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墨漢（2）

流水潺潺，微風拂面，柳枝在河畔旁隨風搖擺，幾隻麻雀落在柳樹上，咿咿呀呀地叫著，小腦袋一晃一晃的，好奇地盯著兩個衣著鮮亮的女子。

「那個公子哥好像要被貶了。」一個身著碧綠色綢衣，頭上別著金釵的年輕女孩若有所思地開口。

「真的？怎麼會啊，明明二十歲的時候剛奪的狀元啊。」另一個年紀稍大一些，同樣身著綢料衣服，不過是換成紫色的美麗女子好像對年輕女孩所講之人非常了解，

好像在說，你比姐年輕，可這東西你有嗎？

年輕女子目不斜視，只獃獃盯著前方，竟然有些泛紅，「我爹說，林墨漢這一貶，基本也就回不來了。」

「是啊，我爹說他才氣有，年輕氣也有，但戾氣有些重了，幾乎就是和皇帝叫板嘛，皇帝明擺著就是想放棄那個破九邊城，可這位爺們兒偏偏就要反著來，上了篇萬字書，什麼詳細述說守城的重要性，還寫了句什麼寧可戰不可棄，皇帝直接龍顏大怒。」美麗女子補充道，每一次涉及「皇帝」這個字眼，還要故意地放低聲音，不時看看四周。

這沿著河畔悠閑散步的兩位女子，分別是當今左侍郎於有知和銀青光祿大夫劉文戶的千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似乎對於這個將要被貶的林墨漢十分在意，其實不然，當這個家境貧寒的讀書人一舉奪魁時，她們便已經關注。林墨漢的畫像也多流傳於坊間，一是由於這人沾了文曲的文運，買上畫像說不定也能讓自家培養出一個讀書種子；二是由於這個男子太過於英俊，且據說身材高大，身形修長。在一個煙波水鄉的江南來說，無疑過於吃香。

這也引得無數女子青睞和喜歡，所以當初林墨漢剛剛入主林府，大門的門檻被踩斷都來不及去換新的，來府上提親的人源源不斷。現如今儘管在林墨漢親口謝絕一位位家境顯赫的千金的婚約，被背後罵作不識抬舉，有眼無珠之後，還是有人願意來一次次地碰這個壁。有的姑娘願意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天能打動這位官人。而有些女子竟是女扮男裝背著長輩偷偷混入提親的對仗里，只為一睹這位公子的真容。

沒想到啊沒想到，真人比畫像更好看！！！

這個有事實根據的傳聞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結果直接掀起一股「崇林」的萬千少女熱潮。

「哎，真的不知道有時候人這腦子到底是怎麼想的，你說三年之內官升至六品，往後不想陞官都難，可偏偏林墨漢就要和天子反著來。都說朝野分成兩派，守城黨和棄城黨，說什麼兩黨對立。可我父親說，哪有什麼對立可言，主張棄城的全都是青壯官員和權臣，主張守城的是一些武將，和一些都快退位的老文官。

「這些人哪有什麼守城的理由，武將就是想從戰火里撈點軍餉，那些都當不動官的老頭們也無非是仗著年紀大點，臉皮厚點，跟皇帝意思他們年紀大了要點養老錢，皇帝總不能也像貶年輕人一樣貶那些曾為國盡忠的老人，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林墨漢他到底趟什麼渾水，到底是年輕！」

說著說著，美麗的女子自己也氣了，一腳狠狠跺地，

年輕姑娘眼睛更紅，在這個情竇初開的年紀喜歡上一個這樣的男人。

一個不懂大局，不懂朝政的充滿戾氣的人。

一個仗著自己有點文采就僭越的小文官。

一個想說出天下人不敢說的話，想干天下人不敢幹的事的男人。

她覺得。

他很值得。

想到這裡，女孩偷偷擦拭眼角淚水，嘴角盛放起燦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