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怪人
「哈哈哈……」林勉輕笑搖頭，笑容漸漸消融於杯中酒水，似籍此以忘憂。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每個人有各自的排遣之法，而酒在其中演繹了無盡的風采，無數的英雄豪傑為其折腰低眉，求其解悶暫忘懷中難事。
「無憂閣！」林勉老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為小食肆提筆書匾，掛在了門框上，獨自鑒賞。
專註於美食的尹鈞暗暗訝異於再度新得微末醫術，不明白他又幹了啥事使無蹤影的金手指眷顧，瞬息沒想明白便將其拋諸腦後，一心沉浸於雞肉雞湯。
「道兒，給我拿個調羹來。」林勉閉目輕嗅食肆頗為窄小的大廳空氣中瀰漫的熟悉而又陌生的雞湯清香，過了會睜眼說道。
林希道跑去廚房拿來個調羹遞給老頭。
林勉接過三兩步來到尹鈞用餐的桌旁，拿調羹舀了口雞湯送入口中品味，眼睛一亮道：「輔以少許當黃根和三明草，靈芝雞這道葯膳功效倍增，你小子還有這等本事？」
「我說是碰巧，林老信嗎？」吃的滿嘴流油尹鈞抬頭笑道：「小子常年與各類藥草為伍，藥性藥理也就……了解一二。」
「嗯，無憂閣以後會膾炙售賣你改過的這道靈芝雞，給你一成凈利。」林勉丟下這麼一句話轉身去了廚房。
林希道懵逼的聳了聳肩膀，跟著去了廚房。
尹鈞撓頭呢喃道：「難不成是因為改了葯膳配方？我好像又發現了一個錢途。」
若非爺爺過往的年月手輕外加醫術本就有限，他覺得他自個現在完全可以以藥師為生途。
有了治好陳洪濤的例子，今天診治的兩個過幾天痊癒以後，必然能在村內樹立會治失血外傷的名譽，可診治的病患隨著時間的流逝定會越來越多。
前幾次以參生莖治好了傷，都得到了或多或少的醫術傳承，無需多慮醫術有限。
「怪人！」尹鈞以此總結了林勉的行徑，將飯錢放在櫃檯上，給正在為客人上菜的易向凡打了個招呼，出門回家。
璀璨的星河懸挂在夜色的幕布上，眨巴眨巴的閃著或明或暗的光芒，月牙兒悄悄且勻速移動著腳步，若隱若現的曲線，像是個身著半透明紗裙的佳人，撩撥世人的心弦。
月色之下，尹鈞在後院內踩著笨拙的步伐，雙手扭曲舞動，時疾時徐，極似是耍雜技的賣藝人。
一心兩用，同時修鍊凌波微步和天山折梅手，對於他而言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從正式隨爺爺採藥的那一天開始算起，尹鈞採藥的履歷已有整整八年，練就出了一副堪比獵人的上乘心性，絕佳的細心、耐心……一應俱全。
這也是他能憑藉先天有損這種奇差無比的天資擁有尚且湊活的修鍊速度的根本原因。
而天山折梅手的口訣其實是調勻內力的訣竅，全真心法又號稱是玄門正宗，內力運轉自是異常的平穩和順。
他也便省去了入門的口訣之難，不然怎能說是眼前最適合的武技呢？
「呼……估摸著再有半個月就能打通任脈。」尹鈞結束修鍊想到全真心法遲遲未能達到睡覺時也能運轉的高度，歡喜習武進度時難免凝重失敗的考量。
「滴答滴答……」
清晨，雨滴敲打屋頂瓦片的聲音喚醒了熟睡的尹鈞。
穿衣起床，推窗一看，淅淅瀝瀝的絲線般的雨水密集且焦急，順著房檐連成了水簾。
格外清新的空氣中夾雜著絲絲縷縷的萬物最為質樸純凈時的氣息。
深吸一口，恰似人生遭逢巨變受迫的被動成長一般，靈魂得以洗滌，百般惡念此時藏形匿影，心境舒暢，念頭通達。
本意躲在房檐下避開雨滴到東廂房的尹鈞，抬腳尚不過六步，就在此景況中得以明心見性。
他彆扭的落腳走路方式，驟然間如隨風流雲，表象平平無奇，實則深含韻味。
「像個人咯！」尹鈞突入良境，用粗鄙之語作了匯總。
起初比王八還要難堪的走路方式，擱誰身上都不好受，驀然間能與正常人看起來一樣行走，粗點就粗點吧。
每一步落下，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內力進益才是最重要的。
目前為止，只不過是推開了大門而已，一隻腳都還沒跨進去呢，距離吃透凌波微步還早著哩，沒什麼值得高興的。
哪怕是沒有這番促然間的明悟，他也有信心將其在三天內修鍊至此。
收拾過房間和自己，尹鈞淋雨緩步前往無憂閣解決早餐。
並非一頓不吃能如何，只是他喜歡這種淋雨的感覺，非常喜歡。
「來碗面。」尹鈞看著坐在櫃檯后打哈欠張嘴時還不忘往嘴裡扔肉丁的小胖子，不怕噎死啊？
易向凡笑道：「靈芝雞湯麵，要不？」
「來兩碗。」尹鈞聞言輕笑道。
「好嘞。」易向凡拍了拍小肚子跳了兩下，身上的肉輕輕抖動生出提神醒腦的功效。
尹鈞搖頭輕笑一聲，轉頭看了眼緊靠窗口的一張桌旁落座飲酒的陌生少年，微微蹙眉收回目光。
看起來也就十五六的少年，看起來彷彿是一碩大的湖泊，深邃似無盡孤淵，幽靜似萬年寒川。
不好惹！
很危險！
心中給錦衣少年打上這樣的標籤，尹鈞找了張離他最遠的桌子，墊腳將屁股放在了椅子上，視線望向了門外的雨幕。
錦衣少年嘴角勾起一抹一閃而逝的笑容，亦醉心與朦朧細雨。
「哧溜……」
一口靈芝雞湯的麵條下肚，腹中頓時浮生溫熱感，尹鈞一驚，這是……與葯膳一般營養蘊含度較高才會有的情況，也就是後天精氣更多呢。
「那小夥子是縣城主府的人。」林勉給吃著第二碗麵條，打量著結賬出門的錦衣少年背影的尹鈞說道。
看見三雙迷茫且好奇的眼睛時，林勉解釋道：
「凌雲帝國各地城主府的制式服飾便是你們剛才看見的白色凌雲錦袍，玉白、雪白、青白色分為郡、府、縣城主府錦袍之色。
每級城主府內的人又以職權細為九級，城主、副城主、堂主、統率、旅率、隊率、都佰、都伍、都衛。
九級職權服飾又以服飾流雲紋路之色區分，從都衛到城主依次為赤、橙、黃、綠、青、藍、紫、黑、純白。
剛才那小子穿的，是青白赤紋凌雲袍，縣城主府墊底的一個小嘍啰。
身處江湖，城主府的人既是一道繞不過的坎，卻又是一個無需忌諱的存在。
江湖勢力的碰撞與江湖客的廝殺，哪怕是積屍如山、血流成河，城主府也不會管，他們只管一件事——平民百姓的生死存亡！
我說的這個『百姓』，指的是未曾習武的凌雲帝國的子民。你們聽明白了嗎？」
林希道沉聲道：「爺爺的意思是說，武者不可對平民動手，乃是帝國鐵律？」
「對，就是這意思，武者打鬥無意中波及到百姓，亦或是江湖勢力的博弈影響到了百姓的生活，城主府也會出手。」
去後院房間的林勉給三人留下了幽幽口音的話語，其不屑的神色卻未被三人睹視。
尹鈞摸了摸鼻頭，付了飯錢離開，他這算是蹭了蹭？
回家腳步不停地在房間內打轉修鍊凌波微步，手上比劃著奇形怪狀的動作修鍊天山折梅手。
午時又來到了無憂閣解決午餐問題，又看見了錦衣少年，又點了靈芝雞這道菜，又是觀望其付錢離開的背影。
易向凡上菜時神秘兮兮的說道：「知道他為什麼又來嗎？因為他住在我們村，住的還是村子正北邊緣的宅子，就是被你殺絕的黎氏老七的宅院。」
「他住我們村幹什麼？」尹鈞問道。
「不知道，我問了老頭子，他也說不知道城主府的人住我們村幹什麼。」易向凡點頭道。
「呃……這傢伙要是不走，我們遲早會知道為什麼的。」尹鈞咧嘴道。
晚餐的點、第二天早餐、午餐、晚餐的點都在無憂閣碰見了錦衣少年。
「怪人！」語塞詞窮的尹鈞，第三天早餐的時間點又一次在無憂閣碰見時，把對林勉的評價又給了城主府的這錦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