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好
「小鈞來了。」近幾日都不怎麼出現在大廳的林勉坐在大廳自斟自飲，林希道與易向凡一臉悲色的站在一旁。
「來了。」尹鈞看見林老頭的面色，斷定了他入門前的猜測的準確性。
林勉豁達笑道：「我有心讓道兒與凡兒與你日後共同經營無憂閣，你繼續釀酒，拿三成凈利。當然這只是老頭子我自以為是的想法，以後怎麼樣，你們三個自己決定吧。
叫小鈞你來，是想說說這事，讓你也送送我，我這老頭子一輩子就好個熱鬧，走的時候不想一個外人都沒有。你們待會把我葬在尹老頭的旁邊，那地兒看著還不錯。」
一直沉默的林希道和易向凡幾乎同時留下兩股熱淚，卻未曾出聲。
尹鈞看著放下酒杯的林勉雙手無力垂下，趕忙上前一把扶住其前傾要跌倒的軀體。
因為腦海中生出了林老頭是否會效仿中神通假死的惡念，暗暗順勢搭手號了下脈搏。
命脈確實已然停止了跳動……
「……節哀！」欲要又止好幾次，尹鈞不知道該如何寬慰，他經歷過這樣的事，知道說多好聽的話也無用。
林希道拒絕了他要搭手抬去山林的動作，弓腰背上了林勉的屍體，「小鈞，麻煩你讓鎮上的狗都別吵，爺爺不想讓鎮上的人知道他走了，我和小凡換著背。」
「棺槨……」尹鈞遲疑道。
「爺爺前幾日已經將自己的棺槨安置好了，你來前兩刻才給我們說的。」易向凡無聲抽噎道。
尹鈞默默點頭邁步到大廳門口，試了試風向，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倒了一堆在門口，拿火摺子點燃讓其隨風雪肆意飛揚。
回首輕輕點頭，再次踏入了風雪之中，向著西北方向的山巒走去。
密密麻麻的雪花傾瀉而下，轉眼就覆蓋了行人的痕迹。
天色大亮時，村內看不見半個夜間的腳印。
一個人走了，輕飄飄的走了，與大雪遮掩下的行跡一般，消失不見。
就像是無情的歲月，從來不會讓大多江湖客留下什麼聲名。
唯有寥寥無幾的極個別人，才會留下經久不衰的事迹為人傳唱。
三個微醺的少年的坐在大廳靜靜看著黑夜向白晝的轉變，彷彿是看見新老交替的江湖。
「來碗靈芝雞湯麵。」童錫山正是新開的三家店鋪之一的雜貨鋪掌柜，「尹兄弟今日來的這麼早？」
「半夜醒來睡不著，到凌晨肚子餓得不行，便早早就來了。」尹鈞笑著點頭回敬對方的示好，「凡哥，順便給我也做兩碗。」
「嗝……」易向凡一邊咀嚼著令腮幫子鼓鼓的狼肉丁，一邊打著酒嗝點頭去了廚房。
拿著半壺花雕佐完兩碗靈芝雞湯麵，尹鈞付錢準備離開。
「小鈞，爺爺說的事你怎麼想的？」林希道給童錫山離開后再來的第二個客人樓宸上完了菜，與易向凡一同坐在大廳用起早餐，無憂閣早上只有零星幾個食客。
尹鈞沒有避諱用餐的樓宸，直白道：「我現在什麼情況你們很清楚，你們要是想合作，我沒什麼意見。我每天會入山去採藥，無憂閣又是你們的家業，我只是釀個酒而已，三成利太多。」
「無憂閣如今有一半收入就是靠酒得來的，至於你的私仇，更是無需多言，村裡原來的人家都知道我們三個關係好。
有心人稍微打聽一下就會知道，說不定哪天就會有不擇手段的人以我們二人要挾於你。
再說了，以後你興許同樣也會受到我們的連累。」
易向凡也忽略了樓宸的存在，只因林勉說過，無需顧忌於他，他這種能進入十大禁地還能活著走出來的天驕人傑，小小無憂閣還入不了他的法眼。
「好！」尹鈞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說道：「要不你們倆住我家去，這兒修葺拓展一下大廳。」
他不明白林勉之前明明劃清了界限，又為何忽然在臨終前讓他與兩個孫子以後相依為命。
林勉以前有沒有仇敵還說不準，他可是有個明顯擺放在旁人眼中的大敵——白雲門。
飛雲宗貌似暫時還未曾映入附近之人的眼帘。
入主無憂閣成為東家之一，這樣的建議是為了無憂閣以後好，但更多的考慮，是易向凡說的，關係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擔心他們二人觸景生情。
「可以。」林希道與易向凡對視一眼說道：「拆掉三個房間，稍微擴建一下旁邊的酒窖，其它的地方都擴建為大廳。」
樓宸把玩著酒杯插言道：「你們給我管上一個月的酒菜，我幫你們直接並了無憂閣和住宅。」
尹鈞笑問道：「能將我家挪到無憂閣旁邊或是把無憂閣挪到我家旁邊？」
心裡震驚的要死啊，你可千萬別給個讓我懷疑人生的答案呢，打小到現在，自身的所見所聞都證明，這是實打實的武俠世界呢。
張真人他也做不到這事呢！
難不成這個武俠世界的上限更高？
啊……對，確實有些東西是金老先生他們的小說無法企及的。
「小意思，你們想怎麼挪就怎麼挪。」樓宸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滿不在乎的說道。
尹鈞之前問過好幾次，林勉給了肯定的答覆，它一輩子的見聞當中，沒有什麼手段能做到無聲無息緩慢拓展一地、更改建築。
之後又追加解釋過，城主府的那小子進過十大禁地之一萬淵禁地，可能是禁地中的物什蘊含的奇效。
易向凡揉了揉腮幫子說道：「我們給你管兩個月的酒菜，把無憂閣挪到小鈞家，合併后再擴大一倍，怎麼樣？」
「好說。」樓宸朗聲笑道。
「小鈞，畫份圖紙。」易向凡到現在都對尹鈞現在的家動工前其繪製的圖紙記憶猶新。
尹鈞明白這小胖子之所以會這樣說，是因為林老頭臨終自定要葬在自己爺爺旁邊，「筆墨紙硯。」
拿起筆在林希道平鋪於桌面的紙上一邊勾勒繪製一邊說道：「無憂閣在雒陽鎮中心東南向，我家在整個雒陽鎮西北隅的中心。
無憂閣與我家合併再翻一倍以後，均分為四，仿雒陽鎮布局，坐北朝南。
東北是我家的宅院不變，我們住；東南修成廚房，地下建一個同等面積的酒窖；西南為大廳；西北修幾間屋子，無憂閣轉為客棧。」
繪製完成以後，問道：「你們看怎麼樣？」
「許久未見你寫寫畫畫，小鈞你這書畫水平大漲啊。」易向凡似乎是拿平素的沒心沒肺化解眉間深深的悲傷。
樓宸起身走近看了眼，「不錯，半個月給你們搞定，兩個月的酒菜從今日就開始算起，給我打兩壺沉香，我帶回去慢慢喝，酒壺中午來了給你們帶過來。」
林希道搖了搖頭，轉身去了酒窖，目送樓宸的背影消失，轉頭問道：「你們說，萬淵禁地裡邊是什麼樣的？他為何又要進入萬淵禁地呢？他又是怎麼打破數萬年來的鐵律，活著走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