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夢中被弄醒
說實話,我真的實在不想去上班,但是為了我的兒子小俊,為了我的徒弟小段和我那整天兇巴巴的媳婦小美,我還是決定去單位上班。
剛進廠區正好遇到了我們的車間主任,他沒好氣的質問我。
「家裡家裡沒人,值班室值班室沒人,問你家小美她不知道,問你徒弟小段小段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你整天在搞些什麼鬼?」
我沒有反駁,我也不想反駁,我只是在靜靜的聽著,反正他不會給我解釋的機會。
正好小段這會從車間出來,見到此景,他機靈的和車間主任打了個招呼,然後找了個理由就把我叫了進去。
我不得不說,有時候小段這小子還是很有頭腦的,不但人鬼點子多,做起事來也絕不含糊。
「你昨天說的零件把圖紙拿來我看看!」
看過圖紙還真有些難,難怪他做不了。不過對我這樣段位的工人來說已經不是什麼大難題了。
我就開始一五一十的在機器上操作,一邊給小段講解。
我說過,小段這小子腦子靈光,我一說他就明白了七八層意思。我做完一個然後我就在一旁看著讓他自己親自來試試。
起初他還有些畏懼,有我在旁邊給他打氣,這小子果然沒讓我失望,就越來越順利了。看他做出了兩個都像那麼回事,就放心大膽的讓他自己操作,我乾脆干別的事去了。
要說別的事也沒什麼事,就是去看看其他徒弟幹得怎麼樣了。
我們這一行都是這樣,你先來廠里你會了就必須無條件的教新來的人,於是你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他們的師父。
當然,那些有良心的徒弟逢年過節的還會孝敬孝敬你,而那些沒有良心的徒弟還可能直接搶了你的飯碗。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吧!?
不過我的徒弟們都沒有那種不講良心的,很多時候他們還要為我說好話,替我給領導打掩護。
中午準備去吃飯的時候,我兒子小俊來廠里。
「爸爸,我媽讓我來找你,喊你給我交學費。」
「兒子,你吃飯沒有?」
「沒吃,我放學就過來了,昨天我們老師就在催我交學費了,昨晚你和媽媽吵架我就沒說,今天早上我給媽媽說了,她說她沒有,喊我來問你要。」
「走,爸爸帶先你去食堂吃飯去。」
「小俊,你來了?」小段招呼著兒子。
「小段叔叔好!」兒子禮貌的叫道。
吃完飯我把兒子送回學校,找他們班主任說了一下學費的事,兒子班主任同意我下個月發了工資再交兒子的學費。
和兒子道了別,我就回廠里了。
說實話,要不是這段時間我整個人都不在狀態,也不至於會連兒子的學費都要拖欠。
我平時就愛喝點小酒,但我不會抽煙,也不會賭錢,我最大的開銷就是喝點小酒,一兩塊錢一斤的酒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本想找領導去會計那裡預支一點工資,但是一想到領導那張糞驢一樣的臭臉,想想就算了,何必去丟那個臉呢?
反正下個月也不是什麼難挨的日子,那還不是一眨眼的工夫?
下班了我也不想回去,不想面對那噁心的婆娘,可也不想呆在廠里,廠里實在太沒意思了。
要不去集市上喝點小酒吧,這樣一想,整個人一下子就來了精神。
「老闆娘,一斤苞谷燒,一盤花生,再來半斤牛肉。」
「好的,
汪師傅,還是老配方。」
我是老闆娘這裡的常客了,這十里八村的每一位客人有一些什麼愛好她準是門清。所以大家喝酒都喜歡來她這裡,當然,更重要的是她家的酒都是自己釀,不像有人店鋪的酒,不是自己釀的就算了,甚至有些人還賣的是酒精粉的勾兌酒,那酒當時喝了沒什麼,第二天準頭痛,所以上過當的人都知道誰家酒好誰家酒次。
我們一直叫她老闆娘,其實老闆娘的男人在幾年前就因為肝癌去世了,現在只有老闆娘和她那十來歲的兒子相依為命。
老闆娘說來也命苦,當初嫁給這個男人的時候他們什麼也沒有,完全是白手起家,等到什麼都有了,兒子也慢慢懂事了,男人卻得了這樣一個不治之症。
據說她男人在醫院的病床上走的時候,男人把兒子叫到跟前,並對他說「兒呀!爸爸不想死,爸爸還想活。」
兒子也不做聲,只聽得男人在病床上不斷的說不想死,老闆娘則偷偷的跑到病房的過道上一個人抽泣,那場面讓人看了不免悲涼。
就這樣,老闆娘的男人三十幾歲就走了。據說男人走的時候心電監護儀上的心電顯示半小時都還不變成直線,可見那男人是真的不想死呀!
當我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家的時候,我的兒子小俊和他媽媽都睡了,我也沒有打擾他們,徑直一個人就到另一個房間睡去了。
我本想如果回去小美再罵我我就和她干一架,但一切都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
正當我呼呼大睡的時候,突然感覺身上一陣涼意,我迷迷糊糊睜開眼,小美正端著一盆水往我身上倒。
「媽的,幸好不是開水喲!」我心想,一下子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媽的,你瘋了?你個瘋婆娘,吃錯藥了?」
「老娘瘋了也是被你逼的,你個窩囊廢,你喝這麼多酒,你怎麼不醉死在外面呢?你回來找鬼收拾你?」
「啪」。
我一巴掌就打了過去。
我們又扭打在了一起,咒罵聲和爭吵聲把兒子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可我媳婦還是沒有停止的意思,我實在受不了了,我感覺整個人都要奔潰了,我好想大哭一場。
可我又怎麼能在我兒子的面前表現出我的脆弱呢?我又怎麼可能在小美面前表現出我的窩囊呢?
「這個家我實在待不下去,我讓給你們了!」
我一邊說著,一邊念念不舍的看著兒子。
兒子沒有說話,他只定定的看著我,什麼也不說,就像魯迅筆下的祥林嫂,除了那一雙眼珠子還在轉動,從哪裡也看不出來他還是一個活人。
現在的場景就像酒館老闆娘的男人臨死前的樣子,他的兒子什麼話也不說,只聽男人一個勁的說自己不想死,而老闆娘一個人在一邊抽泣。
小美也在抽泣,但和老闆娘不同的是,老闆娘是因為他的男人要離開這個世界了他為男人傷心,為自己失去心愛的男人傷心,為自己的兒子失去親愛的父親傷心。
看得出來小美也很傷心,但小美是因為她貌美如花的自己嫁給一個我這樣的窩囊廢而傷心。
我就這樣走了,再也沒有回去過,甚至什麼也沒有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