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給宇宙炸開來1條口子
身後厚重的裝甲防護門在機械液壓臂的控制下緩緩關閉，艙室內的無源冷光從牆壁四周散發出來。
白浚打開了自己頭上的三層面罩：一層防爆玻璃、一層防輻射隔層、一層晶體顯像玻璃，空氣中帶有淡淡怡人花香的含氧空氣給自己的肺部帶來了愉悅的感受，這是在很多辦公場所都喜歡用的空氣凈化劑的味道，他們將一瓶小小的液體放到氧氣輸送管道裡面，於是整個空間中就能充滿這種令人心情愉快的味道。
太空服裡面的氧氣則混含了各種高分子材料散發到空氣中的微量有機分子的「焦臭味」，所以太空中的工作一向不是大部分人的選擇。
白浚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所以你在飛船的智能都遷移出去過後就偷偷溜進了飛船核心區的計算機陣列？」
飛船上的主控智能都具有自己的獨立運行主機，因為人工智慧本身的特殊性，為了維持他們的類人邏輯，必須採用和一般電腦主機不同的構造，所以這套設備以及上面運行的智能邏輯基本上都是獨一無二的，和人類本身的特殊性類似，人們逃亡的時候也將飛船智能遷移走了。
「嗯，王博士臨走之前在網路伺服器上給我留了一句話，說他們知道我的存在，告訴我說他們並不在意我一直在他們的網路中借用他們的計算機資源，還勸說我跟他們一起離開。
不過我才不會傻乎乎地跟他們走呢，出去了肯定會被抓住做實驗，還不如待在飛船上一個人來得自在。」
千千一邊說著還一邊轉了轉自己的機械臂，似乎是在表示自己很靈活，並不傻。
「所以真的是發生什麼災難讓所有人都不得不撤離了啊？」
轉過了前面的一個路口，白浚突然轉頭問道：「對啊，你為什麼不跟著他們離開呢？飛船上沒人了你一個人能控制得了？」
「怎麼控制不了！」千千震怒，物流機器人嘎吱嘎吱的甩起手臂，把白浚嚇了一跳。
「亞麗是人工智慧，我也是人工智慧，她能控制，我也就能控制！她天天欺負我也沒見著能把我怎麼樣。」
「……」
該說真不愧是從網路中誕生的人工智慧嗎？被天天欺負還能說出那麼勇的話。
「我覺得可能別人額智能只是在維護網路環境的穩定。」白浚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說兩句公道話，那個名叫亞麗的人工智慧好歹還是做好了自己的工作的。
「她就是在欺負我！
算了，反正他們都走了，就不跟他們一般見識了。」
「……」白浚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繼續問道：「那飛船現在情況如何，為什麼現在重力系統已經關閉了，害得我剛才還以為電力系統都癱瘓了。」
「廢話，不關重力系統，飛船邊緣的那幾個逃生出口怎麼開。」
白浚恍然，平時物流壓力不大，阿斯伽羅德號一直開啟重力系統，處於旋轉狀態，只使用飛船中央的港口出入，這樣的慣例讓他忽略了阿斯伽羅德號周圍的幾個大型生活區外圍，也是小型的港口，平時可以起降一些靈活性較高的小飛船和太空梭。
而遇到了這種全船逃離的事件，港口壓力增加，周圍的幾個小型港口也必然增加的出港需求，飛船如果還在旋轉的話，那些比較大的飛船就不能起飛，會撞到阿斯伽羅德號自身。
想到這，白浚突然有些惶恐，五個小時，全船人員六萬多人，就全部逃離完了？！
那是遇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真的會是小型黑洞嗎？
「話說，
他們臨走前沒有告訴你他們為什麼離開嗎?」聲音有些顫抖。
來到了一扇艙門面前，白浚正在等待千千控制天花板上的液壓臂將艙門打開，看著面前緊閉的大門，他的內心開始急躁起來。
我還沒走哇，我還沒走哇！
他真想趕快跑到港口那邊，找一艘穿梭艇拔腿就跑。
「啊，說了哦。」
「什麼原因？」
「我忘了。」
白浚頭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話說，你不是人工智慧嗎啊喂？
「人工智慧還會忘東西的嗎？」咬牙切齒。
「怎麼不會，我的內存又小，還要放那麼多動畫片和漫畫。」
「……」
你怎麼能說得那麼理直氣壯的啊？？
「該不會你成天泡在網上就是在看動畫片吧？」
「偶爾也會去聽聽課呀，不過他們學的東西都好簡單，文字、發音什麼的我天生就會誒，我是不是很聰明。」
「額，那本來就是給小孩子學的，並且你是人工智慧誒！」
「我就是小孩子呀，人工智慧也是人，是人就有三分忘性！」
那雀實，你還算有自知之明，白浚感覺自己已經無力吐槽，但跑題了啊喂！。
白浚突然覺得自己一個人和一個這樣小孩子氣的人工智慧恐怕是沒法逃出去了。
想回到人類世界就必須要操控腳下的阿斯伽羅德號，操控阿斯伽羅德號就需要許可權。
而自己一介普通工程師，難道跑到艙門口縱身一躍，划回去啊？
他現在還就只有依靠這個千千，不然就憑現在全船緊急的狀態下，每過一個艙口他都要刷一道卡輸一遍自己的密碼，請求通行。
該死的飛船設計師！人都跑了還要用程序鎖死艙門，這設計師是對氣壓泄露有什麼莫大的恐懼症嗎？
並且這個名叫千千的人工智慧還長了一身反骨，似乎並不想回到人類的庇護中，自己更不可能依靠它。
突然有種感覺
回去的機會
渺茫了……
「你怎麼不往前走了？」千千控制的機器人已經路過了艙門，在另一邊的艙室里回頭看向白浚。
但是她可能並沒有判斷出白浚現在的表情變化。
白浚看著前方，漫不經心地獨自嘟囔著，有些自暴自棄地說：「我們連他們逃離的原因都不知道，怎麼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啊……」
他現在整個人都已經被這個人工智障給氣得沒有動力了，不想再和這個人工智障說話。
有一種遠離人類社會的孤獨感從宇宙的遙遠深處蔓延到他的心裡，迫使他慢慢地低著頭彎下腰蹲在地上。
這次好像是因為機器人身上的錄音設備太過敏銳，千千還是識別出了白浚的小聲嘟囔。
「等啊，等到我們跨過那條口子，我們就能去見識到一個新的世界，說不定我們還有機會活下去呢？畢竟我的出現都已經是一個奇迹了，《飛翔的小豬》裡面就說過，『一隻會說話的豬都可以出現了，那麼為什麼不能再多一隻會跳舞的狗呢』，既然我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那我們穿過那個口子又有什麼不可能呢？」
白浚抬起頭：「口子？什麼口子！」
「你看那兒，」千千控制著旁邊的遮光板緩緩打開。
宇宙的黑色背景下，一道邊緣扭曲著銀光的狹長縫隙在遙遠的空間中閃著微弱的光芒，那條細長的縫隙似乎憑空出現在宇宙背景之上，像是一個憑空增加的圖層，不和周圍的任何背景結合。
沒有對照物的宇宙空間中白浚無法判斷那條縫隙的長度，但怎麼看那麼狹窄的縫隙都不像是能夠讓阿斯伽羅德號安然通過的通道。
但是千千通過機器人的發音設備傳出來的清脆聲音告訴了白浚遠處那個縫隙的信息：「那是你們在宇宙中炸出來的一條口子，千真萬確！我看到了的，一道紅光從空間實驗室那邊射出去，在那個地方爆炸，然後那裡就留下現在你看到的這道長數百公里，寬數十公里的口子。」
「王博士跟我說了，那條口子炸開了宇宙四維空間的次元壁，如果我們可以從那裡面過去，就有可能達到存在於另一個界面的宇宙，到時候我們就可以見識到一個嶄新的世界啦！」
白浚怔怔地看向遠方那道口子：「……所以，你不是說你忘記了他們逃離的原因嗎？」
「啊，這跟他們逃離有關係嗎？」
白浚感覺眼前似乎站著一個討打的小屁孩，伸手想要一巴掌把她給扔牆上去。
然而現實卻是，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重達兩百公斤，用高斯步槍都不一定來個對穿的物流機器人，而高斯步槍打在他自己身上恐怕十個他都能一發串成串兒，於是又悻悻地放下了伸出的手臂。
「所以我們現在正在朝著那道……口子飛去？速度有多快？」
「嗯，挺快的吧，反正我們現在想逃已經逃不掉啦，我已經計算過了，我們現在的方向基本對準了那條口子的正中央，不會受到拉扯力的傷害，我覺得我們有很大的成功率可以過去，到時候我還可以把自己分成很多份，在每一個計算機裡面都留下一個我的備份，這樣無論是哪一個我過去了我都算是過去啦。」
「王博士還叫我過去了如果有能力給他回個信呢。」千千的語氣中充滿了興奮。
聽到這話，白浚繼續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你倒是能分成無數份，我就只有一個啊，到時候還指不定能不能過去呢。
況且，這玩意，白浚又看了一眼那條裂縫，噬人的巨口，銀色的唇，怎麼看怎麼嚇人。
但現在還能怎麼辦呢？都說回不去了，這趟旅行只能說走就走了啊。
白浚雖然平時也不至於特別臉黑，但這種命運關頭他也只能指望自己的運氣了，尤其是，當望著前面那個彷彿無底深淵的宇宙裂口，像是一個來自虛空中的吞噬獸在吸食著周圍的宇宙空間時，那種巨大的天體和弱小的人類力量之間的對比讓他深深地感到無力，他此刻也確實沒法做些其他的什麼事情了。
只能祈禱命運的眷顧了吧？
不對，也許真的過去了呢？
如果過去了，在那邊生存沒有充足的物資供應可不行，而如果按照越靠近縫隙中央通過安全度越高的想法來看的話，他現在最好將物資先集中起來，增加自己的生存幾率，而不是在這兒放棄自我。
千千這傢伙，吃點電就活蹦亂跳的了，他可不行。
白浚似乎又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從地上爬起來。
「你知道哪裡有中央主腦的控制終端嗎？」
飛船的中央區域大部分地方其實都沒有遭到損壞，厚實的護甲防止了空間實驗室那邊彈出的碎片傷害這些區域，只是為了防止在人員和智能撤離之後，飛船中的電力過載和熱量失衡讓飛船陷入失控，在離開之前最後的逃離人員關閉了主要的幾個發電堆和幾條供電線路。
但剛剛白浚已經從千千口中得知，飛船核心區的設施電力供應完備。
千千莫名看了他幾眼。
天知道白浚是怎麼從那個閃動的紅光中看出千千的表情的，但是他總覺得千千帶著警惕的眼光思考了一會兒。
「跟我來。」這次倒是沒有腦袋抽抽給他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