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慕容長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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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陷入一片死寂。
雖然早知道靖郡王帶領京畿衛和五城兵馬司的人,又私下裡糾集了一干江湖上的好手,加上郡王府原本的侍衛,在天子毫無準備之下,攻進宮門是遲早的事。
否則蘇老太爺也不會焦急地趕來護駕了。
可乍然聽到宮門失守,叛軍長驅直入的消息,依舊讓不少人背脊生寒。
乾豐帝臉色蒼白的像一張紙,退後了半步,才勉強站直了身子,保持住天子威儀,驚懼又憤怒地罵道:
「好個慕容晏昭,白費了朕多年疼愛的一番苦心!犯了錯,朕身為皇父,斥責懲罰兩句他竟就敢起兵造反!」
皇帝這樣說法,並不知細節,只知表面原因的都深感贊同。
在太后孝期未過時,非要納側妃,身為父親又是天子,怒極了斥責一番,降謫了爵位,就能引起他這樣大的反應,甚至想顛覆王朝,殺君弒父?
如此歹毒心性,就算在尋常人家都很難養的出,沒想到這樣一個人,竟是皇帝捧在手心裡最寵愛的皇子。
「皇上,眼下咱們只能死守勤政殿,另外皇後娘娘和後宮的主子們,皇上打算如何安排?」
蘇老太爺拱手行禮,直言問道。
乾豐帝咬緊牙關,半晌方道:「靖郡王心裡恨著朕,也是針對於朕,於後宮女流們應當無礙。」
意思就是皇帝就想在勤政殿保全自己,至於後宮里從皇後到妃嬪,皇帝都不打算管他們的死活了。
蘇青遙聽得微微眯起眼,對於皇帝的無情和自私,又有了新的認知。
皇帝為了長生不死,這些年來陪上了多少百姓的性命?在他眼中,那些人都是螻蟻,便是棄了也覺得無所謂。
可皇后妃嬪,都是皇帝的枕邊人,其中不乏為皇帝誕育子嗣的,這些人皇帝都不想護,放任叛軍去衝擊?
女子名節何其重要,叛軍衝擊天子後宮,便是什麼都沒發生,那些後宮女子為證明清白,也只能以死明志了。
「皇上,」蘇清遙有些不忍,「不如請皇後娘娘與幾位信得過的妃嬪來此處?皇上九五之尊,有您在,皇後娘娘心裡也安穩一些。」
蘇老太爺有些看不上皇帝那種貪生怕死,為了自己連老婆都不要的男人。可礙於君臣之別,到底無法直言。
見蘇青遙諫言,蘇老太爺便站出來附和道:
「皇上,微臣誓死守衛皇后與國母的安全。」
「臣等亦然。」見蘇老太爺表態,其餘幾家人也都齊齊行禮。
乾豐帝視線落在蘇青遙的臉上,突然玩味一笑,彷彿明白了一些什麼:「好,都依愛卿所言。愛卿敬重皇后,朕心甚慰。」
皇帝回頭便吩咐大太監劉寶帶著一隊中官,去皇後宮中接人來勤政殿。
「是,奴婢定將娘娘安全帶到。」
古老太爺略一沉吟,直言道:「皇上,淑貴妃是靖郡王生母,不如將她也請了來,說不定還能勸說郡王一二。」
皇帝擺手道:「朕已吩咐人做了,淑貴妃此時就在勤政殿後殿。」
蘇青遙聽得一陣無語。生死存亡之際,寧可將淑貴妃這樣逆賊生母抓來做人質,也不想著救自己的枕邊人。·別說她對皇上後宮里的位置本就無心,就算是有心,這時也該看清皇帝薄情冷心的為人了。
各家人都急忙在勤政殿四周檢查了一番,隨後選定位置守好。
蘇青遙與蘇星淺一同站在距離皇帝稍遠的位置。
楊三娘和鄒青二人,剛才在進入宮門時候便被分去了另一邊正面抵擋叛軍,不過蘇青遙身邊有蘇星淺,也能夠放心。
隨著時間的推移,隱約便可聽見外頭傳來喊殺聲。
端坐御座的乾豐帝一瞬間坐直身子,臉上的肌肉肉眼可見的抖動了起來。
「護駕!保護皇上!」侍衛、宮人齊聲高呼,蘇、孫、古、宋、林五家的男丁也紛紛站定位置,渾身緊繃。
「咚咚咚!」殿門被拍響,將眾人嚇了一跳。
乾豐帝一個激靈,眼睛瞪圓。
距離殿門最近的內侍顫聲問:「誰!」
「是我,皇後娘娘奴婢接來了!」
聽到門外內侍的聲音,屋內眾人都長出一口氣。
乾豐帝卻是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探明情況再放人進來。」
「是!」侍衛們與宮人齊齊應是,大太監劉寶便帶著人推開宮門,去門口探看情況。
將殿門打開一條縫隙,確定門外來的正是皇后和幾位位份不高的妃嬪,這才將人帶了進來。
「臣妾參見皇上。」江皇后帶著幾個年輕貌美的妃嬪行禮。
乾豐帝綳著臉,擺手道:「免禮,此處安全一些,爾等緊跟著朕便是。」
江皇后淚盈於睫,感動得無以復加:「患難見真情,臣妾等感激皇上天恩,願為皇上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臣妾等願為皇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其餘妃嬪也都抽噎著行禮。
乾豐帝壓下滿心的不耐煩,豎著耳朵聽殿外越來越近的喊打喊殺聲只對江皇后等人擺了擺手。
江皇后便帶著眾人起身。
環視一周,見屋內竟有這麼多的外臣手持兵器,與侍衛和中官一同在門邊守衛,不免覺得驚訝。
待看到蘇青遙時,江皇后的眸光閃了閃。
「想不到蘇院使也前來護駕,皇上,蘇院使對皇上的一片忠心,著實讓臣妾感動。」皇後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乾豐帝聞言,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微微頷首。
其餘幾位妃嬪,這時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了,根本沒有餘力去注意殿內都有什麼人,就只聚在一起小聲的抽噎啼哭。
嚶嚶哭泣聲聽得乾豐帝心煩意亂,越來越近的喊打喊殺聲,顯示著叛軍即將臨近。
漸漸的,勤政殿內甚至能夠感受到地面的震動,漢子們狂吼著的喊打喊殺聲,聽在乾豐帝的耳中,就彷彿是催命曲。
隨著叛軍腳步逼近,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江皇后與幾個嬪妃甚至連哭都不敢哭,唬的抱成一團,像一隻只淋了水的鵪鶉。
蘇青遙面色凝重地盯著窗子的縫隙。站在她的角度,正能看見外頭黑壓壓浪頭一般湧來的叛軍。
能讓這麼多人直接闖進宮來,宮門失守之處也不知傷亡如何。
但眼看著黑色的浪潮以壓倒性的勢頭急速接近,彷彿要將在場所有人都吞沒一般,如此人數差距,便是蘇青遙心裡一直鎮定,也不免有些擔憂。
「保護皇上!」
守在殿門前的中官、錦衣衛和內廷侍衛揮舞著刀劍,大吼著直奔叛軍迎面而上。
即便知道人數上的差距巨大,這一衝無異於以卵擊石,但依舊毫不畏懼。
老太爺眼看著這些人混戰作一團,卻依舊不敵,咬牙提著長槍,振臂高呼:「隨我沖啊!」
說著便推開殿門,也沖了出去。
「父親!」蘇吟秋、蘇聞秋、蘇望秋、蘇沐秋幾個眼看著老父親離開勤政殿直奔叛軍,也提著寶劍就上,蘇青遙的幾個堂兄弟也跟著沖了出去。
其餘四家身負武藝的兒郎們也不再猶豫,緊跟著蘇家人身後。
內侍們待到眾人離開,又急急忙忙關好殿門。
乾豐帝看得熱血沸騰,心下動容,連連稱道:「好!諸家愛卿,果真一心為國,對朕忠心耿耿!待此事了結,朕必有重賞!」
蘇青遙的心都跟著父兄和祖父提了起來,此時此景聽到皇帝口口聲聲說什麼「重賞」,便是九五之尊說這話並沒有什麼錯處,也讓人心裡非常不舒服。
這種君王,也值得祖父和父親那麼好的人為他賣命?
蘇青遙抿著唇,提著行醫箱的手緊握著,彷彿隨時都準備衝出去。是蘇星淺見蘇青遙如此,低聲安慰道:「別怕,蘇家勛貴出身,便是身為文官的義父也不說看起來那樣的文弱書生,他們不會有事的。」
蘇青遙點點頭,壓低聲音道:「我明白,只是還是忍不住擔憂。」
蘇老太爺年輕時領兵打仗,武藝高強,只是這些年來礙於頭上的傷,一直都沒能施展開。
蘇青遙為他治療過後,蘇老太爺已經早有緩解,此時一桿亮銀槍被蘇老太爺使得虎虎生風,叛軍之中雖然有不少武林高手,一時半刻也近不得他的身。
然而人終歸不是機器,武藝再好的人,也有筋疲力竭的時候,何況蘇老太爺已經這個年紀。
叛軍在蘇老太爺面前一個個被斬殺,屍體都圍繞在他身邊形成了一個圈,鮮血沾染了滿地,叛軍仍悍不畏死地往前沖,人數竟比方才還多。
老太爺漸漸體力不支,蘇家人見狀,齊齊守護在老太爺周圍。
「啊!」蘇柏聿痛呼一聲,揮劍劈開迎面而來的一刀,肩膀卻還是被砍了一刀,扯出個長長的口子。
蘇吟秋和蘇望秋忙合力護著蘇柏聿往後撤。
「聿哥兒沒事吧!」老太爺頭髮散亂,提槍橫掃。
可圍攻的叛軍,就像豺狼一樣叼住了人便死咬著不撒口。
與此同時,宋、古、林、孫四家兒郎,也有掛了彩的,甚至有被砍斷了手臂的。
蘇青遙看著蘇家人,當真心急如焚,蘇星淺怕蘇青遙有危險,楊三娘和鄒青也不在,他一直不肯走開。
可眼看著老太爺力有不逮,蘇柏聿、蘇柏方、蘇沐秋都多多少少掛了彩,蘇星淺也無法坐視不理了。
「遙遙,你護著自己。」
蘇星淺丟下一句,便直奔緊閉的殿門而去,扒著門縫的內侍尚沒反應過來就被提著領子挪開。
「你幹什麼!」
端坐首位的乾豐帝聽聞聲音,也蹭得站起身,瞪著蘇星淺,已抬起手打算吩咐殿內的御前侍衛。
蘇青遙道:「那是我兄長,出去救人的,還不讓開。」
內侍們齊齊回頭時,蘇星淺已經開門沖了出去。
隨著殿門打開,外頭的喊打喊殺聲在耳邊轟然炸響,從敞開的門,能看到廝殺的一隅。
刀子扎進皮肉時的慘叫,鮮血噴洒時叛軍臉上猙獰的表情,眼前的一切,在多年養尊處優的乾豐帝和后妃眼中,都宛如地獄,讓他們被嚇得徹底失了聲音。
蘇星淺此時眼睛發紅,調用內力時,渾身都飽帳著用不完的力氣,心裡就像什麼人壓上了一塊大石頭,堵的他氣喘如牛,立即就要殺人發泄。
蘇星淺直奔蘇家人所在方向而去,飛身到了近前,一腳就將掄刀劈向老太爺的一名叛軍踹得橫飛出去,沿途撞到了數人,直打得對面人仰馬翻。
蘇星淺也不含糊,踹翻一人後,又抓住一人的頭用力一擰,那叛軍的脖子應聲而斷。
有了蘇星淺保護,老太爺和其餘蘇家人頓感壓力減輕,且戰且退。
這時蘇青遙也提著行醫箱到了殿門前,待到蘇家人一退進來,立即出手如電的施針為眾人止血,又手腳麻利的從行醫箱中取出藥粉灑在傷口上。
蘇柏聿的傷口很快就不再流血,蘇青遙又順手去給其餘四家的傷者療傷。
而蘇星淺,則守在殿門前,與侍衛們一同,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乾豐帝又坐下了,看著蘇青遙忙碌著治療傷者,再看看半敞的殿門外雖有侍衛和忠臣竭力奮戰,卻還是越來越近的叛軍。
乾豐帝的臉色變換幾次,已有幾分瀕臨崩潰的急躁。
蘇星淺與其餘人配合著,眾人一同且戰且退進了勤政殿,蘇老太爺咬牙切齒:
「狗賊手下高手如雲,且人手實在是太多,皇上,您與皇後娘娘不如先從殿後窄門離開吧?」
「已到了如此地步嗎?」乾豐帝雙手緊緊攥著拳,聲音顫抖。
正在這時,殿外傳來幾聲慘叫,最後的抵抗之聲也消失了,只餘下叛軍急促的腳步聲,和七嘴八舌喊著「皇帝就在裡面」的說話聲。
乾豐帝瞪著眼,知道大勢已去。難道今日就要折損在此處?
他立即回頭吩咐劉寶:「去,把淑貴妃給朕綁來!」
「是!」劉寶急忙跑去後頭,不多時就將披頭散髮五花大綁的淑貴妃拉扯來。
乾豐帝道:「你去告訴慕容晏昭,他若是還想要這個皇位,弒君殺父殺母的名聲就背不得,否則天下悠悠之口他如何堵得住?」
「是。」劉寶帶幾個渾身打哆嗦的小內侍,帶著淑貴妃就跑到了殿門前。
淑貴妃一見到殿門外滿地屍首鮮血橫流的場面,就差點嚇得暈過去。
再看靖郡王提著一把刀站在為首眾人之中,忙高聲叫道:「昭兒!你快救救為娘啊!」
親政殿前寬敞的院落已站滿了人,慕容錚站在最中間的位置,一看到淑貴妃這副模樣,心裡就什麼都明白了。
「母妃!你放心,兒子定然救你出來!」
靖郡王目眥欲裂,轉而高聲罵起來:「父皇,你將我母妃捆了,將個女人當作人質,你就不覺得羞恥嗎!」
殿內的乾豐帝冷著臉,嗤笑了一聲道:「羞恥?朕身為九五之尊,對待你這樣一心謀逆的亂臣賊子尚且沒罵一句無恥,你倒是膽子大,敢在朕面前這麼說話?」
「九五之尊?」靖郡王冷笑,「九五之尊就是這樣卑鄙的?非但對自己的枕邊人下手,更是要將自己的親生骨肉都趕盡殺絕!」
「父皇,我最後叫您一聲父皇,您命人來刺殺兒時,難道就沒有一點點心痛?」
「荒唐!」乾豐帝噌的起身,大步走到勤政殿內中間,父子二人隔著一道敞開的殿門遙遙對視。
「朕看你分明就是想找個理由謀逆罷了,說什麼被刺殺,被逼的走投無路,還不都是你為堵天下悠悠之口而打的幌子?」
「笑話,父皇為了與兒子搶奪一個女人,還不是借太后的孝期做幌子?怎麼,就許父皇掩耳盜鈴,不許兒臣勇敢一次?兒子再忍耐下去,就要被父皇逼死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心思各異,有一些知情者不約而同地看向蘇青遙。
蘇青遙擰著眉頭,仔細用繃帶給身邊重傷的宋家少爺止血,心裡卻在暗罵這父子倆分明是狗咬狗。
淑貴妃則是哭道:「我兒快救救母妃!」
「母妃放心,兒子一定會救您!」
乾豐帝聞言,立即冷笑使了個眼色。
劉寶便將刀子架上了淑貴妃的脖子:「靖郡王,若還想要淑貴妃娘娘的性命,你就立即帶著叛軍撤離皇宮!否則,奴婢手裡的刀子可是不認人的。」
「啊!」冰涼的刀刃挨著脖子上的皮膚,將淑貴妃嚇得驚叫連連,涕淚流了滿臉。
靖郡王面色鐵青:「撤離皇宮?那怎麼可能!父皇被奸人所害,危在旦夕,我身為父皇愛子,哪裡能坐視不理?今日在場的亂臣賊子,必要肅清才能解後顧之憂!」
「你!」乾豐帝被氣了個倒仰,「想不到靖郡王厚著臉皮謀逆,還連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找好了,」
「你如此作為,便是讓你得逞,天下人也都會知道你是個不忠不孝,謀逆的罪人!」乾豐帝大罵。
「別聽他胡扯。」這時,靖郡王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聲。
一個身穿寶藍色對襟錦緞褙子,蒙著面紗的女子越眾而出。
不少江湖人士見了她,都躬身行禮:「盟主!」
蘇青遙手上救治的動作不停,聞聲立即抬頭看來。
是慕容長瀾?
看到蘇星淺臉上一瞬僵硬的表情,蘇青遙就知道來人必定是慕容長瀾沒錯了。
「靖郡王,成王敗寇,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你將來登上皇位,難道還有史官不要命了,敢亂寫你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