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能插隊的願望

聖誕節當天，街上哪裡的人都多，幸好兩人來的時間點還算不錯，沒有排太久。

「謝謝。」

白石麻衣從店員手裡小心翼翼地接過兩杯熱呼呼的奶茶，轉身離開比剛來時長了一倍的隊列。

「排了十分鐘隊，小刃都等無聊了吧？」

「沒有，能一起過聖誕，我很開心。」

中森刃搖頭否認，緊走兩步，到對方身前擋開擁擠的人潮，離開奶茶店門口的範圍，走到路邊人就沒有那麼多了。

時間怎麼樣都會往前走，如果是和對方在一起，對她來說也會更有意義。

「來~這是小刃那杯半糖的~」

白石麻衣遞出其中一杯，待小刃接過，迫不及待的舉起自己那杯湊了過去。

「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

中森刃輕輕碰杯，把奶茶拿在手裡，選擇先觀察一下麻衣樣。

白石麻衣雙手捧住奶茶用力吸了滿滿一口，臉上浮現笑容。

「哈~超好喝。」

不愧是被沙友理推薦的奶茶，茶香濃郁，奶味十足，味道確實不錯。

最重要的是，在天氣寒冷的時候手裡有熱源，肚子里又有點熱乎且甜份十足的東西，是真的令人感到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中森刃收回視線，好奇地看了看自己的奶茶，輕輕晃了晃杯身，底部若隱若現的黑色珍珠也跟著旋轉起來。

有那麼好喝嗎？

她低頭學著麻衣樣剛剛的樣子猛嘬一口。

「唔...」

中森刃的腮幫子迅速變得鼓鼓的，眉頭緊跟著微微皺起。

奇怪，怎麼感覺和麻衣樣的不一樣。

一口下去，還沒怎麼品嘗到奶茶的味道，反倒是被塞了一嘴的珍珠丸子，中森刃只好和珍珠展開了艱難作戰。

應該是把吸管直接懟到杯底喝了，怪可愛的...

看在眼裡的白石麻衣輕笑兩聲，極力剋制住了自己對小刃臉頰蠢蠢欲動的手掌，如果嗆到了還是蠻危險的。

她仰頭看向天空，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比起在群馬鄉下看到的滿天繁星不同，東京的夜晚灰濛濛的，也看不到幾顆星星，大概是因為城市裡的燈光太亮了。

目光所及，400米長的整條街道，兩側的櫸樹全被LED燈帶所纏繞，散發著藍白色的光芒，將地面照耀得亮如白晝。

左側車道上的車輛因為堵車而久久沒有動過，車燈匯成一條由光組成的河流，河流遠端時不時傳來幾聲遙遠的汽車鳴笛，近處店鋪里播放的聖誕歌曲，身旁走過路人的低聲交談，各種各樣的聲音混雜著，和五光十色的燈光一同籠罩在東京上空緩緩流動。

身邊路過的人絡繹不絕，望過去儘是成雙成對的情侶和朋友，方向一致地往六本木的方向涌動，大概和白石麻衣此刻的想法一樣，準備找個絕佳的高處地點拍攝聖誕樹色的東京塔。

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人與周圍事物的聯繫卻更遠了，身處在熱鬧且繁華的環境，興奮的同時又難免讓人覺得有些寂寞。

白石麻衣溫柔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小刃臉上，用小拇指擦過中森刃的掌心，隨後伸手把小刃的手輕輕握在了手心裡。

還好現在有人和自己一起身處在人流當中。

中森刃嘴裡動作不停，顯然戰鬥尚未結束，只好無聲回握，抬頭看向麻衣樣，眼中浮現些許疑惑，怎麼突然這麼開心？

「人太多，牽著手會好一點，我怕走散啦。」

白石麻衣嘴角上揚，臉龐被樹上的燈光映著閃閃發亮，語氣歡快地解釋著，隨後將小刃的手臂一併抬起來，指了指前面。

「看~有好多人許願哦，這麼多願望要是排成隊送到聖誕老人那裡，一定看不到盡頭吧。」

許願怎麼還要排隊？

中森刃順著麻衣樣示意的方向看向人群彙集處。

前面似乎有家甜品店鋪正舉辦活動，有很多情侶正在排隊朝著店門口擺放著的聖誕樹許願，許完願后就可以轉一下輪盤，大部分人手裡都牽著一個心形氣球，少數幾個領到巧克力的好像也沒有很開心。

是因為店鋪門口『情侶們領到心形氣球就可以「永遠在一起」』的標語吧？

她默默的看了看在空中漂浮的心形氣球，上面有十分顯眼的店鋪logo...這商家只是想讓這些哥哥姐姐們給自己無償打廣告吧？

就像剛剛買奶茶時看到的一對因為遲到，在幾番爭論之後不歡而散的情侶一樣，世上的情侶們在愛意最盛的時候，大抵都曾發自內心，許過「永遠在一起」的願望吧？又有多少人能等的到願望實現的那一刻呢？

願望清單來到聖誕老人手邊的時候，大概聖誕老人也會因為這麼多已經失效的願望困擾吧。

明明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為什麼還要寄托在願望這種渺無虛渺的存在上呢？

雖然腦袋裡彎彎繞繞地想了這麼多，中森刃也沒有說出自己此刻毀氣氛的想法，只是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

「呼~」

腮幫子好酸...

終於把珍珠都吞下去了，這回她輕咬著吸管提到杯身中間，再小口地吸上來一口。

好好喝~

中森刃開心地點了點腦袋，再吸上來一大口。

「真好呀真好呀~」白石麻衣的視線還在遠處幸福的情侶身上，滿是笑意。

看見他人幸福的模樣，自己也會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替對方感到開心，這大概就是人類寶貴的同理心吧。

「真好呀真好呀~」中森刃咽下奶茶，跟著複述。

實在沒有忍住，白石麻衣開始上手揉搓小刃的臉頰。

「小刃要不要也去許個願？」

「...麻衣樣沒發現那是只有情侶才能參加的活動嘛？」在外力影響下，中森刃依舊努力維持著口齒清晰。

「誒？」白石麻衣吃了一驚，手上動作一頓，抬頭瞪大眼睛再次看了過去。

...好像是這樣的誒？

「咳咳、那小刃有什麼聖誕願望嗎？」白石麻衣裝作無事發生，開啟另一個話題。

「沒有。」中森刃仔細想了想，得出結論。

「怎麼能沒有呢！快想一個。」白石麻衣不滿的嘟著嘴，來回揉捏著小刃已經被養出點肉的臉頰。

雖然聖誕老人的禮物只是家人善意的謊言，但這份謊言里承載的愛意卻是真實的。

被自己當作妹妹的小刃很少向她主動索求什麼，正好碰到了聖誕，她也想藉機寵寵小刃嘛。

「就算想到，說出來也失靈了吧。」中森刃的嘴唇被捏來捏去的被迫嘟起，只好無奈地眨了眨眼睛。

說出來的願望會失靈，這種說法還是很常見的。

「誒？說的也是哦...」

白石麻衣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收回手摸著下巴，微皺著眉頭，像是想到什麼突然激動起來。

「啊！我想到了，小刃有沒有我能做到的願望？直接告訴我就好了~」

「在本人面前說出來的願望，就是要求了吧？」中森刃一臉困惑。

「不，才不是。」

白石麻衣豎起食指輕輕搖晃，振振有辭的解釋起來。

「那邊的人為了願望一個個排隊向聖誕老人許願不是很麻煩嘛，而我作為實現願望的聖誕老人，可以特別允許小刃的願望插隊哦~就是那種vvvvip通道~！」

「...哪有這樣的啦，這不就是作弊了嘛？。」

中森刃被麻衣樣的一通歪理震驚的微微張開嘴巴。

「在我這裡就是這樣的，快想一個快想一個~」白石麻衣連聲催促，期待不已的看著小刃。

「那...」中森刃苦惱的左右看了看，努力思索半晌，瞥到那棵聖誕樹上綴滿枝頭的雪花裝飾，「我想和麻衣樣一起看雪。」

「誒？」

等了一會兒就等到這句，白石麻衣呆愣一下，心裡生出點小鬱悶，這種事情...好像根本不需要自己做些什麼吧？

「就這個嘛？太好實現了吧，小刃可以許更多更大的願望哦。」

「我想不到其它的啦，這個就夠了。」

中森刃又吸了一口奶茶，拉著麻衣樣接著往前走，腳步輕快，神情放鬆。

她確實什麼都不缺，也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不用為了食物水份發愁，衣服夠穿，住的地方也很安全，每月發下來的工資也能攢下來不少，甚至還有朋友可以時不時約出去玩，哪裡還需要許願呢？

「好吧...」白石麻衣邊走邊抽出手來，在小刃身前伸出小拇指，「來，拉鉤~」

「...那麻衣樣不準說嚇人的話。」

中森刃盯著眼前的手指，猶猶豫豫的伸出尾指，生怕冒出個切指、挨拳、吞針之類的後果。

「好~」白石麻衣眼睛彎了起來，輕聲應下，勾住小刃的尾指輕輕晃了晃，「插隊的願望已收到~！本聖誕老人一定滿足小刃的願望。」

「到時候如果麻煩就算啦，也沒有那麼重要。」

中森刃不是很放心，咬住吸管含含糊糊地補充。

她怕麻衣樣把自己隨口說的願望看的太重，耽誤麻衣樣自己的事情就不好了。

「那樣說出來會失靈不就是我造成的了嘛，放心吧~！」

說到這裡，白石麻衣屈臂握拳，朝小刃挑了挑眉，企圖耍帥。

「如果下雪，我就以最快的速度跑著去找小刃~小刃不需要多想，只需要在原地等我就好啦~」

中森刃小嘴微張，無聲的哇了一下，眼睛亮亮的，連帶著臉都亮了不少，她依然習慣性地想了很多，但最終只是拉住麻衣樣的袖子晃了晃。

「那麻衣樣小心，不要跌倒~」

哼哼~耍帥成功~！這麼捧場，看來小刃很吃這套嘛~

白石麻衣得意洋洋地放下手臂，反手重新握住小刃的手。

「好~都聽小刃的。」

平時小刃情緒總是淡淡的，外在也沒什麼表情，所以讓對方笑出來或者做出不同反應的時候，意外的很有成就感。

兩人沿著街道繼續向前走，路過一家出售聖誕禮物的雜物店。

「我有聖誕禮物要給麻衣樣~」見時機合適，中森刃拉了一下麻衣樣的手。

「什麼什麼~？」白石麻衣睜大眼睛，在小刃身上左瞧瞧右看看。

「在包里，伊藤桑用的那款手機。」中森刃按耐住雀躍的心情，用手託了託身后的小背包，包隨著動作顛了顛，「和之前一樣一黑一白可以嘛？」

「啊...」白石麻衣呆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麼。

在伊藤萬理華說過觸屏手機發blog還有拍照錄視頻都很方便后，她確實有點心動，想換成觸屏手機來的，只是...

壞嘍，被寵的居然是自己。

「...這個禮物不合適嘛？」中森刃試探著問出來，語氣溫和，聽起來怯生生的。

「不，很合適哦，謝謝小刃的禮物。」白石麻衣回過神來，有些無奈，「只是小刃又亂花錢啦...」

「也沒多少錢，如果覺得亂花錢，不如麻衣樣...」

「不行。」白石麻衣眉頭一跳，語速飛快的打斷了小刃後續的話語。

中森刃失落地向一旁別開頭，怎麼自己還沒說完麻衣樣就知道要說什麼。

白石麻衣暗自發愁。

明明感覺剛認識小刃的時候還是挺聰明的啊，怎麼現在越來越笨蛋了？

錢總想著給自己，萬一自己是個壞人呢？萬一拿了錢就跑呢？這以後被別人三言兩語騙走可怎麼辦啊，還是騙財騙色騙心樣樣不落的那種。

麻衣樣怎麼不說話了？

中森刃偷偷看過去，對方正皺著眉頭思索著什麼。

白石麻衣拿定主意，心裡憋足了話，抬起頭來，準備藉機好好說一下小刃！

小刃現在在看自己臉色，眼巴巴的...

禁不住這樣的眼神，白石麻衣一下子就心軟了，想說的話就好像被扎漏的氣球，一口氣泄了出去。

其實小刃在其他人面前從未提起過存款的事情，平時和成員們的相處也能看出很有防備心，零食衣服之類的東西都很少見對方買過，消費低到可以說得上是節儉。

小刃只會在和自己有關的事上亂花錢。

畢竟小刃還是太小了，在這個年齡段失去家人，也沒有歸屬，又再次找到一個可以依賴的人，想要用僅有的東西留住自己的舉動也是能理解的。

等小刃一點點長大，見到的人，看過的事越來越多，冷靜下來自然而然就能明白了吧。

「沒事啦，這種事情就不要再說啦，我是不會收的...」白石麻衣到底也說不出重話，只好語重心長的拍了拍小刃的腦袋，「還有一定要小心壞男人！」

「？」中森刃不解的歪了歪頭。

「壞女人也要小心！」白石麻衣不放心的又補上一句。

中森刃一怔，徹底茫然了。

「...我也準備了禮物哦，小刃想不想要？」白石麻衣開始轉移話題。

「想~」中森刃自然是麻衣樣說什麼就聽什麼，立刻就將剛剛的疑惑扔在了腦後。

「那咱們先去天橋上看東京塔的聖誕燈，看完就回宿舍拆禮物~」

「好~」

「那出發~！」白石麻衣捉住小刃的手腕，朝著天空振臂高呼。

「出發~！」中森刃被迫跟著舉起手臂，語氣很開心的跟著重複了一遍，只是腳步默默加快了不少。

「等下，禮物又不會跑，不用走這麼快的。」

白石麻衣連聲阻止，小刃的心思可真是太好猜啦。

「不是啦。」中森刃正埋著頭，此刻微微抬頭看著麻衣樣，紅著臉小聲說話，「大家都在看我們誒。」

白石麻衣笑容一僵，用眼角餘光看了看兩側，發現果真如此...

她和小刃面面相覷。

「快跑！」

兩人的笑聲跟著腳步在人群中來回穿梭，漸行漸遠。

遠遠望去，天空與地面的位置彷彿顛倒。

城市裡高樓大廈里每一盞亮起的窗戶，道路上的街飾，絲絲縷縷的車流，像是撒落在地面的粒粒銀砂。

由萬家燈火為點，人與人之間的聯繫為線，匯成一面無邊無際的星河，明亮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