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九劫持

一十九劫持

見此形狀,在場的人無比覺得心驚肉跳。羅夫人驚懼無比,俯身嘔吐不斷;素衣女子花容失色,連忙退到十餘步外;藍服男子跟著急忙跳開,回身護在素衣女子身旁。宮玉成被嚇得心中直發毛,但仍壯著膽子問:「前······前輩,這······這手和腳是怎麼回事?」獨孤異開心道:「賭坊的那些賭棍們輸光了財物,卻不罷休,仍想著翻盤,便拿自己的手腳做賭注。為師當然奉陪到底,幾局過後就照單全收啦。哈哈!」言語間十分得意。

素衣女子顫聲道:「你這老兒······太過殘忍,簡直毫無人性,該下十八層地獄!」獨孤異怪眼一翻,沉臉道:「殘忍?願賭服輸,天經地義!女娃子好大的膽子,竟敢詛咒爺爺!」宮玉成熟知獨孤異的秉性,生怕他動怒傷人,急忙道:「前輩息怒,她只是過路之人,何必和她一般見識。您老人家餓了吧?咱們趕緊找地方填飽肚子是正經!」獨孤異看看宮玉成,又瞅瞅素衣女子,一臉壞笑道:「好徒兒,看不出你還是個多情種子喲!莫非是茶肆里嘗到了甜頭,便欲罷不能喜歡上這個女娃子啦?」

素衣女子羞惱無比,怒道:「可惡的老賊,無端說這等污言穢語,污了姑奶奶的耳朵。看打!」說著舉起粉拳便向獨孤異攻去。藍服男子生怕師姐吃虧,也急忙揮刀攻了過去。

眼見素衣女子攻來,獨孤異竟毫不理會,背過身與宮玉成道:「徒兒,你的小媳婦兒俊是俊,但是脾氣可不小,以後圓房了有你小子好果子吃。哈哈!」

素衣女子欺近身來,見獨孤異背後門戶大開,兀自調笑不已,心道:「老賊這般託大,這便讓你嘗嘗本姑娘的手段。」揮拳向其後心擊去。眼見就要得手,突然眼前綠光一閃,一條通體青綠的大蛇猝然竄出,張著血紅大口向自己襲來。這一突變讓她大驚失色,慌忙收拳回撤,想要逃開。獨孤異也不回頭,左手食指向後一戳。素衣女子感覺后腰間一麻,頓時感覺雙腳酸軟無力,站立不穩,一下摔倒在地。

就在此時,藍服男子持刀搶至,對著獨孤異猛劈兩刀,他只想將獨孤異逼開,好去救素衣女子。獨孤異絲毫不以為意,身形遽然一移,即避開利刃。藍服男子卯足勁頭,將鋼刀使得大開大闔。獨孤異藝高膽大,等藍服男子兩刀劈過,還沒來得及砍第三刀時,出手如電,竟徒手抓住了刀刃。藍服男子大驚,使勁抽刀,但鋼刀猶如被鐵鉗箍住一般,紋絲不動。

素衣女子卧地大呼:「快用『脫圍解困』!」藍服男子聞言,手腕快速翻轉,立刻由正手刀變成為反手刀,然後整條手臂向外一擰,竟然將刀從獨孤異手中抽了出來。素衣女子又道:「斬妖屠魔!」藍服男子一招得手后,信心倍增,立即揮刀橫削。只見鋼刀去勢甚疾,橫削走勢陡然變作豎挑,刀法果真是匪夷所思,變化莫測。獨孤異本心存小覷,幸虧躲閃得及時才沒被砍中,不由脫口道:「赫連刀法!」

藍服男子頗為得意,道:「知道厲害就好!」獨孤異輕蔑一笑,道:「豎子赫連橫空是你什麼人?」藍服男子大聲斥道:「放肆!他老人家的名諱豈是你這老賊隨便提的?告訴你聽好了!小爺姓金名俊達,乃赫連大俠的親傳弟子。你們師徒二人一再得罪我師姐,真是狗膽包天。你可知道她是誰?她便是師父他老人家的大小姐赫連鳳!惹惱了我師父,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還不快滾!」他自知非耍蛇的怪老頭的對手,

所以便想以師父名頭嚇退對方。

素衣女子嗔怒道:「小金子,和這等無恥之徒提我姓名作甚!入他們之耳真是玷污了本姑娘的芳名。」這金俊達乃直隸望族出身,自小拜赫連橫空為師,與師姐赫連鳳耳鬢廝磨,暗自傾慕已久,故而對赫連鳳十分恭順。他自知言語有失,神色有些尷尬,便不再做聲。

宮玉成暗忖:「原來這姑娘叫赫連鳳,竟是大俠赫連橫空的女兒。」記得在大同府穆家曾與赫連橫空有一面之緣,對其英雄氣概好生敬佩,誰想到今日竟遇到他的女兒。想到與赫連鳳之間的誤會漸深,不由得嘆了口氣。獨孤異卻越發有了興緻,一雙蛇眼閃著狡黠之光,看著宮玉成笑道:「妙!妙哉!乖徒兒,這女娃子勉強算作出身名門。天星教獨孤異之愛徒宮玉成娶了河間赫連橫刀的愛女,總算沒辱沒門楣。」赫連鳳一張粉臉氣得鐵青,銀牙咬得格格作響。宮玉成慌道:「前輩切不可亂開玩笑!」

金俊達心中忌恨難平,怒罵道:「他媽的,又是天星教不知死活的東西!來嘗嘗老子的『赫連刀法』!」驟然出手接連向獨孤異猛砍了幾刀,邊砍邊喊:「『捕風捉影』,『排山倒海』,『翻天覆地』,······」一時間人形綽綽,刀影閃閃,讓人難以近身。獨孤異冷眼一瞧,便看出他根基不穩,破綻頻出;知是初學「赫連刀法」,只學得皮毛表象,胡亂使出嚇唬人的。獨孤異尋了個破綻,乘勢擊中他的肘部,鋼刀拿捏不住,脫手而出。隨即獨孤異蓄積內力於左手,衣袖鼓脹得像一口大鐘,朝金俊達大力拂去。金俊達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內力澎湃而來,猶如被颶風大浪拋起的扁舟,一下失去重心,身子直挺挺地向後飛了出去,只聽「撲通」一聲,屁股砸地,跌了個四腳朝天。

獨孤異一把抄住鋼刀,邊走近邊嘲諷:「『赫連刀法』果然精妙絕倫,這一招『屁股開花』更是不同凡響。哈哈!」

「師弟!」金俊達聞聲扭頭一看:師姐就在身邊不遠處,想動卻不能夠,就像落入陷阱中的小獸,眼神中流露著惶恐和不安。金俊達心道:「這老賊武功詭異莫測,實在不是他的對手,須設法助師姐逃走才是!」想到此,他大喝一聲:「老賊,看針!」從袖中疾射出百餘枚銀針,密密麻麻,如同織就一張針網向獨孤異罩去。原來金俊達袖中一直私藏暗器,只等危機時發射,可以一招克敵,極其狠辣霸道,卻有個美名曰「天女散花」。眼見飛針罩身而來,好個獨孤異!急將肩上包裹取下,舒臂在身前掄開,只聽「撲!撲!撲!」的聲響不絕於耳,百餘枚銀針全都釘在包裹上,無一遺漏。

這當兒工夫,金俊達暴起飛身至赫連鳳身旁,將她抱起,向在近處吃草的雪白千里駒奔去。宮玉成見二人離白馬越來越近,心裡捏著一把汗,暗自不停地鼓勁:「快跑!快跑!」金俊達奔至白馬前,將師姐扶上馬背,自己也一躍上馬,回身又胡亂打出一梭銀針,然後雙腿一夾馬肚,喊了聲:「駕!」白馬馱著二人「潑剌剌」地馳去。獨孤異此番卻是揮刀將銀針打落於地,冷笑道:「雕蟲小技!」等白馬跑出半里多地,這才拔足向二人追去。

金俊達縱馬疾馳,眼前山石樹木飛地一般向後倒去。忽然聽到身後有「桀桀」怪笑聲,回身一看,十餘丈外有一人緊追不捨,正是獨孤異。他大吃一驚,急忙拚命地催馬。獨孤異身負包裹,手持鋼刀,腳下行動如風,竟然越追越近。

不多時,卻聽獨孤異一聲清嘯,一個身影從二人頭頂掠過,落在白馬的正前。剎那間,白馬疾馳而至。獨孤異側身避開,同時揮刀向馬脖子砍去。「咔嚓!」馬頭應聲而落,血如箭似的飛濺出去,馬身去勢甚急,又向前馳行了幾丈遠,轟然倒地。二人皆滾下馬鞍,摔落在地。赫連鳳見自己的坐騎突然身首異處,慘不忍睹,又是驚懼又是傷心,不由得悲從中來,哭罵道:「天殺的老賊,你賠我的馬兒!有種便殺了姑奶奶,否則定將你碎屍萬段!」

獨孤異將刀刃上的血跡在馬肚子上拭凈,插入包裹中,「嘿嘿」笑道:「女娃兒好大的火氣!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今日偶得了個如意郎君,應該高興才對嘛!」說著就要上前擒拿赫連鳳。

金俊達情急怒吼:「我和你拼啦!」他奮不顧身撲向獨孤異,連踢帶打,完全是一副拚命的架勢。可惜二人功夫相差太遠,獨孤異如同貓戲老鼠一般,一邊輕描淡寫地陪他喂招,一邊譏諷道:「龜孫子,暗器可是使盡了么?這一通王八拳也是你師父教的嗎?哈哈!」此時眼見他飛腿踢來,獨孤異左手使出「玄幽爪」,照著小腿抓去,「噗」的一聲,抓出了五個血窟窿。「哎喲!」金俊達吃痛不住,一跤摔倒在地,抱著小腿不停地打滾,顯然他的小腿已經折斷。獨孤異道:「且留你的狗命回稟赫連豎子,讓他快來喝女兒的一杯喜酒,不然可就來不及啦!哈哈!」

獨孤異只用食指勾住赫連鳳腰間的絲絛,將她輕輕提起,折回身大踏步去了。赫連鳳被懸空提著,手腳不停亂舞,大喊大叫:「老賊,快放我下來!師弟,救我!」金俊達急欲追趕,掙扎著站起,剛邁一小步,又重重地摔倒,手腳並用匍匐爬行了一截,隻眼睜睜地看著師姐越來越遠。

少時,獨孤異提著赫連鳳便返回來。只見那匹棗紅馬還在吃草,悠閑地甩著尾巴,偶爾打幾聲響鼻。宮玉成仍在原地坐著,但羅夫人卻已不見。獨孤異冷冷道:「那婦人去了哪裡?」宮玉成道:「我沒在意。那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可憐人,乾脆由她去吧!」其實宮玉成回答時,眼神中露出一絲慌張,早被獨孤異看在眼裡。他四下一望,心中便有了計較,呼嘯一聲,青竹蛇如離弦之箭竄入草叢,向遠處游去。不多時,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叫:「蛇!蛇!」一人從草叢中跳出來,正是羅夫人。青竹蛇頗通人性,竟攆著羅夫人一路奔回獨孤異的身旁,然後「嗖」地竄入袖中。

獨孤異冷笑道:「若再敢私自逃走,便讓蛇寶貝兒咬上你一百口!」相對於獨孤異來說,羅夫人似乎更懼怕的是蛇,她被嚇得六神無主,一個勁地說:「奴家不敢,奴家再不敢了,不敢了······」

宮玉成看看瑟瑟發抖的羅夫人,又瞧瞧不停掙扎的赫連鳳,全都因為自己才使兩位無辜之人陷於獨孤異之手,不由地心中一陣痛責。

獨孤異朝著棗紅馬甩手一拋,赫連鳳便騰在空中,飛出幾丈遠,正好落在馬背上。赫連鳳爬在馬背上仍不停地掙扎和叫罵。獨孤異被炒得心煩,驀地抽出刀來,對著她的面門一刀橫掃過去。赫連鳳鼻尖一涼,以為被削中了鼻子,嚇得「哇哇」大叫,急忙用手摸摸鼻子還在,這才驚魂稍定。獨孤異道:「女娃兒,最好乖乖的!再敢羅唣,爺爺便削掉你的俏鼻子,讓你做個醜八怪。」赫連鳳立刻老實了許多,生怕惹怒了這個怪人,真削了自己的鼻子,哪可怎麼去見人?但心裡卻是「老惡賊」、「老怪物」地罵個不停。

宮玉成的創口兀自滲血不止,因失血顯得格外虛弱。獨孤異給他塗好金瘡葯,草草包紮好,將他抱在馬背上,說道:「乖徒兒,把你媳婦摟緊了,可別再讓她逃走嘍。他奶奶的,餓死啦!趕緊找地方填飽肚子是正經。」說著照著馬臀摑了一掌,棗紅馬便前邊小跑起來。獨孤異隨後而行,羅夫人累得氣喘吁吁,也不敢綴后,拚命地跟在其後。

赫連鳳與宮玉成共乘一馬,生怕他乘機對自己無理,便威嚇道:「惡賊,你要敢碰我一下,本姑娘便殺了你!」宮玉成慌忙往後挪了挪,坐在馬臀上,二人中間留了一片空隙。赫連鳳見他規規矩矩,並無冒犯之意,也就不再言語了。

宮玉成第一次與少女離得如此之近,心中很是局促不安,忽然覺得雙手似乎十分多餘,如何安放都覺得彆扭。赫連鳳身上淡淡的體香一陣陣地襲來,這種味道清幽獨特,聞起來十分受用。宮玉成低頭一瞥,又看到烏黑如雲的秀髮,更有雪白無暇的後頸······

他感覺就像有東西在撩撥自己的心弦,禁不住心猿意馬,只覺得臉頰、耳朵熾熱如炭。忽然意識到自己太過無禮,暗暗自責道:「該死!宮玉成啊宮玉成,你竟是如此輕浮無恥之人!」急忙收神,不敢再胡思亂想,更不敢再瞧赫連鳳一眼。

行了一陣,遙遙望見前面有一座高塔,建在小山丘上。原來是一處寺院,依山而建,規模很大。獨孤異喜道:「晚餐有著落了。都行動些!」不多時,四人來到山門前,山門很是氣派堂皇,上寫著「凈蓮寺」。獨孤異將山門擂得「咣咣」作響,大叫:「開門!開門!快開門!」

少間,廟門被打開,走出一個稚氣未脫的小沙彌,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幾位施主有何事?」獨孤異彎曲中指,在小沙彌的光頭上鑿了個很響的爆栗,道:「小光頭,爺爺要在這裡打尖,快去準備酒肉來!」小沙彌頭上狠狠地吃了一記,被敲得頭暈腦脹,眼見來者如此凶蠻無理,嚇得便要回稟師父。只因走得著急,被門檻絆了個跟斗,慌忙爬起,一溜煙兒跑了。

四人一馬進入寺中,只見殿堂森森,煙霧繚繞,香火十分旺盛。來到大雄寶殿前,獨孤異大聲嚷道:「這幫禿驢忒輕慢人,再不出來恭迎爺爺的大駕,一把火燒了這鳥寺!」

忽然偏殿「呼啦」地湧出一干僧人,皆手持掃帚棍棒什物,那小沙彌也在其中。為首的是一位白胖的中年和尚,乃寺中首座。一臉怒色,大喝道:「這裡是佛門凈地,什麼人在此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快打將出去!」十來名侍者持棒舉帚,便欲驅趕獨孤異等人。獨孤異隨手奪下一把掃帚,只輕輕一掃,便撂倒七八人,個個摔得鼻青臉腫,躺在地上「佛祖」、「親娘」的大叫。首座見勢不妙,便想躲開。獨孤異哪容他逃走,飛帚將其打翻,上去一抓一擎一擲,且聽「撲通」一聲,那首座不偏不倚正好被扔進一口大水缸中。眾僧七手八腳急忙將他拉了上來。那首座如同落湯雞一般,臉色鐵青,冷風中不住地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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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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