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偵訊使

「嘶嚶！」

一把利劍迸發出徐徐寒光，映照在跪地求饒的行商臉上。寶劍劍尖所指之處，正有三四個提刀握劍的強人嚴陣以待。雙方不多言語，只一眼，殺意便湧上頭來。

剛剛獲救的行商還沒感到喜悅的情緒，卻更早一步的擔心到出手相救的恩人身上。

「對手是四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大強盜，恩公僅僅孤身一人。」

就在行商的萬般擔憂中，那幾個強人已然朝著自己的恩公齊齊衝去。他想要閉眼、想要逃避，他不想看見別人因他而死，但又死死地盯著前方，想要毅然面對事實。忽然，一縷不知何處起的清風吹到行商臉上，讓他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就在他恍惚之時，那幾個強盜齊齊倒地，從口中滲出鮮血來。

「去報官吧，就說千機坊偵訊使路過。」

那個行商此時早已愣住，他顯然不相信自己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他寧願相信是自己躺在地上口吐鮮血，也不敢相信現實，但事實確實如此。

「千機坊偵訊使？」這個行商在心裡嘀咕了一句，倒是想起了關於千機坊和偵訊使的傳說。

那是個近些年越做越大的官方情報組織，組織里幾千人，聽說領頭的人還不到三十歲。偵訊使則是這個部門下執行任務之人的代稱，其中證明身份的腰牌上分別刻著「偵」「訊」二字，「偵」字分別有木製、鐵制和銅製腰牌，隸屬普通任務人員；而「訊」字則是玉制腰牌，是頂級的偵訊使，常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功夫奇高，江湖上全是他們的傳說。

這位行商一瞬間想了許多，但還是打算先行道謝，想一睹恩人面目，見識見識偵訊使。結果那救了他的人早已不見，只留下了一縷消散的清風。

天佑國是一個歷史源遠流長的大國，自從第一任皇帝掃平六合、統一中原、建立國都后，至今已有三百年。三百年，已經足夠讓一個王朝從興盛到衰敗，不知道天佑國還能興盛多久。

不過就目前天佑國的處境來看，還算不上衰敗。至少在南葉城的大街上，商賈、小販、行人、巡捕，各式各樣的人來來往往，完全看不出國家衰落的景象。而在南葉城的城東，大辦的壽宴也能看出天佑國的繁華。

「喲嚯，王員外，貴客啊，裡邊兒請！」牌匾上寫著馮府的宅子門口，一個管家穿著的人點頭哈腰的朝門外一人恭迎著。

「喲，大喜啊，李管家。」那王員外也淺淺的回了禮，繼續說著。「我那好哥哥呢，不會不歡迎我這小弟吧？」

「哈哈，不會，王員外，您想哪兒去了啊。」李管家陪笑。「我家主人在房裡修須抹香呢，今兒畢竟是他老人家的五十大壽，想要莊重一點。他說了，一會兒壽宴結束后，好好的陪您這兄弟喝兩盅，拉拉話。」

王員外聽管家如此解釋，原本準備拉下的臉色也收了回去，打著哈哈，說著恭喜的話，邁進了馮府的大門。而管家則繼續在外招呼著來客，打發著來乞討的乞丐。

大門外的鞭炮，已經響了兩輪，各路來的賓客也都早已入座，禮物堆了一角。可是絲毫不見壽宴主人的真身，管家一邊招呼著賓客，一邊掩飾著慌亂的眼神。

「李管家！怎麼馮員外還不到場啊？」有人坐不住了。

「就來，就來。」李管家一邊賠禮，一邊走進堂屋。

不一會兒，在諸多家丁的簇擁下，一個矮胖的男人走出大門。

「欸？」坐席中的王員外見這人，

一下叫了出來。但話還沒說出口，牆頭上就突然飛出一個青衣男子，衝進人群中，一把揪出剛跨出門的馮員外，拉扯到院子中間。

「我我我我我，我不是馮員外。」那被揪出的一人雙腿癱軟的跪在地上，嘴裡結結巴巴的說著，腰桿則全憑青衣男子用手抓直。

「上當了！」青衣男子心中暗道不好，立刻鬆開那人的領口。剛準備上房，就見房樑上竄出七八個手持鋼刀的大漢，堂屋裡也衝出十多個人來圍住青衣男子。

「大家別亂跑！找個位置蹲著。」

就這短短的一瞬間，那十幾二十人陣勢之大，嚇得各賓客亂作一團，四散奔走，結果大門早已被人堵得死死的。還是青衣男子一句話，穩住了混亂的局勢，讓眾人都溜到了一個牆角躲著。

「別廢話了！你還有心思擔心別人的安危？」其中一個大漢譏笑著。

「不不不，我是在擔心你們的血嚇著他們。」青衣男子話音一落，手中寶劍離鞘身，朝霞暮露聽風起。只一劍飛出，重重的刺進譏笑他的那個大漢胸口，那人當場殞命。眾位圍觀的賓客都瞪大了雙眼，嘴都張得忘了合下。

但真正感到震驚的，只能是與這位大漢同行的一二十人。他們沒有一個人看清楚對手的出招，只看見了自己兄弟口中噴出的鮮血，以及愣神時，所見的第二個倒下的兄弟的屍體。

「不對！」一眾大漢心驚！紛紛提刀迎上，房樑上的也都跳下加入戰鬥。但剛一交手，眾人心中的恐懼就被無限放大，都在痛恨自己昨晚不該收那人的錢。現在錢有了，人卻沒命了。

馮府大院里倒下的屍體是一具又一具，很多來賀喜的賓客都嚇得側過了頭，見不得這般殘忍血腥的一幕。可他們剛剛閉眼，就似乎被一股微風撫慰了受傷的心靈，平靜了不少。可這院子牆角怎麼會被風吹得如此盡興？

「啊~」伴著最後的一聲慘叫，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已經宣告結束。賓客們還沒想清楚牆角的風來自何處，它就停了。等大家緩過神來，就只見庭院中中滿是躺著的屍體。但並不全是屍體，還有幾個口中喘著粗氣的，正被那青衣男子用言語慰藉著。

「告訴我，他往哪兒跑了？」青衣男子用極其溫柔的語氣問著。

「不，不知道。」其中一人急促的吐出字來，生怕回應遲了。

「你們殺了我之後，不是應該去收尾款嗎？」那男子繼續說道。

幾個大漢只顧口中喘著粗氣，但臉色確實變了，像是秘密被揭穿的模樣。

「算了！管家！」那男子大喊了一聲，李管家在人群中就被推了出來。他的反應也果真迅速，立馬跑來跪在男子跟前。

「大俠，小人也不知道。那個姓馮的就給了小人一筆安家費，還說如果今天沒人來搗亂，這整個宅子就全數送予小人。可他往哪兒跑了，小人真是不知，真是不知啊！」李管家涕淚橫流，在地上一直磕著響頭。那男子見狀，正打算說些什麼，就聽門口一陣猛烈的敲門聲。

「去開門！」男子喊道。

「我是南葉城總巡捕，請問閣下是？」連滾帶爬的管家將門一打開，就衝進來一群捕快。為首的一位則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腰牌，朝男子詢問道。其餘的看見這滿地的屍體，也都往後退了一下。

「在下千機坊偵訊使白若月。」那男子也拿出了自己腰間的玉牌亮明身份，總巡捕看見上面刻著大大的一個「訊」字。

「啊，白大人，您……」總巡捕趕緊作揖，滿是從內而外的尊敬。但話還沒說完，就被白若月所打斷。

「客套話就不必說了，想必任務內容你們已經知曉，只需配合我便是。」白若月直接回到了任務本身。

「是。」總巡捕回話。

「可是現在……」總巡捕欲言又止。

「沒關係。」白若月倒是很輕鬆的回應了一句。「你幫我備一匹好馬，順便把這些人處理一下。」

「白大人，偵字壹佰零叄號來報。」白若月話音剛落，牆頭就翻上一個黑衣的男子，單膝跪報，「不出鍾大人所料，昨夜三更馮玉祥出東門套馬車出行，往東行十里后又向南而行。」

「好的，辛苦了。我這就去。」白若月說完，就往門口走去。走到一半時，又回頭朝那還喘著粗氣的人笑道。

「你們就算解決了我，去東邊兒也要不到尾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