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儀象限體
璿姬拖著機械軀體向前走著，臉上的仿生皮膚在一路上又掉下了兩塊，現在她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好皮了。
原本腳上穿的精緻小皮鞋已經被燒糊變成了灰，腳底板的某些結構縫隙裡面可能還留存著一些它們存在的痕迹，手腳上的仿生皮膚早就在之前的高溫環境中融化為黑泥狀的塑料油質物，覆蓋在她的藍紫色裝甲表面，她的胸口有一個透明的胸腔蓋，露出下面埋著的各種能量管線和信號線，緩緩轉動的仿生心臟以及一鼓一吸之間交換空氣的仿生肺。
除了通過充電補充能量，她也是可以像正常人一般進食以及通過呼吸作用產生能量的，甚至連排泄功能都盡量向著一個正常的人類在靠近，只是她的胃相比於一般人類強了不止一星半點，只要是有機質，幾乎沒有她消化不了的。
她的軀體外殼損傷太過嚴重，儘管內部硬體做了嚴格的隔熱設計，但是暴露在外的各種猙獰以及腦袋上掉光了皮膚后顯現出來的兩隻紫色電子眼讓她看起來多有幾分恐怖，任何一個生理人類都會因為她這樣的外觀產生恐怖谷效應。
所以她還需要前去維修中心進行一下外觀修整。
一整套的植皮手術不過幾分鐘，去往主控室還正好順路，為了避免之後在遇到那位可能的倖存者時減少一些交涉上的不必要的時間浪費，她簡短地判斷過後還是決定先去做一下植皮。
前面就要到了手術室了，走過路口，突然一個黑影朝她面前襲來。
璿姬體表的大部分感測器已經燒毀殆盡，這讓她喪失了大部分的感知能力，所以沒有能夠感知到旁邊隱藏的危險，但是電子眼中從黑影出現的畫面到擊打到她的面門的毫釐之間她已經迅速地向後撤退，黑影幾乎貼著她的臉龐飛過。
事發突然，璿姬倒退的過程中發力過大，在地上滾了幾圈才穩定下來。
如果是一般的人類身體素質，遇到這種情況就算反應得過來也不可能閃避開了。
璿姬望向前方，紫色的電子眼頻繁閃爍，她有些疑惑，「你是誰？」
對面是一個機器人，一個奇怪的機器人，左臂被拿在另一隻手裡，渾圓的腦袋上有一個晶體屏幕，像一個護目鏡一樣蓋在眼睛的位置，上面顯示出一雙擬人化的眼睛。
這是一台高精度機器人，在飛船核心艙內比較常見，內有人格化模塊和思維承載晶元，日常能夠做出一些程序化的行為，接受中央智能的指揮，也可以接受遠程終端控制，操作者使用體感操作平台進行控制。
璿姬謹慎地打量著眼前的這台機器人，同時一串電子信號向對方發去，這是機器之間的識別碼，不同的機器通過識別碼來判定彼此之間的許可權優先順序以及所處範圍，從而可以快速的判別身份和等級。
而另一邊的白浚則傻眼了，鐵疙瘩從視野中現身的一瞬間他就衝上前去制服它，甭管對面是好是壞，不會反抗的機器人才是好機器人。
以他所控制的機器人的性能，無論對面是一個戰爭機器人還是一個普通人類，都無法做到閃避，但對方不僅一瞬間閃開了他的攻擊，還發出了一個區別於一般智能機器人的問候，而不是類似於「未知攻擊」「開火警告」之類的應激反饋。
這反應速度絕對是高端型號，這智能水平也絕對不是一般巡邏的傢伙。
藍紫色機器人的胸腔開始亮起光芒，低沉的嗡鳴聲在走道中迴響起來，似乎有一隻怪獸在它的身體裡面躁動，
它開始積蓄力量了。
反應這麼大嗎？白浚大驚失色。
哇草！小型微光反應堆！
「大俠饒命！」
白浚一下就將手裡拽著的胳膊扔在了一旁。
這尼瑪是聯邦-光輝護衛級的士官機甲才能配備的能源啊，能源輸出高到可以手搓粒子炮，其裝甲更是由號稱人類最強材料的重構金屬打造，一般飛船內武器根本沒有可能對其產生一絲一毫的損傷。
注意，是絕對的沒有一絲可能！這還制服個乖乖！
遇到這種型號的機器人，他瞬間喪失了抵抗意志。
機器人手臂打著咕嚕叮叮咚咚地滾到了璿姬面前。
璿姬的紫色電子眼跳動了一下，打量著眼前的跛腳機器人，胸腔內的微光反應堆慢慢沉靜下去。
「你是飛船上的倖存者？」
站起身來，璿姬確認了這個突然跳出來的機器人內部識別碼反饋的信息，她知道了這個機器人背後的控制者是一個名叫白浚的工程師，並且現在正在主控室內的三號駕駛艙中發出控制指令。
她可以隨意地切斷白浚與這台機器人之間的聯繫。
「啊，是的，請問您是？」白浚大概可以判斷出這個機器人應該不是像他這樣因為意外才被困在飛船上。
「你可以叫我璿姬。」
既然現在她已經通過武力值表現出了讓白浚信服的能力，那就沒有必要再繼續去折騰那些交涉過程了。她本以為自己需要通過一大段的敘述才能讓白浚了解到自己的身份，然後才能讓他信服。
璿姬向前走去，揮一揮手，武器庫的大門在她面前打開，厚重的裝甲門在門后液壓臂的牽引下向兩側劃去，巨大的震動聲充斥了整個空間。
「我是先驅者慶忠史閣下的護衛機器人，跟我來。」
璿姬招手示意白浚跟上。
白浚小跑著撿起地上的胳膊，插到左肩的介面中，然後跟上了璿姬的步伐。
他知道，璿姬既然沒問自己的名字，那大概是已經知道了，這種具有自我意識的高度智能機器人，在飛船上的指令序列甚至比一些生活區管理員都還高，她此刻肯定已經從飛船主控陣列的資料庫中得知了自己的信息。
「既然你已經控制飛船平了過來，那你大概已經清楚了現在的情況吧？」璿姬走在路上，向身後的白浚問道。
「是的。」白浚回答道，他同時滿懷期待的準備發問，卻被璿姬打斷。
「但你此時心中應該還有許多疑問，為什麼會產生時空裂隙？為什麼飛船上的人都逃離了？為什麼我還在這？」
「這一切都要從阿斯伽羅德號飛船整個項目背後的科研目的開始講起。
這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天體科研基地，這可能和你所接受的教導和指示不太一樣，儘管你已經在飛船上生活了有……兩年零四個月。
阿斯伽羅德號的研究目標實際上——是一個高等文明的遺迹。」
白浚控制的機器人停頓了一下，心中掀起巨浪，但表面上不動聲色，繼續跟著璿姬向前走。
人類在已知宇宙中至今沒能與其他文明產生交流，儘管已經發現了許多可能存在生命的星球，但星際之間漫長的距離以及暗物質漫射干擾帶來的信息失真，讓互相之間的交流變得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從人類還在地面的時候就有無數的幻想，星際之間存在著各色各樣的星際文明，他們可能有著各種各樣的生命形態和社會結構，然而進入了星際時代過後，人類才發現，無論科技如何的發展，飛船的速度始終無法邁過光速的限制，甚至就連信息也因為暗物質的阻隔而無法傳遞出去。
太陽系是人類在宇宙中唯一的孤島，這基本上變成了每一個人類個體的共識。
而現在有人告訴他，他一直參與的事業就是在研究外星人？！
「這？……是真的？」
還把不把我當自己人咧！我和組織這麼多年的交情都還得不到組織的信任嗎？
璿姬並沒有理會白浚此時內心的波動，更何況她也不可能從一個同樣缺乏面部表情的機器人臉上看出什麼東西，她繼續說道：
「阿斯伽羅德號的名字正是由此而來，它是這個消失在歷史中的高等文明的代號。
這個信息涉及到太多的利害關係，涉密等級很高，船上只有部分序列有許可權知道這一信息。」
「明白。」白浚表示理解。
太陽系的宇宙空間中一直都不太平，除了海盜以外，各種星際勢力錯綜複雜，泛亞聯邦雖然強大，和大部分的勢力關係都還算說得過去，但一旦涉及到利益問題，那一定會吸引來許多的狂蜂浪蝶。
在阿斯伽羅德號上，船員的背景審查一直都是一個嚴肅的問題，生怕出現間諜。
涉及到外星人的問題，如果是活動的、可以交流、存在一定威脅的外星人，那大概就是全太陽系共同商議，共同抉擇。
而像這種可能存在大量科技資料的遺迹，那不說也知道，發現了就是自己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白浚也只能安慰自己，誰讓自己在飛船上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工程師兼維修工呢，能量太小，沒這個資格曉得外星人的存在。
「這個文明的遺迹存在於木星大氣層中距離大氣層表面五千米的地方，準確來說那是一個潛藏著的科考站，也許從遠古時期就一直在木星的內部駐紮著。
因為一個衛星的失控，墜入木星大氣，我們才得以意外發現這個科考站的存在。
他們是一個極度發達的高等文明，在文明鼎盛的時期，科考站遍布整個銀河系乃至周邊的河系，我們可以通過他們的星圖推算出他們存在的時間距今約為七千萬年。
這份星圖時隔七千萬年卻還仍然為我們指引出隱藏在星空背後的許多暗物質星體。
這也是木星基地建立過後我們對暗物質的理解越發深入的原因。」
停頓了一下，璿姬繼續說道：
「然而這一切都不是這個文明將科考站遍布整個銀河系甚至是可能也遍布周邊未知星系的目標，構建星圖只是建立這些科考站過程中微不足道的一份成就。
他們真正在意的東西，-是隱藏在宇宙最深層的法則，維度以及時空的奧秘。」
聽到這，白浚頓時恍然，「所以那個裂隙是他們製造的？！」
「並不准確。」
璿姬回頭望了一眼白浚，打開了側邊的一個閘門，走了進去，白浚趕忙跟上。
「他們已經從這個宇宙中消失了，實際上這是由我們的實驗操作失誤造成的。
他們為了捅破宇宙的背景，也即是空間的基線，製造了一種名叫二儀象限體的物質，這種物質在引爆過後可以形成震蕩空間的巨大爆炸，足以破開空間，露出宇宙背景背後的事物，這是在真空之上的真空，我們試驗了很多次，都無法從那樣的虛無當中獲得任何的信息。
在上一次實驗中，因為切割流程的失誤，原本只是用來形成夸克尺度時空裂隙的二儀象限體因為引爆能量提前釋放，整個二儀象限體都被意外啟動，我們為了不讓阿斯伽羅德號葬身在這場爆炸中，只能用實驗室中的粒子炮轟擊艙壁破開一個口子，將這塊危險的物質發射出去。」
白浚想象了一下粒子炮的威力，感到不寒而慄。
粒子炮這種東西如果從外面打進來，那還有密集彈幕以及力偏轉盾可以進行防護，如果從內部打出去，打到艙壁上，那可真是不僅艙壁要出一個窟窿，連帶著蹦出的血都能殺人。
自己隔著那麼遠的，好端端的在瞭望塔進行維護工作都能被碎片給蹦到，也真是夠倒霉的。
不對！這群學霸腦都是瘋子吧，在實驗室裡面搞了一台粒子炮不說，還近距離發射了！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