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章 葬禮
朱蒂慢慢的睜開眼睛,警覺的看向窗外。
外面好像沒有很寧靜,大雨瓢潑中,樹葉隨著凌冽的風夾雜著雨水「刷--」的從窗前掠過。
朱蒂不由得打了個冷戰,搓了搓白皙皮膚上升起的點點雞皮疙瘩,抱著胳膊下床赤著腳來到窗邊。
不知是窗戶被吹開了一道縫隙還是自己睡前就沒有關牢,風雨順著縫隙偶爾的闖進屋內,打在朱蒂的臉頰上,彷彿細針一般。
一道白光閃電劃過,使世界陷入瞬間的銀白,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悶雷。
朱蒂關窗的手不由得懸在半空中,一絲恐懼勐地佔據心頭。
剛剛,窗外閃過的黑影是什麼?!
世界上的某個大國在很古早的年代就知道了用什麼來抵禦鬼怪妖魔並認為頗有成效,於是在第二道閃電劃破夜空的時候,朱蒂決定先取來手槍給自己一個安全感。
轟隆----
雷鳴聲中,朱蒂轉身,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
卧室的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了,一道看不清面容的黑影沒有任何聲響的站在那裡,雨水順著他的衣角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黑影帶著絕對的寂靜感,死死地盯著朱蒂。
朱蒂只感覺從腳底向上,身體在慢慢變冷,思考的能力也隨之遠去。
門口的黑影動了,彷彿沒有邁步卻又確實的在前進,出於本能地,朱蒂不由得跌跌撞撞的後退。
一步,兩步。
朱蒂每退一步,黑影就貼近一分,直到朱蒂的腳跟踢到了牆根,***在酒紅色睡裙外的肩膀接觸到了冰冷雨水的濕潤觸感。
我剛剛,有關上窗戶來著······
什麼人,在我轉身和黑影對峙的時候打開了窗!
極大的恐懼在朱蒂心中徹底炸裂開來,本能驅使著朱蒂想要回頭。
然而她並沒能做到,一雙帶著潮濕泥土微腥和焦湖味道的雙臂勐地從窗外伸進來死死的鎖錮住她的脖頸和她的嘴唇不讓她發出一點聲音,面前慢慢靠近的身影幾乎在瞬間拉近了五米的距離幾乎和朱蒂貼面而立。
「唔唔唔------!」
朱蒂感覺禁錮住自己的雙臂簡直如同鐵鎖鋼鏈一般,她抓掐擰撓,無論怎樣都沒能讓他放鬆一分,脖頸上的勒鎖反而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直到自己勉強保持著意識,感覺距離昏死過去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脖頸間的力量才沒有繼續加大。
而隨之而來的是睡裙被掀去后,順著小腹劃過,自下而上到胸口間的冰冷的觸感。
這個觸感朱蒂很熟悉,是槍口在肌膚見劃過的感覺。
朱蒂無力的如同被扔上岸的魚一樣踢蹬著右腿卻被黑影一把撈住粗暴的將膝蓋頂在牆上,再難抽回。
轟隆------!
雷光再臨,在瞬間的光亮下,朱蒂看清了面前男人的面孔。
扯去自己睡裙單腿頂住自己膝蓋,面對春光卻依舊冷酷寂靜的豫讓握著沉默,在自己身上遊走的槍口最後慢慢的頂上朱蒂的額頭,沉默的槍身似乎都在往下滴水。
朱蒂睜大了眼睛。
轟隆------!
倒下的朱蒂終於看清了窗外禁錮住自己幾乎勒死自己的雙臂的主人。
赤井秀一身上帶著泥土腥和焦湖氣,就著雨水的沖刷幾乎在腳下形成一圈泥漿,半個腦袋上灰敗的肌肉微微顫動著,透過臉頰腐爛的肌肉朱蒂幾乎能看見赤井秀一的牙床。
兩個男人同時對著自己的屍體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啊------!」
朱蒂尖叫著從床上坐起,從枕頭下抽出來的手槍微微顫抖著指向空無一人的房門。
窗戶關的好好地,外面的雨在下,卻也沒有剛才令自己無比恐懼的夢裡那般瓢潑。
「呼,呼,呼······」
朱蒂狼狽的喘息著,髮絲間滿是汗水難受的貼在額頭,粘在臉頰上。最後把蜷縮在床上,把頭埋在雙膝中,壓抑的啜泣。
現在是凌晨的三點十三分。
浴室里的「雨」淅淅瀝瀝,朱蒂沿著瓷磚牆根緩緩坐下,在燙的皮膚通紅的「雨」中慢慢的收拾心情。
從那天的決裂之後,豫讓以無數種的形式在朱蒂的夢裡出現過,只是沒有一次溫柔到最後。
他曾笑著偷偷把背在身後的香煙熄滅在煙灰缸里,滿口答應自己「下次就戒下不為例」;他在夢裡狠狠的把煙頭按在自己的背上,自己哭泣著扭動身體,直到燙印出點點梅花。
他也曾「出差回來」帶回當地的特色美酒,或細緻的打好標籤包好放進酒架里,或在燭光晚餐作為驚喜而打開一瓶兩個人慢慢品嘗;他在夢裡粗暴的掐著自己的脖子按在桌面上砸碎酒瓶,逼著自己湊在酒瓶鋒利的豁口邊吞咽,割的唇舌鮮血淋漓。
朱蒂抬起頭,閉上眼睛,淚水混著淋浴不分彼此。
這大概就是我所渴求的,渴求一份來自他的真真正正的懲罰,即便那樣也不會讓自己好過多少。欺騙自己的所有理由反過頭看回來都是一個又一個可悲的笑話,連帶著把自己也顯的分外卑鄙。
卧室里鬧鐘的鈴聲清晰地傳進浴室,提醒著朱蒂該行動了,你漫長的一天即將開始。
朱蒂扶著牆緩緩站起,麻木的雙腿讓她一時動彈不得。
如果是那時候···豫讓這時候會壞笑著伸手戳過來吧···
朱蒂自嘲的搖搖頭,抬起拳頭重重的掄在發麻腿上。
雨幕漸漸地薄澹下來,這場下了一整夜的雨水停下來也不過是區區幾十分鐘。如同他和她虛假的婚姻一樣,一年的相處,幾天的決裂。
朱蒂戴著墨鏡走出了分部給她安排的獨棟小房,開著后配發的福特野馬離開。
今天也是fbi芝加哥分部秘密葬禮的日子。
要被安葬的,是赤井秀一的遺物。
---芝加哥北部郊區---
這裡是芝加哥最大的公共墓地,布蘭頓部長為赤井秀一選好的墓地就在教堂後面。
這裡埋葬過很多名人,也包括芝加哥的歷任市長和繼位曾經叱吒風雲的政客。原本在阿美莉卡的墓葬歷史里墓地並沒有什麼等級之分,窮人和富人都可能並排埋葬。只是現在不同了,這裡的公墓完全變成了市場化。
這就顯得這塊混在一眾窮人之間都沒膝蓋高的小墓格外的不起眼。
來參加這場葬禮的人寥寥無幾,除去特別行動組的三個人之外,只剩下三五個曾和赤井秀一共事過的fbi同僚。
布蘭頓部長今天有場非常重要的架需要親口去吵,他得忙著從cia那虎口奪食所以並沒有來。
「我手下還有這麼多活人呢,死人還是得給活人讓路的。」
布蘭頓部長如是說道,電話那頭還隱隱能聽到cia的某個部長拍桌子發怒的聲音。
所以這場雨後的葬禮格外的沉悶,因為只是遺物的墓,連整夜雨水導致坑裡甚至有了些積水這種事都沒人在意了。
沒有特意去請牧師,所以也就沒有單獨的唱詩,誦讀經文,抒懷詩歌這樣的環節。在場的大家都是fbi外勤探員,年輕或者年老的探員們互相點點頭,握個手就算表達了對對方傷心的共情了。
原來,參加一個人的葬禮是這樣子的。
朱蒂一身黑色風衣撐著黑面打傘戴著墨鏡站在人群的最後方,墨鏡擋住了今早因為噩夢而哭泣微腫的眼睛。
當年出於保護目的,年幼的朱蒂甚至都沒能參加自己父母的葬禮。除去親自在棺材里假死躺了一天外,這還是朱蒂第一次參加一套完整的葬禮儀式。
哦,倒也沒那麼完整。
原本長達幾個小時,有節奏有秩序的葬禮過程被無限縮短,來參加的人們更像來走了個過場,全然沒有充滿深情的傷感,連天氣都沒有溫暖和沉穩的陽光。
現場還是有那麼一個充滿深情和傷感的人的,至少卡邁爾哭的涕泗橫流,很是狼狽,他特意買了一個昂貴的赤井秀一同款的雪佛蘭皮卡車的模型,連同透明展示盒一同放了進去。
土壤一點點的填進坑裡,漸漸地蓋住了裡面放置的赤井秀一生前的物件。
葬禮儀式很快的進行下去,墓地「自帶」的主持人客串著牧師,乾乾巴巴的念誦著聖經的一個選段。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萬務都有定時:生有時,死有時······」
隨著最後一鍬土蓋上,赤井秀一就此消失在了人間。
「阿門---」
朱蒂撐著傘來到教堂里,從風衣口袋裡摸出幾張東西,那是詹姆斯今早在墓地外見面時交給自己的,自己曾經的單人宿舍入住了新的探員,在收拾房間時在床底下發現的。
是自己第一次參與外勤行動時候的幾張行動紀錄筆記和一張照片。
追查對抗組織這麼多年,朱蒂幾乎都忘記了自己的第一場外勤不過是追捕一個困獸猶鬥的持刀搶劫犯。
而照片也是硬剪裁下來重新貼在一塊的,半截身子的赤井秀一被特意圈起來,下面還寫了個「love」。另一半是拿著手槍沖著鏡頭比剪刀手的自己。
朱蒂懷念的微笑著,夾著傘將硬湊到一起的照片重新分開,將比著剪刀手的自己撕下揣進兜里,將那幾張粗糙的行動紀錄連同半截的赤井秀一一起扔進了壁爐里。
「要走了嗎?」
朱蒂沉默的盯著壁爐里的火焰把一切徹底燒成灰盡。
「著名已逝女星莎朗·溫亞德之女克麗絲·溫亞德昨日在社交媒體上透露要前往維斯巴尼亞為下一部新戲做景色參考。」
詹姆斯·布來克邁步來到朱蒂身邊,將一個信封遞給她。
「機票,支票都在裡面了,機票是今天下午的,你的行動不會得到我或者布蘭頓部長的承認,我們再維斯巴尼亞那邊的人也只會給你提供少量的幫助,僅限車輛和一個臨時落腳點。」
「這聽著倒更像是想讓我永遠閉嘴。」
詹姆斯這段時間吵下來已經老油子到這種不痛不癢的諷刺很難戳動他的臉皮了,雖然這套說辭確實很像是送朱蒂去死。
敵人人數未知,除了一個貝爾摩得之外都有誰一概不知,別說支援,連武器都不提供。提供車和落腳點這種事隨便找個租車行和旅館都能做。活像是朱蒂找了個旅行團,落地就能自駕游!
「不過無所謂了。」
朱蒂冷冷的說著,抽過信封撕開。
支票的數字很微妙,對於沒有許可的個人經費來說,一萬美刀真的不算少,但是對於要和組織的代號成員「作對」來說,這個數字又真的算不得什麼。
興許貝爾摩得和波本一次說走就走的公款吃喝消費都不止這個數字。
(波本:我巴不得點菜時候菜譜一扔跟服務員說炒一本!)
---維斯巴尼亞---
***的女賊帶著一國的公主乘著夜色秘密回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米拉公主的央求下,峰不二子勉為其難的帶著她穿過兩道稀鬆的封鎖線,來到了一棵巨大的櫻花樹下。
「我們時間不多,你要儘快。」
峰不二子說完就鑽到了林子里,給米拉公主留出充分的空間。
夜晚沒有燈光照射的櫻花樹全無白日里落英繽紛的美麗,反而在夜風中顯盡了蕭瑟。
是啊,怎麼能不蕭瑟呢,薩庫拉女王和吉爾王子可是都死在這棵樹下,這棵櫻花樹已然變成了米拉公主最大的傷心地。
米拉公主輕輕地撫摸著樹榦,吉爾王子就是靠在這裡死去的,撫摸著樹榦就彷彿還能觸碰到吉爾哥哥的臉,哀傷的思緒翻湧下,米拉公主一時淚流滿面。
在接到噩耗之後,米拉公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因為無法接受,所以才創造出另一個不同的自己。原本溫柔甚至容易落淚的女孩變得任性妄為,性格惡劣,甚至連母親和哥哥的葬禮都只出現了一面,反倒是基拉德公爵哭的桑心欲絕,如同死了第二個親媽一般,賺足了姐弟情深的名聲。
但米拉公主卻從未在王室成員面前落下過一滴眼淚,哪怕是侍奉自己五年之久的貼身女僕。
「母親大人···吉爾哥哥···我很想你們。」
彷彿這才是他們一家人真正的葬禮一般,米拉公主坐在樹下,終於不必壓抑自己的真實的悲傷,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