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黑夜裡的螢火蟲
過了一會兒,陳浪聽完,才明白今天趕來教坊司的這些傢伙,全是想要再聽一次宋引章彈奏琵琶曲。
這就跟現代歌手要退出樂壇,歌迷買票來聽告別演唱會一樣。
「看來我還是低估了引章的魅力。」陳浪心裡暗爽。
萬人追捧的江南第一琵琶手,以後只為他一個人彈奏的,想怎麼彈就怎麼彈,即使他沒音樂細胞,內心深處依然充斥著滿足感。
「她出來了。」
「引章姑娘……」
忽地,大堂變得有點嘈雜,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一側的樓梯。
陳浪也抬眼看去。
今天的宋引章身穿白色長裙,一襲面紗遮住半張容顏,只露出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隱隱間流動點點欣喜。
唰!
不知是誰最先站起,大堂的那些「歌迷」嘩啦一片紛紛起身,唯有陳浪慢了一拍。
「至於嘛?」陳浪腹誹道。
「陳公子!」穩如泰山的陳浪,是那麼的拉風,就如同黑夜裡的螢火蟲,瞬間進入宋引章的視線,她心底低呼一聲,眉眼間的歡喜幾乎要溢出。
她輕輕提起裙擺,腳步聲微急,猶如加快拍子的琵琶曲。
「引章姑娘,朝著我來了。」包括方臉書生在內的十幾位文人雅士,均齜牙咧嘴,試圖展現出最完美的笑容。
下一秒,宋引章越過十幾位書生,俏生生的站在陳浪跟前,後者也適時的站起。
方臉書生等人的心提了起來,滿腔的拒絕:「千萬不是!」
有些人,他們得不到,自然也不希望別人能得手。
「陳公子!」宋引章嬌羞的望著陳浪,眼底深處泛起一絲怯意。
她莫名的想起了今天替她贖身的那位將軍千金,對方英姿颯爽,身份高貴。
出於女人之間的直覺,她敏銳的感覺得出對方也對陳浪有一絲好感,如果後者也進了陳浪的家門,那她該如何能與之爭寵?
陳浪想不到到宋引章頃刻間頭腦風暴了那麼多,可他的經驗與本能讓他做出了最好的措施。
他伸開雙手,笑容溫暖得足以秒殺所有少女:「我來接你和銀瓶回家的。」
「家?」宋引章聞言,呢喃道。
陳浪重重的點頭:「對,我買了一處新宅子,以後那是我們的家,你可以……」
噗通!
話說一半,宋引章已然撲進他的懷裡,恍若乳燕歸巢,雙手緊緊的抱住陳郎腰背,手背上迸起淡淡的青筋。
由此可見,陳郎的情話徹底衝垮她心裡的堤壩。
「好了,別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疼了。」
陳郎胸前的衣衫已被無聲的淚水沾濕了。
他只好輕輕拍著宋引章的香肩,細聲安慰。
「陳郎。」宋引章換了新的稱呼,啜泣的聲線里透著似水般的依賴與柔情。
落後半步的銀瓶,這時也雙手抹著眼淚,小聲哭泣著。
彷彿是開啟了連鎖反應,一些花魁、樂師也雙眸泛起漣漪,滿心的羨慕與感動。
當然,也有嫉妒得要噴火的部分存在。
比如紅衣女子、方臉書生等人
前者是嫉妒宋引章尋到如意郎君,後者無比嫉恨陳浪抱得美人歸。
不管別人怎麼想,陳浪兩人緊緊相擁,彷彿全世界只剩下彼此。
「恭喜宋姑娘喜得情郎,不過我們這麼多人想聽你彈奏琵琶曲,煩請宋姑娘費心了。」
突然,一道尖利的聲音冒出,打斷了陳浪兩人的郎情妾意。
陳浪鬆開宋引章,眼神橫向某個角落:「周舍,你躲在人群里,我就認不出你的聲音?」
周舍臉色毫無畏懼,走近幾步:「我說的是在場所有人的期盼。」
這麼多人在場,攜全場氣勢,他覺得天晴了,雨停了,他又行了,不再害怕陳浪。
「沒錯,我們所求不多,只希望能再聽引章姑娘再彈一曲!」方臉書生第一個響應。
其餘人也是先後發聲,或祈求或施壓:「引章姑娘,我們希望你看在我們的誠心上,再彈一曲吧。」
「宋姑娘,我們如此盛情,你不會不給面子吧!」
……
宋引章面露躊躇,不知所措。
陳浪握住她的小手,沉穩道:「交給我來處理。」
「嗯!」宋引章頷首,滿是順從。
周舍見狀,頓時怒火攻心:「宋姑娘,我們這些人怎麼說也打賞了你不少金銀珠寶,難道連這麼一個小小的最後要求,也不能滿足我們嘛?」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
這兩天,他一直試圖挽回宋引章,但對方連見都不見他一面,當真是無情無義,所以他要讓宋引章下不來台,把事情越鬧越大,出點意外就更好了。
話音落下,諸多看客不禁目露陰沉,隱有怒氣。
「廢話真多!」陳浪身形一晃,一把掐住周舍的脖子。
他雙眸冰冷,手上的力氣逐漸增加,令周舍有一種被繩子勒緊的感受。
全場愣住,都被陳浪突如其來的一手給震得說不出話來。
等到周舍快要翻白眼了,陳浪才隨手把前者扔在腳下,混不吝的踩住:「還有誰想聽最後一曲的?吱一聲來聽聽!」
說話之間,他銳利的眼神,掃視眾人文人雅士,特別在方臉書生等幾個停留一會兒。
什麼群眾壓力,什麼道德綁架,他根本不在乎!
「有辱斯文!」方臉書生扭頭,小聲比比。
「一介武夫,我們也只是喜歡聽曲,有什麼錯?」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其餘幾位也是嘴裡嘀咕了幾句。
「我們就是喜歡引章的琵琶曲,就算你打死我們,我們也一樣喜歡!」從斷氣邊緣走了一圈的周舍豁出去了,「你難道真要弄死這麼多達官貴人不成?」
陳浪冷笑,重重的跺了一腳,使周舍彎成大蝦狀,嘴裡痛哼連連。
「你們那叫喜歡?」他張口就是暴擊:「你們那是好色!」
眾人臉色劇變,閃過明顯的心虛。
「如果你們真是純粹的喜歡聽曲子,那就該由衷的祝福引章脫離苦海!你們用點腦子想想,有幾個女子甘願在教坊司做一輩子。」
說著,陳浪又跺了一腳周舍,撕下眾人的面具:「你們說白了,和我腳下的人渣沒什麼區別,今天搞那麼多事,無非就是嫉妒,不甘而已,少扯什麼喜歡,你們不配!」
這些傢伙,某種程度上和岳不群沒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