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瑣事

由於中軍後邊干越部居住的地方已經被齊軍「清理」過，道路也被開闢的比較寬敞，這樣干越人的陷阱便不再容易傷到楊冉的士兵了，加上楊冉的士兵休整多日，戰力和體力皆是位於巔峰，在刻意加快前進速度的情況下，他們的行軍速度快了足足有三分之一。

當然南蠻人又怎麼可能放任齊軍撤退，他們與齊軍已經結了私仇，一旦齊軍安然離去，此後捲土重來，他們將再無反抗之力。

只不過他們的阻撓更多的變為小規模的埋伏，就像是一群毒蛇，將齊軍團團包圍，伺機而動。一旦齊軍有所鬆懈，就會被狠狠的咬上一口。這樣，南蠻三部基本上不會再有傷亡出現，倒是齊軍精神高度集中，卻還是不斷被偷襲成功。

昨晚在楊冉和卞櫟商議過後，便連夜將飯食做成了午餐乾糧。今早士兵在早上喝過熱粥后，乾糧也一併被分發下，是以在午時，齊軍並沒有停下休息，而是持續前進，等到傍晚安營紮寨的時候，再行休息。

一天之內，齊軍很少休息，持續行進了足足五個時辰，前進了大概四十里。到得酉時太陽開始西落，才開始安營搭寨。

在布置好防務，吃過晚飯後，他們的首要任務還是將冷水燒熱，而後冷置后讓士兵灌進水帶，另外就是做好第二天的乾糧，以及養精蓄銳，等待第二天的高強度行軍。

「畢老將軍，你的病情怎麼樣？」楊冉來到軍隊的最後，終於看到了憔悴的畢恕。儘管救治畢恕的全軍中最好的醫師，但其病情還是沒有任何好轉。

「果然是老了，不中用了，這點小病就有點扛不住了，總是想睡覺。想當年我隨先王與青州那群兔崽子數日征戰不休，也不顯任何疲態，只覺得心中暢快。若是能熬過去，我這把老骨頭真就該退休咯。」

楊冉聞言竟是有些傷感，他小畢恕老將軍一輩，同屬姒家嫡系，若非穿著兵甲，楊冉是要稱呼畢恕一聲「畢叔」的，楊冉可是聽著畢恕的故事長大的。

此次南征楊冉聽說畢恕也要南下，是想要讓出統軍之位的，齊王也同意了，卻被畢恕拒絕了，他的理由是自己老了，卻還拿得起刀，若不趁這最後的機會殺將一番，怕是沒有日後了，因此只要了前將軍的位置。但楊冉心裡明白，這確是畢恕心中所想，但更多的還是在給他讓位置。

此時楊冉心中悲慟，卻不敢在畢恕面前表現出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畢恕見狀，罵道：「小子莫要丟我的臉，我就算殞命於此，也是死得其所。作為將軍，馬革裹屍還，理所當然。你可不要因此哭哭啼啼的，墮了我的英名。」

「畢將軍，我叫你來可不是為了看你的醜態，而是向你詢問這邊病員的情況。」楊冉不忍在說此時，終於想到了轉移的話題。

畢恕聞言嘆了一口氣，說到：「雄黃和蒼朮的效用，的確可以起到預防的作用，甚至可以治療病症較輕的士兵，這一天卞將軍那邊倒是沒有多少新進來的。只是我這裡有很多重症病員，湯藥對他們根本無用，有些士兵甚至可能堅持不到回去的那一天了。」其實，二人心知肚明，重症傷員就算能夠活著回到匹郭城，也基本上只能等死了。

昨晚卞櫟已經說過大致的情況，楊冉已經有所預料，但還是有所不忍，說到：「玄皋說他父親寫有關於治療瘧疾的書冊，劉轍已經隨軍回去，此刻應該正在回安城的路上，五日內必定能夠返回，只要取得冊子，或許還能有救。」

畢恕自然知道楊冉這話也是說給自己的，是楊冉對自己的關心，但他並不很在意自己，反而對玄皋更為關心，說到：「玄皋的確是個人才，所幸他生在我齊國，若是為晉趙效力，我是無論如何不會讓他活著的。這是我齊國的幸事，好好珍惜他吧，我肯定他在日後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我知道了，「畢恕」老將軍，還請多保重身體，不要過多操勞，軍中的事情，交給偏將也是可以的。出征前就聽說二嫂懷孕了，您回去還能抱抱小孫子。」楊冉的話還未說出來，就知道畢恕不會聽進去的，但他還是要說。

「知道了，回吧！」楊冉雖稱呼他為「畢老將軍」，但二人皆明白其含義是「畢叔」。這是對長者的尊敬，更是對老將軍的尊重。

楊冉大軍在後撤之前，一直處於休整期間，就算作戰，他也並不參與出謀劃策或者是領兵出擊，日常工作除了整理一些作戰資料，如士兵兵器的磨損、箭矢的消耗，大軍行進速度的可改善項等等，還要記錄南蠻地區的風水氣候，為齊國日後對這片地區的移民、改制等工作做鋪墊。不過隨著瘧疾的爆發，他又多了一項工作，就是嚴防士兵出現不適情況，提早預防疾病的出現。

但這些工作他早就做的差不多了，只要不打仗，他其實是沒有什麼事情的。伴隨著軍隊的後撤，玄皋又忙碌了起來，他不可能等將領們安排好自己的工作，再統計好數據寫在紙上交給他，畢竟很多將軍是在生死歷練中逐漸晉陞，並不太識的字。他自能是走遍各處營寨，詢問將領各種情況，兩萬大軍，他足足用了兩個時辰才將情況統計完全，又挑燈用了兩刻的時間才將所有數據整理歸納到他編製的行軍冊中。.z.br>

伸了個懶腰，玄皋放下紙筆，走了一天，雖說他體質已經算是很好了，但從清晨到戌時末都沒有真正的休息過，仍是覺得疲倦，眼睛都要睜不開了。玄皋解開水壺，抿了一口，沒有喝太多，不然晚上起夜會影響睡眠，又用水浸濕毛巾，擦理一下臉，來到統一規劃的茅廁方便。迷糊間玄皋感覺有一到黑影從背後躥過，玄皋沒有看得仔細，只以為是幻覺。

與玄皋同舍的十四人都是軍中的文職官吏，因此擺放著一張臨時搭建的書案，這也是楊冉怕他們受不了士兵的狐臭、汗味和臭腳，是對他們一種特殊的照顧。一舍的規格其實是十人，但由於情況特殊，他們拋棄了許多裝備，足足十五人擠在一起。

此時，其他十四人都已經睡著，其中幾人還是王城勛貴的後代，是來鍍金的，不過玄皋並不在意這些，其中幾個人的呼嚕聲此起彼伏，可見真的是累了。

玄皋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早已適應了軍中的一切，甚至是自己刁鑽的胃都被調教成了只要有吃的填飽就好，文職官吏沒有甲胄，睡覺的時候也不需要脫衣服，他只把鞋子脫了，躺在鋪子上蓋上被子防止風寒、潮氣的侵襲以及蚊蟲的叮咬。

躺在鋪子上，玄皋想起了劉嫿，他會不會在思念自己，或者有所怨恨，否則二人已經完婚了吧。鄧檢的傷痊癒了嗎？算算時間，想到劉轍應該已經到達匹郭城了吧，這樣的話只要他按時將父親寫的東西帶過來，軍中的很多將士就有救了。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父親無所不能，自己的母親是那麼的堅強。

身心俱疲之下，玄皋紊亂的思緒沒有持續多久，就沉沉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