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青天
楊曉寒呆坐在床上,雙目無神。
在她成年禮這一天,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不知道坐了多久,來探視的人一波接一波,可大都是送些吃的就離開了,甚至沒人敢去和這個小女孩說話。
一天
兩天
女孩都毫無動靜,嘟嘟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將其他人送的吃的一點點地推到了床邊,又不知道從哪弄來幾條魚,叼著放到了吃的旁邊。
做完這一切,他才敢輕輕地碰了碰楊曉寒,示意她吃一點東西。
這不碰還好,一碰她,楊曉寒的淚水立刻流了出來。
她抱緊嘟嘟,低聲抽噎。
「我沒有媽媽了,嘟嘟,沒有媽媽了。
爸爸沒了,現在媽媽也不見了。
嘟嘟,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日子總還要過下去,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楊曉寒才站起身來,整理了凌亂的屋子,然後帶著嘟嘟,離開了這個傷心的地方。
找了個環境不錯的山頭,楊曉寒,挖了一個坑,將媽媽的衣物埋了起來。
楊曉寒無處可去,那個家並不屬於她,只是媽媽臨時租來的房子。
最後還是老王頭介紹,她才得以在一艘游輪上打雜工。
每天也就是拖拖地,打掃一下房間。
而嘟嘟也因為太顯眼,被船長以怕嚇到客人為由,丟到了雜貨間。
楊曉寒很想反駁,可她人微言輕,說的話根本沒人聽。
嘟嘟雖然長得像豬,但他並不傻,乖乖地躺在了雜貨間里。
每天也不亂走,就等著楊曉寒空下時間來陪一下自己。
「乖,嘟嘟,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那是楊曉寒那段時間掛在嘴邊最多的話。
然而一切都沒有好起來。
船員們大都是成年的男性,長期漂泊在大海上,見不到幾個漂亮的女人。
如今船上突然多了個如花似玉的少女,任誰也會有一些非分之想。
吹聲口哨,摸摸臉什麼的楊曉寒都忍了下來,沒有去發作。
她知道這是好不容易得來的工作,她不想和嘟嘟一起露宿街頭。
自己苦一點倒沒什麼,嘟嘟是要吃魚的,媽媽不在了,現在魚也不是容易弄來的。
然而一味地忍讓並沒有換來船員們的同情,正相反,他們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一天晚上,一個喝醉的老船員,看著正在掃地的楊曉寒,大概是酒勁上頭,直接就撲了過去。
「啊!」
楊曉寒大喊了一聲,試圖掙開他的手臂,但她的力氣哪裡有那麼大,很快上衣就被扒了下來。
「你還是個雛吧,都上船了還裝什麼清高呢,今天叔叔就幫你嘗嘗鮮。」
老船員一邊說著酒話,一邊把手伸向了她的褲子。
這個時候,響亮的蹄聲在門外響起。
嘟嘟直衝了進來,一把頂開醉漢,對著醉漢就是幾腳,直把他踹得滿地打滾。
楊曉寒慢慢穿起衣服,她的眼神有些麻木,緩緩拉開嘟嘟,她看到地上的男人已經被踹出血來。
這邊的聲響引來了不少人圍觀,他們看到衣衫不整的楊曉寒和醉漢,也都明白髮生了什麼。
但偏偏,此時周圍人開始職責:
「楊曉寒!你這隻豬怎麼亂踢人呢?」
「楊曉寒,我告訴你,老巴旦的醫療費要從你工資里扣,你接下來三個月的工資沒了。」
「楊曉寒,
都叫你穿點破衣服了,這下好了吧,非要招惹別人。」
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但偏偏沒有人指責躺在地上的醉鬼。
楊曉寒點了點頭,帶著嘟嘟回到了雜貨間,說她臟她也認了,扣工資她也認了。
別傷害嘟嘟就好,這是她最後的牽挂了。
回到雜貨間,她抱著嘟嘟。
嘟嘟其實很聰明,剛剛發生的一切他都能理解。
但在楊曉寒的懷裡,他還是忍不住留下了眼淚。
「嘟嘟,嘟嘟你怎麼哭了,嘟嘟別哭。」
擦著嘟嘟的淚水,不知不覺她也早已滿臉淚水。
船員們知道了楊曉寒有一隻暴脾氣的豬后,招惹她的人明顯少了不少。
被扣除了三個月工資后,楊曉寒的日子也更加拮据。
常常是和嘟嘟一起,就著客人們吃剩的菜湊合一頓。
突然有一天,楊曉寒偷偷摸進了雜貨間。
「嘟嘟!看,這是什麼。」
嘟嘟站起身來,楊曉寒手中拿著的,是一條清蒸過的鱸魚,看上去出鍋還沒多久,還冒著熱氣。
看著嘟嘟邊吃邊吧唧嘴,楊曉寒也罕見地露出了笑容。
隨後,楊曉寒隔幾天就會帶來一條剛出鍋的魚,這也是倆人少有的開心時刻。
但好景不長,有一天,雜貨間的門被打開,傳來的卻是男人的聲音。
「就是這個房間吧,那頭豬就在這。」
「沒錯,這傢伙天天偷魚,估計就是給這頭豬吃。」
「跑,嘟嘟,快跑。」
聽到了楊曉寒的呼喊聲,嘟嘟急忙跑了出去。
看見的卻是楊曉寒被一個男人抓著頭髮,懷裡還抱著一條冒熱氣的魚。
「嘟嘟,快跑。」
楊曉寒還在大聲喊。
「吵什麼吵,一頭豬犯得著這麼大聲嚷嚷嗎?」
看到楊曉寒這個模樣,嘟嘟怎麼會跑,他轉身向抓著楊曉寒頭髮的男人撞了過去。
但那個男人笑了一下。
「畜生就是畜生,一點腦子都沒有。」
一旁拿著叉子的人直接叉住了嘟嘟的頭,將他按在地上。
「一頭吃魚的豬,吃了我都怕得病,去,你們去把他丟進海裡面去。」
「別,別,求你們了,你們要什麼我都願意做,求你們別丟嘟嘟。」
「笑話,難道把這隻豬丟進海里你就能反抗你不願意做的?」
嘟嘟還在掙扎著,但接下來四個大漢一人抓著一條腿,直接將嘟嘟從雜貨間拖到了甲板,丟了下去。
像干一件最平常的事情一樣,船員們幹完拍了拍手,轉身回了船艙。
「不要!」
楊曉寒掙脫了男人的手,溫熱的魚從懷中滑落,她看到嘟嘟在海里撲騰著,然後沉了下去,冒上來的只剩下了氣泡。
她徹底絕望了,整個人癱在甲板上。
悠悠青天,何薄於我。