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好人
及冠時,有一個老頭,笑眯眯的,跟他說過,到了京城,就把幾份名錄整理出來,一份是勾結北齊的官員名錄,一份是支持棄城的官員名錄,一份是能夠為國死戰的武將名錄,一份是不選擇黨派站隊的官員名錄。
五年後再回去交給老人,到時老人會詐死以給他回城的機會。那時候他把名錄交給老人,就可以參軍,殺敵,保國。當然,如果沿途有什麼變故,當即銷毀名錄,生死自負。畢竟,他是死士。
四冊名錄。
一冊不薄,一冊很厚,一冊只有寥寥幾頁,還有一冊只有單單一小張紙,索性夾在最厚的名錄中的一頁。那個名不見經傳的楊束碌,就在其中的一冊中。
老人給死士的路是生路,自己選的路是死路。他想讓他看見的,是報國無望,可那個人自己卻還是選擇了報國。
忠義忠義,何為忠義,先為忠還是先為義?小小一個人托不起萬鈞的山,撐不住頭頂的青天,斷不了百丈江河,甚至都對不起自己的兩個兒子。蒼穹之下皆為螻蟻,一個人得有多渺小?
小小一個人卻要忠心於家國,無愧於天下大義,心繫黎明百姓,甚至為此付之於性命。走十步觀百步蒼生,走百步謀十里氣運。一壺酒一朝醉一人獨飲,你堂堂張佩忠風雲天下,又是否想過自己?
林墨漢都明白,所有的結尾都會再次匯聚到那座本應無名的地方,他只想再問老人一個問題:「張佩忠,這樣的南梁,你可曾也動搖過?」
他想到了無數種可能,老人點頭或搖頭,笑或是不笑,說了一個走或者滾字,把他扔出九貶城,然後自己承受他們那代人的結果。
其實他還有一個問題想問,或許不叫做問題,那就是:「張老頭,那你能和我一起走嗎?我們一起逃離這個地方好嗎,我想讓你安度晚年,你老了!你真的老了!我承認你老了,你能承認嗎!」
他不敢問。五年,經歷的不算少,見過市井,走過荒蕪,爬過最高的山,翻過最陰險的溝。他也想和這個最親近的人把臂言歡,喝一口老人最喜歡的酒,和他聊聊他的風風雨雨和他的戎馬一生。
他回不去了。
有一個胭脂氣的後生,曾經輕功那麼好,笑容那麼燦爛,是四月和煦的春風,又轟轟烈烈地闖進誰的故事裡,他用他的一生修為和生命換來了他的幾年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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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為他會覺得,林墨漢是個好人。
公子,我叫魏澈,你呢?
林墨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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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只若如初見。
天若有情天亦老,如若天上有仙,便請你低頭看看這人世間。
只怕仙人來此人間,也會白了頭啊。
身處這人世間,誰能不老?
大抵是宿命,亦或是人生。
願停留在初次相逢。
「林公子,區區二十來年的修為,換了你十年陽壽,值得很。但從此,我便再不能習武練功,家父已故去三年,所以公子只能收留我,公子呢,現在就像是個竹籃子,修為會一點點流逝掉,用一點少一點,無法修鍊了。」林墨漢躺在魏澈懷裡,魏澈臉色蒼白,胳膊悄悄蹭著林墨漢的臉頰,儘管再無一點精力,仍擠出一個笑容。
真好。
還想風風火火,意氣風發,真的學好了一身上乘劍術,再走這人世一遭。
林墨漢獨自坐在車廂,
回想起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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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如有一天我們再被追殺可怎麼辦?」魏澈借著清風,吐著一嘴酒氣。
「是我被追殺。和你有個半銅子的關係,真到了那時,你安安心心呆在這院子里就行了,我能回來,就回來,回不來,便是回不來。」林墨漢也有了些許醉意,咬字不清。
「那怎麼能行,我都沒有武功了,公子再不管我,難道還要我自生自滅嗎,公子應領著我跑路才是。」魏澈滿臉笑意。
「跑路?」
「對!首先是乾糧,我們應該提前準備好足夠的乾糧以防萬一。其次是衣裳,我們得準備好幾套衣服,不讓人輕易發現我們的行蹤。然後是地圖,南梁太大了,萬一跑著跑著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了,就回不來了。最後的一點是最重要的,我們要有足夠的銀子來維持生計!公子,你說對不對?」魏澈在石桌上比比劃划,最後一伸手,示意林墨漢可以掏出鼓囊囊的錢袋了。
「沒錢!」林墨漢直接把自己的酒碗摔了過去,又氣又笑:「要錢都要得如此沒水平。」
酒水濺了兩人一臉,笑著笑著便是沉默。魏澈一隻手托住腮幫子,眼睛眯成一條縫:「如若真有那天,我定會陪公子一起。」
「真的?」
「真的,魏澈從不騙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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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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