識的。
因為是同鄉,又同樣罹患殘疾,二人一路上相互照應,說是親如兄弟都不為過。
「我家還有八十老母——」
「我家也有!」
寧扶蕊看著二人直接將自己底細吐露了個遍,都沒交流出結果。
她側目看著周惟卿。
會不會做得太狠了點兒。
這兩人也沒什麼壞心眼。
周惟卿開始不耐煩了:「不說的話,交給縣府處置也是可以的。」
二人聽見縣府,眉心一跳。
招他們的人便是縣令身邊的親衛,信誓旦旦地說走完這一趟便能獲得萬貫家財。
如果把他們交給縣令,說不定還能從輕發落!
「交就交,誰怕誰!」
「對,交就交!」
不用審了。
周惟卿用看死人的目光望著這兩個愚蠢的男人。
可是他不想在寧扶蕊面前殺人。
寧扶蕊看著那兩人喜不自勝的臉色,就差沒把是縣令指示他們做的寫在臉上了。
身邊驟然升起一道殺氣。
寧扶蕊知道他又動了殺心。
她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讓她來解決。
「我觀你二人勞苦半生,提著人頭做事不容易,今晚便放過你們。」
頭一次有人與他們共情,瞎子與跛子感激地望著寧扶蕊。
「只是此後莫要再做此等勾當,今晚便是你們命中的劫數,一旦活過今晚,往後便可順遂半生。」
二人一聽,手被捆縛著,依舊以頭搶地跪謝著寧扶蕊:「謝謝女俠大恩大德,我們不做了,我們一定不做了!」
寧扶蕊趕緊拉著狀態還異常著的周惟卿走人了。
陰兵借道案水落石出,寧扶蕊心情十分愉快。
她坐在書案前,周惟卿照常給她換藥。
少女瑩白柔潤的肩頭上有一圈可怖醜陋的咬痕,十分不合時宜。
他開口問道:「你就不怕他們再回去?」
寧扶蕊十分自信:「我覺得他們應該不會回去了。」
周惟卿選擇緘口不言。
等寧扶蕊睡下之後,他又悄悄翻了窗出去。
回到原先那棵樹下,二人果然不見了。
他仔細辨別草地里的蹤跡,跛腳走出來的腳印總是一邊重一邊輕。
辨別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他順著腳印走了一會,便看到了那兩個相互攙扶的身影正在商量著什麼。
「你說那女娘那麼好說話,她......」
「既然都放了我們,我們現下再回隊里去那不就是人財兩全!」
「這女俠真乃神機妙算啊!」
「待我們走完這趟,一定要回來看看,到時候——」
二人開始說著污詞穢語,好不快活。
周惟卿不為所動地攥著刀,靜靜站在他們身後。
撒旦的憐憫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終於找到機會手刃二人,虐殺的快意自心底緩緩升起。
他顫抖著雙手,喉結輕動。
就連兩頰都泛起了異樣潮紅。
翌日清晨,周惟卿帶著一身朝露回來了。
回到屋內,環顧四周,卻不見寧扶蕊。
只見他臉色霎時褪去血氣,愣愣站在原地。
他還記得寧扶蕊當時看著他說,臟。
所以他這次特地沒有弄髒自己的衣服,刀也洗乾淨了。
「周惟卿?」
怔愣間,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你去哪了?」
「哎哎,這燙的,你幹嘛——!!」
寧扶蕊右手還端了一碗麵條,猝不及防被抱了個滿懷。
「你沒走?」
寧扶蕊莫名其妙:「我能去哪?」
「我再也不殺人了,我聽你的,再也不殺了......」
青年單薄的身軀緊緊抱著她,口中不斷重複著這兩句話。
他身上朝露很重,至少外面呆了一晚上。
她的肩上隱約有幾分濕意,寧扶蕊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這人病嬌還是犯了。
不知道哪個倒霉蛋被他看上了。
仔細一想,應該是昨天那兩個。
她心情一時十分複雜,只能在心裡默默給他們點了根香。
看來這二人在劫難逃。
「我在這呢,我陪著你,我不走。」
少女清脆如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慢慢撫平青年原本慌亂的心。
她拍拍著他的脊背,輕聲說道:「先吃面啊,周惟卿,都冷了。」
「你吃了么?」
「我吃了一點。」
寧扶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便想著早些起床做一頓面吃。
因為周惟卿不會做飯,她已經受夠稀粥了。
桌案上擺著一碗簡簡單單的清湯麵條,上面蓋著一個荷包蛋,裝飾著翠綠的青菜與蔥花。
雖然簡單,可是賣相很好。
周惟卿吃得很著急,定也受夠了稀粥。
「好吃嗎?」
他點點頭。
寧扶蕊支著下頜,笑眯眯地看著他:「吃慢點。」
看著看著,眼前忽然又起一片霧氣。
寧扶蕊知道她這是觸發了窺探系統。
她蹙眉搖了搖頭,想甩開觸發時的眩暈感。
視線忽然一矮,她這次好像附身到了一個小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