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鹿鳴谷

顏家。

少女因為是在家中，穿的倒是隨意些，一身淡紫色五彩印花的綢緞對襟上衫，一條雪青裹身的長裙，因為衣衫輕薄簡便些，倒是將這纖柔的身段兒給展露無遺，就連原本看不出來的胸襟也多少有了些含苞待放的韻味。

再看那柳葉腰肢，櫻桃小口，簡直美煞這滿園的書香。

不過，少女玉手拖著香腮，看著窗外的一樹墜花，一雙澄澈眸子里卻閃著星光點點的愁，顯然有什麼揪心的事兒。

「小姐就不要擔心了。」

女夫子端過來個銀白的茶盞，遞在顏玉清旁，

「齊少爺應該是沒事了。」

「這幾日，外面動靜不小，巡查司那位碧眼羅剎，雷霆手段，先後拿了十萬禁軍的大統領，又把城外戍衛軍的主帥給軟禁了起來，看著樣子，是趁著燕王被殺，這些人還沒回過神兒來，來個打草摟兔子。」

「我看這效果也不錯，如今怕是整個奉天城都落在朝廷手裡了，外面那些人，說實話，沒有燕王這棵定海神針，日後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了。」

「我覺得啊，咱們齊少爺，這次還可能誤打誤撞立了大功了呢。」

「說不準，再見面的時候，就是個巡查司案首什麼的……」

到時候這身份，也配得上小姐了。

後面這句話女夫子倒是沒有明說，但臉上的神色已經說明一切。

那日在玉墨書船上，齊虎一人抗下了所有，這讓女夫子對這個年輕人刮目相看，再加上那副俊朗的模樣兒，如今的功勞，她越發覺得，這齊虎是小姐的良人了。

「可我還是擔心。」

顏玉清嘆了口氣，聲音好似吹散的煙，

「若真的沒事，他怎麼四五日都出不了綽紅軒？這不是也相當於被軟禁起來了？」

「嘿，這可不然……」

女夫子搖搖頭，

「那位碧眼羅剎把他留在綽紅軒，多的是保護，可不是軟禁，再說了，小姐有何擔心的？綽紅軒里吃喝用度，可不差的，聽說光是鶯鶯燕燕的嬌俏丫鬟們，就有無數，這不把齊少爺伺候的……」

唰！

顏玉清兩彎籠煙眉微凝，眼神里出現了一絲似乎是酸溜溜，還有些幾分氣嘟嘟的幽怨，甚至那一抹櫻桃唇也微微的往上翹了些。

「不不……小姐別誤會。」

女夫子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搖頭，

「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齊少爺一看就是個正派的，怎麼可能被那些丫鬟……」

也不一定啊。

齊少爺這一身龍精虎猛，氣血方剛的，若是真控制不住，也在所難免。

「小姐現在還是別擔心這些了。」

女夫子不敢繼續再往這個話茬兒上往下走，轉移話題，道，

「昨晚上來的那個花蝴蝶，可不是善茬兒，我看是沖著咱們府上的西施浣紗圖來的，這次她沒得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您得小心著些。」

「哼。」

顏玉清籠煙眉上挑了些許，帶著幾分傲氣，道，

「再來便再來，難道我會怕她不成？」

顏家作為四寶樓的幕後當家，雖然這些年氣勢差了些，但府上真正的高手卻也是有的，難道會被個小賊給嚇住？

「小姐誤會了。」

女夫子連忙道，

「我擔心的倒不是她傷害小姐，我擔心的是她的身份……」

「什麼身份？」

顏玉清面露疑惑。

「小姐有所不知！」

女夫子稍微往前湊了兩步，小聲道，

「我看過花蝴蝶所偷盜的那些字畫，其中頗有深意。」

「我記得大概三年前左右，我在咱們府中的藏書裡面看到一本關於古朝野史的孤本，那裡面提到了一個我們從未聽說過的江湖門派。」

「叫鹿鳴谷。」

「裡面記載這鹿鳴谷的人，皆為女子，修鍊的是一種……呃……」

女夫子話音一僵，似乎是意識到下面的話有些不妥，但見顏玉清眨著眼睛，滿臉好奇，只能硬著頭皮道，

「是……采陽補陰的邪門歪道。」

唰！

顏玉清臉色一紅，連忙將眼神兒瞥向了別處。

心道，

「夫子平日里都看的什麼東西？」

女夫子卻繼續道，

「鹿鳴谷裡面的功夫，據說就是記錄在了十八幅圖案裡面，但是這本書因為存放年代久遠，所以有些殘破，對於這十八幅圖案記載的並不清楚，只有聊聊幾筆。」

「花蝴蝶昨日出現后，我派人尋過她的消息，發現她偷盜的這些圖，似乎隱約何鹿鳴谷裡面的記載相和。」

顏玉清聽到這裡有些疑惑，

「這些字畫都是史上有名的大家所做，和她鹿鳴谷的那種上不的檯面的邪門功夫有什麼關聯？她不會是搞錯了吧？」

「呃……」

女夫子愣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跟大小姐解釋這些，若是說的淺了，大小姐懵懵懂懂，必然聽不明白，但若是說的深了……

顏老先生怕不是要從地底下鑽出來，把自己腦袋給擰巴了。

「這……這……我也不知。」

女夫子訕訕的搖了搖頭，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古書記載沒錯，她定然是想湊齊十八幅傳世之圖，然後修鍊鹿鳴谷的魔功，為禍江湖！」

「這等人，我們絕對不能容她！」

顏玉清籠煙眉橫立，義憤填膺，

「我得抓她。」

「抓她是巡查司的事情，我們當務之急，是要護著小姐不被她傷到，這人既然想練這麼歹毒的功夫，必然心腸也是兇殘的，她想要這西施浣紗圖，怕是會像是一隻蠍子，時刻在暗地裡盯著我們。」

女夫子道，

「小姐這些時日，萬萬要小心，我們……」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輕柔聲音，是顏府的丫鬟，過來通報，

「小姐，夫子，巡查司的人來查花蝴蝶的案子，一個是塗秋河，一個是齊虎，在前廳候著。」

……

齊虎跟著塗秋河，走進顏府。

他們走的是坐北朝南的正門，不是陋巷這邊。

三間一啟朱紅門楣，頂兒上懸這個通體烏黑的匾額，上面寫著顏府二字，進入府中，是富貴人家常見的一道影壁，長一丈寬六尺，旁的人家影壁上是山水或者富貴，這顏府的影壁上是浩然正氣。

繞過影壁，是顏家的前院，不敢說雕欄玉砌，但富貴奢華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種世代書香的底蘊，透在房瓦憑闌處，潤物無聲。

「不愧是顏府。」

塗秋河道，

「千百年的書香世家，就是這份氣度，怕是整個世間，沒有幾個地方能比的上。」

「兩位裡面請。」

就連府上的丫鬟，穿著，氣度，舉止，都和別日里見過的丫鬟不同，看起來不像是下人，倒像是個落落大方的小家碧玉。

「打擾。」

塗秋河帶著齊虎走進廳堂，他雖然也算是巡查司里有些地位的人物，但面對這等書香傳世的顏家，也多少有些局促。

眼睜睜的看著丫鬟退下，他連忙對齊虎囑咐道，

「這顏家和普通的豪門大戶不一樣，祖上是至聖顏回，規矩不一般的多，你個愣頭青，可得把持著點兒，別壞了規矩，被人笑話。」

「待會兒呢，顏家的人來了，你什麼也不要說，就交給我，千萬別衝撞了人家。」

說到這裡，或許是怕齊虎心裡有壓力，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你也別太有壓力，以咱們這身份，顏家的大小姐應該不方便露面接待，最多就是身邊信得過的人兒，管家之類的。」

「可能就是顏小姐的女夫子。」

「聽說是個和藹的人。」

「倒也別太緊張。」

齊虎抬眼掃過這氣度不凡的前廳，點了點頭，

「我知道。」

他沒有多說話，而是在心裡思量起了自己和顏玉清的婚約，待會兒萬一若是見到了那位千嬌百媚的大小姐，該怎麼開口呢？

「這小子還是太嫩。」

塗秋河見齊虎目光略有恍惚，以為是他也被顏府這氣派給驚住了，心中暗自忖度，

「不過也沒關係，日後多跟著我走動幾次，熟悉了，就能應付自如了，待會兒，顏府的人過來，我可要表現的莊重一些，給他做個好榜樣……」

塗秋河心裡思量時，這門外傳來了一陣略顯輕柔的腳步聲，他聽出這聲音和尋常的丫鬟不同，心道是正主兒來了。

他連忙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襟。

女夫子在一名丫鬟的陪同下，走進了前廳。

「見過夫子……」

塗秋河輕輕咳嗽一聲，連忙往前半步，拱手行禮。

但是，他的話音還未落下，就見女夫子徑直走到了齊虎的面前，微微欠身，

「齊少爺，小姐請您去后宅里見面。」

？？

塗秋河有點懵。

這是怎麼個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