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看不見的敵人
撕裂的傷口再次傳來了陣陣刺痛,一龍把從櫃檯找出的消毒酒精和紗布帶入了衛生間,經過了簡單的包紮處理,才算是鬆口了氣;一時間困頓異常,索性躺在床上,說道:「我先休息會兒,等娟姐來了記得叫我一聲。唉,今天從上到晚都在經歷各種驚悚場面,若不是我心理素質足夠強大,恐怕都得精神崩潰,真是太累了!」
身下一張不算寬的硬板床被他佔去一大半面積,睡相極其難看,幾秒鐘時間就傳來了呼嚕聲。郭靜卿捧起雙手,朝掌心哈了口氣,搓了搓有些凍得發紅的雙手,突然心裡湧起了一番酸楚,如今身處的環境讓她想起小時候在老家住過的撿漏房間,似乎又勾起了她貧寒得不堪回首的兒時回憶。
郭靜卿自己也累了一整夜,大起大落之後,之前的亢奮情緒揮發不知到什麼地方,此時也泛起了微微睡意。她的呆坐木凳在上一動不動,全憑著最後的意志力在苦苦支撐,唯恐觸碰到那張沾滿污漬的板床自貶身份,在端坐了半個多小時。腰間的肌肉脹得酸痛難忍,偷眼看一下程一龍,發現他睡得死死的,鼻息均勻,終究還是放下了架子,心想:「我只躺一下下就好,嗯,不能累壞了自己。」
下一秒,她掏出口袋裡的直徑,床沿的周邊擦得乾乾淨淨,輕輕躺了上去,頓時覺得神清氣爽,身子比剛才的舒坦了百倍不止,竟暗暗對一龍不拘小節的洒脫性格生出一種羨慕。這個男人好像對什麼都滿不在乎,多少男人對她畢恭畢敬,視若神明,連多看一眼都覺得自慚形穢,像他這般對自己說話的可以說是前所未有,天下獨一家。郭靜卿自恃生得傾國傾城,超凡脫俗,偏偏程一龍對自己總是毫不在意,甚至有些不屑,他到底是不是正常的男人?對了,韓白一也經常說和他關係不錯,莫非他們兩人有不可告人的……?
胡思亂想之時,一龍喉嚨里咕隆幾下,翻過身嚷嚷道:「親親……讓老師抱抱你……」接著手臂一展,攬住了郭靜卿。
郭靜卿瞬間花容失色,連忙推開他,怒道:「你個壞……」卻見他雙目緊閉,鼾聲響起,大概是夢到了些不幹凈的東西。心中疑雲密布,不知他是裝睡佔便宜,還是確實有那種非分之想,以至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這男人下流無比,只怕做的夢也是見不得人的,剛剛還叫了聲「卿卿」,難不成做夢中主角是自己?一想到這個,她就禁不住渾身噁心,寒意四起。
從汽車拋錨到現在,郭靜卿所積累的怨氣比以前的二十二年都還多,而且罪魁禍首都是被一個人給的,不知為什麼每次一見到這個男人就控制不住脾氣。她再也不敢躺下,懷著五味成雜的心情枯坐到了天亮。
一龍從美夢中醒來,陽光已透過窗戶照射在臉色,看看時間,將近下午一點了,這一覺竟然睡了八九個小時。此時,他的身邊空無一人,郭靜卿已經不見影蹤。跑到樓下問了前台大媽,對方愣了許久才回憶才想起來,說:「早上快七點的時候有個女人開著一輛車來把她接走了。」
一龍聽得是火冒三丈,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這郭靜卿可真就占齊了啊。娟姐來的時候也不把我叫醒,把老子丟在這裡一個人跑了?真是豈有此理!下次再碰面,我非把她XXOO了不可!
大媽見他像得了失心瘋般自言自語,猜測這對苦命鴛鴦難不成是被人強行拆散了?一時間竟生出了憐憫之情,想來也是,那個黃花大閨女長得貌美如花,怎麼可能和眼前這個身無分文的窮小子雙宿雙飛。
一龍掏出了手機,昨晚太過疲累,竟然忘給充電了;好說歹說,來了段即興賣慘后,大媽才同意讓他打了個電話,聯繫到了李大兵,讓對方火速趕來,不然只能沿路乞討回熙寧城區了。
帶著一身疲憊回到410宿舍,已經是下午三點過,大堆人正坐在方桌前嚼著零食談笑風生,譚小麥見狀調侃道:「喲,一龍,你這翹腳教練當得可真是輕鬆啊,人文學院的兩場足球比賽一場都不來,你們班的那群小兔崽子都快鬧翻天了。」
一龍輕拍了下腦門,一臉懊悔道:「靠,我都忘了今天早上有八進四的比賽,戰果如何,我們晉級了沒?」
詹煒吐了幾片瓜子殼,悠閑道:「放心,你手下的那幫學生不是超人就是變態,特別是阿華上半場就獨中兩元,之後又助攻姚貝樂和謝斯竹得分,四比零輕鬆拿下了建築學院,你呀,就等著奪冠后開慶功宴吧。」
得知球隊又取得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一龍鬱悶的心情煙消雲散,正準備胡吹幾下,就被葉凌接下來的話澆了一盆冷水。
「喂,別高興得太早,按照分組我們半決賽的對手可是商學院,他們可是奪冠大熱門之一啊,很多球員都是接受過專業訓練的,畢竟在華國足球就是有錢人才玩得起的遊戲;而且據說這次白勝雪要親自帶隊比賽,他可是拿過兩次足球賽射手王的,得小心點。」
作為伊澤克森大學第一號包打聽,葉凌的提供的信息極具參考性。一龍坐下後點了一支煙,輕描淡寫道:「沒想到那個謙謙公子看起來弱不禁風,還有這等特長;不過足球可是圓的,實力強不代表能贏比賽,下一輪有我親自坐鎮帥位,必定高枕無憂。」
眾人不約而同地投視來鄙視的目光,不知道一龍到底哪來的自信誇下海口。說話間,一龍赫然發現張藝煊氣鼓鼓地站在了寢室門口瞪著自己,像極了一名深閨怨婦。譚小麥等人注意到她殺人般的眼神,心裡大感不妙,立馬以尿遁為由挨個溜出了寢室,唯恐受到牽連。
「臭丫頭,怎麼不去上課,小心我跟學姐告你狀啊?」
張藝煊一蹦三尺高:「今天是周末,上你個大頭鬼!倒是你一夜未歸見不到個人影?到底去哪裡鬼混了?你上次明明答應過今天要陪我玩的,又騙我!」
「我一個單身漢能去哪裡?為了慶祝夏兒在歌唱大賽榮獲佳績,就被大兵他們叫去喝酒,宿醉未歸,哎,頭疼死了,我先眯一會啊。等我睡醒了帶你去吃大餐!」
「你胡扯!昨晚大兵哥明明是跟我們在一起開的慶功宴,說,是不是去哪個女人那裡鬼混了?」
一龍信手拈來的說辭顯然經不起推敲,該死的李大兵怎麼不提前跟我說一聲……隨即轉移話題道:「瞧你說的,眼神正常的女人,誰會跟我這種老光棍混啊?」
「值得懷疑!」張藝煊走近后圍著他身子打轉,像只小警犬似的用力吸著鼻子,東嗅嗅,西聞聞。「一點酒味都沒有,只有股沁人心脾的香水味道。
「好啊,你從來不用香水,身上怎麼會有女性香水的味道?」
一龍的冷汗冒了出來:「我怎麼知道?哦想起來了,昨晚在酒吧門口看到一個女生喝多了,我怕她被人撿屍,出於學雷鋒做好事的作風,我幫她扶回了家裡,當然我什麼干啊」
「哼,還要撒謊?」張藝煊的臉瞬間沉了下來,用手指頭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把一龍那套學得有模有樣。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本姑娘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事實交代清楚,到底是和哪個野女人鬼混去了?別以為我年紀小什麼都不知道嗎,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衣冠不整,不修邊幅,真是一點都不注重個人形象!」
「喂,我作為一個名老實本分的人民教師需要樹立什麼光輝形象嗎,我本就不羈放縱愛自由,光憑裝扮就能判斷我做了壞事,這難道不是在以貌取人?妹子,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額,等等,我去哪干你什麼事呢,你小孩子家別多管閑事,休息日該幹嘛幹嘛去,免得明天上課又不認真。」
張藝煊一聽這話氣急敗壞道,咬著嘴唇,眼眶紅成一片,淚水似乎隨時都可能湧出來:「我、我偏要管!害人家白白擔心你一個晚上,你倒好,在外面花天酒地都不捨得回來,成天就我畫餅,讓我白期待一場。」
「這……行,好,是我錯了,我道歉啊」
一龍對眼前這位姑奶奶也是無可奈何,一邊抱怨被人管著滋味真不好受,一邊又絞盡腦汁地想要哄她消氣,上前一步摟住張藝煊道:「乖,好妹子,晚上我陪你去天宮殿買衣服好不好,看你最近又瘦了不少,肯定穿什麼都好看。」
張藝煊怒上眉梢,像是頭被激怒了的小蠻牛,猛然將他推開:「你給我撒手,抱了一個晚上別的女人,別碰我!」
「嘶!」她的手指正好觸及到背部的傷口,一龍忍不住痛哼了幾下。
張藝煊這才發覺不對勁,見一龍上衣沾有血漬,帶著歉意說:「啊呀,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了傷,怎麼辦,要不我帶你去醫務室看看吧。」
一龍拒絕著搖了搖頭,脫掉了上衣,張藝煊倒抽了一口涼氣,他的傷口已結成一道血痂,觸目驚心。
張藝煊手指輕輕撫了上去,心疼地問道:「一龍個,你到底幹嘛去了呀,會傷得這麼重,難道又遇到上次那樣的暗殺了?」
一龍見瞞不過去,乾脆老老實實地和盤托出,當然全程都是報喜不報憂,得知真相后的張藝煊感動得稀里嘩啦,這個男人竟然會豁出性命地去保護自己的偶像,心裡是既心疼又欽佩,看來是自己真的冤枉了他。
「傻哥哥,你還有沒有什麼地方受傷了呀?我親自幫你上藥吧。」
「有啊,昨晚我的屁股被敵人踢了一腳,現在都還痛得不行,要不我脫了褲子你幫我看看嚴重嗎?」
「呸,真下流!人家才不要咧!」
「呵呵,別擔心了,你還不相信我的實力嗎,就是點皮外傷,養幾天就恢復了。」
張藝煊仍然是憂心忡忡:「以後不要做這麼危險的工作了,萬一真出什麼意外我該多傷心啊,喂!你聽到沒有,不許嬉皮笑臉的。」
「切,這麼凶幹嘛……你以外是我主動願意乾的嗎?好了,讓我躺在床上休息會,晚上再聯繫你。」
看到一龍平安歸來,張藝煊也把懸著的心放下,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寢室。
簡單洗漱過後,一龍趕緊掏出手機給朱宸曦打了電話,果不其然,她那邊也知曉了整件事的經過,在郭靜卿的住處加強了人手保護。
「襲擊我們的人絕對是職業殺手,其中一個是禿頂,塌鼻子,眼角上有個疤痕的男人,大概四十歲上下,從追逐的過程中可以看得出這人沉著冷靜,很有心計,並且經驗十足。其實從出事後我就有個疑問,敵人如果是沖著郭靜卿來的,用得著大動干戈的使用槍擊的手段嗎,熙寧對槍支彈藥的管控非常嚴格,很容易就會被查到了吧。所以我認為這次他們真正的目標是我,可為什麼對方會知道我在郭靜卿的車上,這一切也太過巧合了吧。」
朱宸曦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才如夢驚醒道:「你的意思是公司有內鬼透露了你的行蹤?但知道你給郭靜卿當保鏢的人屈指可數啊,除了我的和芊墨還有老向以外,沒別人了。」
「我當然不是在懷疑你們,但那次在雲燈寺遇襲之後,我就有類似的感覺,總覺得身邊存在一個看不見的敵人,那個人對我了如指掌,如影隨形。」
朱宸曦開玩笑道:「行了,別疑神疑鬼的,你剛剛說的特徵還算明顯,既然使用了槍支,那就一定在現場留下了彈頭,也就能確定是什麼型號的槍,一般來說,殺手們都有自己固定的裝備,這樣一來範圍就縮小了。給我幾天時間,我掘地三尺都會把敵人給找出來,一定給你個滿意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