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蝮蛇吐信
古雷特的雷索?哦,老師啊,說起印象的話……明明那麼熊學派的身形,卻偏偏是蝮蛇學派的獵魔人。當然,老師的做派非常的……呃……蛇派?下毒,背刺,還有數不盡的陷阱……等等,這是蜘蛛學派吧?
——威倫的韋爾恩,最後一名蛇派獵魔人。
「小傢伙,塗個劍油需要那麼久嗎?」
鐵塔般的巨漢鼓搗著眼前的兩根試管,青藍色的汁液與冒著氣泡的紫色藥水混合發出了「嗤嗤」的聲響。
「好了!不過在劍上塗龍獸油,不會被龍火點燃嗎?」
巨漢身後的岩石上,一名身形瘦削的少年朝他丟來一柄錚亮的鋼劍。
「哼,你以為這是在跟那些吞火小丑打架?這次目標是叉尾龍,又不是什麼天殺的巨龍。」
巨漢看也沒看就單手接住鋼劍,熟練地把劍收進腳旁的劍鞘。
少年眨了眨眼,把腰間的帆布包打開翻了翻,拿出一張泛黃紙張,念出聲來:
「懸賞高山上的巨龍,那條龍噴出的火焰把可憐的哈可夫燒成了焦炭。」
巨漢好像也完成了手頭的工作,乾脆站起身,雙手環抱胸前,居高臨下地俯視少年,低聲問道:
「我是獵魔人他是獵魔人?」
「額,你。」
「所以那是叉尾龍。」
「可是驗屍的時候……」
「作為蝮蛇學派的接班人你還遠遠不夠格。屍體上雖然呈焦炭狀,但表面布滿了凹陷的圓坑,是毒液腐蝕的效果。」
那少年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不再頂嘴。
「用毒是我們蝮蛇學派的精華,劍油本質也是毒的一種,不過,那太小兒科了。」
巨漢說著,用碩大的手掌捏住試管,將其中的淡紫色液體均勻灑在眼前的一張黃羊毛皮上,手穩心細的樣子與他粗獷的外表格格不入。完事後巨漢將羊皮丟給少年。
少年看著眼前散發著怪味的皮毛,當下心領神會,咽了口口水,聲音顫抖著:
「買……買只真羊好不好?我少吃幾頓飯沒問題的。」
巨漢挑了挑眉,搖頭道:
「你遲早要面對比叉尾龍可怕得多的怪物,當誘餌算是提前體驗一下,怎麼?你不信任我?」
「你,你面對怪物就不怕嗎!」
即便巨漢的聲音很平靜,少年還是激動地搖頭,甚至試圖反擊來將自己的膽小合理化。
「嗯,這個嘛……」巨漢摸了摸自己的光頭,「等宰了那頭飛天爬蟲再告訴你。」
少年也從岩石上站起,極不情願地披上那塊老舊的羊皮,在巨漢身後偷偷吐舌做了個鬼臉。
「收好你的舌頭,叉尾龍就愛這個。」
……
「咩咩,咩!咳,咩。」
山腳的荒地旁,一坨白色毛絨團在原地瑟瑟發抖,艱澀地發出羊叫。
這拙劣的偽裝讓一旁偽裝成樹叢的巨漢一陣咂舌,低聲說著什麼「我可不是讓你裝成羊角魔」之類的話。
「哈——」
沙啞單薄的吼聲很快從天上某處出現,一道黑影飛速掠過偽裝同樣拙劣的樹叢,直撲那隻羔羊而來,這頭所謂的「巨龍」這才現出原形——類蜥蜴的頭顱兩端生有小角,鼻端上則頂著如剃刀般鋒利的尖角,最為駭人的還是它那條長著尖利突起物的尾部。相較於委託人形容的龐然大物,只能用嬌小來形容。
就在那頭叉尾龍試圖用雙足抓取「羔羊」時——
「啪嗒」
細繩斷裂的聲音突兀響起,
接著就是「咻」的破空聲,一枚弩箭從右側沒入叉尾龍的翅膀,刺進皮肉。
「嗚」
叉尾龍哀鳴一聲,在空中的身體下意識地朝左側偏移,墜向地面,在地上犁出一道溝壑。這一下,這塊荒地可算熱鬧了,一連串機關觸發的聲音響起,爆破物,捕獸夾,觸髮式弩箭應有盡有。
在叉尾龍一聲接一聲的哀鳴中,巨漢一把甩開身上的偽裝,右手持鋼劍,左手反握一把匕首,朝著叉尾龍狂奔而去,那如同山嶽的身形此刻動作之迅疾,宛如一頭狂奔的公牛。
而巨漢在下一刻又證明了自己的敏捷,他靈巧地閃身,輕鬆躲過了一坨看上去就很不妙的綠色液體。那坨液體在少年的注視下,將一塊雜草腐蝕焦黑。
回神到戰場,那頭叉尾龍已經站起身,張開布滿利齒的大嘴朝著巨漢咬去,那巨漢不閃不避,握著匕首的左手豎起食指中指,一層所有似無的橙色光芒罩在巨漢周身。
龍口咬在光罩上,光罩應聲碎裂,但那撲咬的勢頭卻被生生止住,脆弱的咽喉和眼睛直接暴露在巨漢眼前。
巨漢自然不會放過這般機會,握住匕首的手如同毒蛇般繞開巨口,從那叉尾龍的右眼貫入,又從左眼刺出,一次性破壞了怪物的雙眼,這還不算完,右手的鋼劍找准機會直接貫入叉尾龍嘴中,快速朝下切割開怪物的咽喉,一擊得手,巨漢快速小跳拉開距離。
說時遲那時快,一條帶著鋒利倒刺的尾巴橫掃而來,巨漢即便提前預判也還是躲閃不及,只能用左手的匕首硬擋,但還是低估了叉尾龍的尾部力量,匕首被打飛。
「哈啊——」
即便是語言不通,也不難聽出叉尾龍是在慘叫,那被匕首貫通的眼部不斷向外滲出黑紫色的血水。
「毒藥的味道不錯吧。」
巨漢低聲嘲諷。
顯然,叉尾龍並不通曉人話,只是慌張地振翅飛起,像破罐破摔般,徑直撲向氣味一直縈繞在自己鼻尖的肥美羔羊。
本想嘲笑叉尾龍這做個飽死鬼的短視行為,但巨漢立馬想起那「羔羊」是跟在自己身旁那個小傢伙,低聲咒罵一聲,趕過去已經來不及了,只見巨漢橫出一腳踩在某根暗線上,另一處,一發頂端碩大的弩箭從隱秘的角落射向巨漢,巨漢看也沒看微微偏過身子讓過弩箭,那弩箭之後的軌跡,居然直指叉尾龍的翅膀!
弩箭命中龍翼后爆發出絢爛的火光,是枚爆破箭。多災多難的叉尾龍不知發出了今天第幾聲慘叫,失去平衡一頭栽落地面,但目標,仍是那傳出羔羊氣味的地點。
面對那撲面而來的怪物,披著羊皮的少年雖然神情慌張,但,眼神難掩強烈的亢奮——
「轟隆」
怪物第二次從空中墜落,更響,也更狼狽。
叉尾龍直至生命盡頭都未嘗到這頭害它殞命的「羔羊」,不只是因為那不是羔羊,還因為那頭「羔羊」親手將那柄塗毒的匕首送進了它的心臟。
「哈,這才是我們蛇派的男孩。」
巨漢難得擠出了一個笑容。
「有人說過你笑得很醜嗎?」
男孩一把甩開那身騷臭的羊皮,沖巨漢吐槽道。
「嗯……有過很多,但他們都後悔說這話了。」
「啊,大人還真是善變。現在呢,能說實話了嗎?」
「好吧,其實我不喜歡趕羊,誰能拒絕一隻會乖乖走到陷阱中間還一動不動的活餌呢?」
「別人說蝮蛇學派冷血不是沒理由的。不過,你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好吧,我當然怕怪物,一不小心就要丟了性命,但只有面對怪物時心跳不已才能證明我還活著,作為獵魔人活著就是我們的宿命,而獵魔人絕不會死於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