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死人谷的屠殺
十萬虎字軍浩浩蕩蕩,在香水污上船,北上行至大三叉河,然後向東轉入盧陽河。
在盧陽河向東又行了幾日,抵達姑娘渡,高川軍在此下船,進入凌州境內。
犬人族在銀月灘登錄后,被凌州軍攔截在滄源縣內。按照凌州軍擬定的作戰方案,等高川軍到達后,兩軍合力將犬人族消滅在滄源。
滄源在姑娘渡的東北方向,距離四百里左右。
高川軍驍勇善戰,從未與異族敵人交過手,士兵們個個都迫不及待想早一點殺幾個試試,看看和殺人比起來,到底有什麼不同。加上年輕的世子英姿煥發,戰意高昂,大家不自覺提高了行軍速度。
第二日,翻過燕子嶺,來到三岔路口,已有幾十騎凌州軍在此等候。
「末將徐悠參見高川王爺。」徐悠抱拳行禮。
牧雲飛:「徐將軍為何在此等候本王?」
徐悠打開一張地圖:「王爺請看,靖安王爺率領凌州軍在滄源縣的北邊,以及犬人族向銀月灘後退的東邊做好了埋伏,靖安王爺說,如果高川軍能在西邊和南邊部署,我們就可以形成四面合圍之勢,剿滅犬人族於滄源。」
牧雲飛:「靖安王爺好計謀,滄源縣的南邊是綿延的燕子山脈,這可是天然的攔截屏障,何須部署兵力?」
徐悠指著滄源縣東南角的燕子關說道:「王爺請看,燕子關也能通往銀月灘,如果只是東西北三面合圍,犬人族極有可能從這裡逃出去。靖安王爺說,燕子關易守難攻,要是在此處部署兵力,只守關,不出戰,無需多少兵力就能守住關口,斷掉犬人族的退路。」
牧雲飛沉吟片刻道:「靖安王爺的意思是,讓本王分兵去守關?」
徐悠抱拳:「正是此意。」
「易守難攻?」牧雲飛看著地圖沉思片刻后說道:「那靖安王認為,應該派多少兵守燕子關?」
徐悠抱拳:「靖安王說,高川王用兵,無人能敵,全由牧王爺定奪。」
「本王想聽聽靖安王的意見。」
「這......」
「直說無妨,本王只是參考。」
「最多一萬。」
「本王知道了。」
「那,末將告退。」
徐悠帶著人馬離開,牧天歌上前請命:「父王,兒臣願帶一萬精銳鎮守燕子關。」
牧雲飛看著地圖問道:「當我們從東西北三面合圍犬人族之時,你認為犬人族會怎麼辦?」
牧天歌:「自然是往沒兵的南面逃跑。」
「所以,如果所有犬人族都湧入燕子關,即便燕子關易守難攻,你認為一萬兵可擋得住?」
「這......」
牧雲飛:「馮義將軍、牧天歌聽令。」
馮義和牧天歌:「臣在。」
「你二人率四萬精銳前往燕子關,務必五日內到達,不得放走一條倭狗。」
「臣領命。」
牧雲飛:「即刻出發。」
牧天歌:「父王,分兵四萬鎮守燕子關后,你就只剩六萬兵力,如何在西面與犬人族正面迎戰?」
牧雲飛:「無須正面迎戰?」
「無須正面迎戰?」牧天歌有些不解。
牧雲飛指著地圖說:「滄源的西邊多是丘陵地帶,我先按兵不動,待北面和東面的凌州軍先行,按凌州軍二十萬兵力計算,北面和東面應該各有十萬大軍,犬人族和他們正面交鋒后,便會往我西邊逃串,此時的犬人族,
定是驚弓之鳥,我在西邊丘陵地帶,輕易而舉就能用六萬兵力製造出十萬大軍的聲勢,被三面合圍的犬人族自然不敢戀戰,必定向燕子關湧來。到時,我們在燕子關剿滅他們。」
牧天歌:「據戰報,犬人族只有十二三萬的兵力,我們卻用了三十萬大軍,莫非這犬人族戰力了得?」
牧雲飛:「要是正面交鋒,凌州軍十萬大軍便可剿滅他們,但據靖安王提供的信息,犬人族甚是狡猾,並不與大軍正面交戰,只與凌州軍游擊斡旋,很可能在等大部隊到來,所以想要全部殲滅他們,只能用合圍之術,逼其不得不戰,然而凌州軍只有二十萬,倘若合圍,每一面就只有五萬兵力,犬人族用十二三萬的兵力攻其任何一面,凌州軍都沒有勝算,這也是靖安王請我們派兵支援的原因。靖安王的戰術沒有什麼問題,相反,從他率先堵在東面,既切斷犬人族回銀月灘的退路,又阻斷了其他犬人族的支援來看,上官淵是個會用兵的人。」
「兒臣明白了,這就和馮義將軍點兵去燕子關。」
分開后,牧雲飛領著六萬虎字軍繼續北上,幾日後,他們來到宕山腳下,又有幾十個凌州軍在此等候。
「末將趙愷參見高川王爺。」趙愷抱拳道。
牧雲飛:「趙將軍為何在此?」
趙愷:「靖安王爺特意讓末將在此恭候高川王爺,請高川王爺在此駐軍。」
「在此駐軍?為什麼?」
「前面的宕山南北各有一條峽谷通往滄源縣,靖安王說了,高川王爺已經分兵四萬到燕子關,倘若再次分兵,高川軍雖然驍勇,但兵力懸殊太大,難以阻擋犬人族的全力一擊,所以請高川軍在此駐軍,若那犬人族向西逃串,不管走哪一條峽谷,最終都會到達此處,高川王爺便可利用此處地形痛擊倭狗。」
牧雲飛沉默片刻道:「好,請趙將軍帶句話給靖安王爺,靖安王爺為我高川軍安危著想,令本王感動,本王決定在此駐軍等候。」
目送趙愷一行離開后,牧雲飛向副將吩咐:「讓大家原地休息,另遣斥候兵去前面兩條峽谷打探。」
天已黃昏,牧雲飛坐在火堆旁烤肉,但思緒完全不在烤肉上,副將見他眉頭深鎖,不敢打擾,只靜靜地陪在一旁。
牧雲飛在揣測靖安王上官淵的用意,表面上看,上官淵的確是在為高川軍著想,但這樣的部署有一個很大的缺點,倘若犬人族發現這裡有伏兵,他們完全可以躲在峽谷里不出來,如此一來,難以全面消滅犬人族。
正想著,斥候兵來報。
「稟報王爺,前面兩條峽谷,北面的叫死人谷,南面的叫定源谷,兩條峽谷都有近二十里長,峽谷很窄,最多只能容下兩匹馬並排前行,死人谷稍微寬一些,但也容不下三匹並排的馬,峽谷兩邊大部分是陡峭的懸崖,中間各有幾處緩坡,緩坡有樹,適合伏擊。」
牧雲飛聽后大喜,扔掉手裡已經烤焦的肉笑道:「靖安王可是小瞧我高川軍了,副將盧大同。」
「臣在。」
「你領三萬兵速去南面的定源谷,連夜找到適合伏擊的緩坡駐紮下來,準備隨時伏擊進谷的倭狗。」
牧雲飛則帶著剩下的三萬高川軍去了北面的死亡谷,他們一路小跑,天黑后便打著火把趕路。
死人谷兩邊都是陡峭的絕壁,大約七八里路后,才看到緩坡出現。
又走了五六里路,緩坡又變成陡峭的懸崖絕壁,牧雲飛停下向兩邊望去:「就是這裡。」
他的話音剛落,突然聽到前面有嘈雜聲傳來,像有一群牛在奔跑,越來越近。
「戒備。」
弓弩兵上前,擺好作戰隊形。
隨著聲音逼近,大家看到成百綠色的光出現在前面的黑暗裡,綠光在快速向大家跑來。
近了,更近了。
原來是倭狗,足足有三四百隻。
倭狗十分惶恐,好似後面有追兵,他們氣喘吁吁,甚是狼狽,雖停在高川軍面前,仍不時往後張望。
「殺!」突然,倭狗身後殺聲頓起,無數支帶火的弓箭鋪天蓋地射來,幾百隻倭狗被箭射中,倒在地上打滾。
牧雲飛看著地上哀嚎的倭狗:「不過如此。」
「殺!」又一浪殺聲響起,更多的弓箭射來,這次的目標不是倭狗,而是高川軍。
「躲避,小心誤傷。」牧雲飛一邊拔劍擋箭,一邊向旁邊躲去。
「殺!」
突然,兩邊緩坡上也殺聲頓起,埋伏在上面的弓弩兵萬箭齊發,向高川軍射來,高川軍士兵接二連三倒地身亡。
「我們是高川軍。」士兵們大聲喊道,但於事無補,弓箭仍然像雨滴一般密不透風。
「保護王爺!」護衛兵掩護牧雲飛躲在一塊巨石下,他們舉起同伴的屍體擋在四周,為牧雲飛搭建起一個臨時避難所。
高川軍的弓弩兵開始還擊,但地處劣勢,他們很快便倒地不起。
「保護王爺!」
中箭的士兵拼著最後一口氣跑到臨時避難所前,用他們的身體為避難所增加防護肉牆的厚度。
牧雲飛緊咬牙幫,從人牆縫看到外面一批又一批士兵倒下,一批又一批士兵湧上來保護他,他的雙眼血紅,頭上的青筋暴起。
「上-官-淵!」牧雲飛的喉嚨里擠出幾個仇恨的字。
這是一段煎熬的時間,每一刻都有士兵死去,每一刻牧雲飛的都心如刀絞,慢慢地,外面的殺聲小了,哀嚎聲小了,世界開始安靜下來,只有夾雜著血腥味的夜風在峽谷里鬼哭狼嚎。
三萬高川精銳只剩下護在牧雲飛身邊的百來號人,臨時避難所周圍屍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
噠噠噠!
上官淵騎著馬走過來,他身穿金甲,紅披風在夜風中飛揚,左邊的袖管空空,一臉肅穆。
「高川軍倒是忠臣得很,這樣都能保全你的性命,實在令本王羨慕。」
護衛兵將外面的屍體推開,橫刀護在牧雲飛身前。
牧雲飛緊閉雙眼,身姿筆挺,刀削般的面部輪廓在火光中尤顯堅毅,他雙手將劍杵在地上,威風凌凌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嘖嘖嘖。你們這些護衛兵,實在令人感動,本王只想借牧王爺的人頭一用,實在不想濫殺無辜,要不到我凌州軍來吧,封你們做千戶。」獨臂上官淵用剩下那隻右手牽著韁繩,意氣風發地看著屍體堆里的護衛兵。
「呸!你什麼時候看到過投降的高川軍?」
「嘖嘖嘖。」上官淵搖搖頭,擺手道:「我很欣賞你們,都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